月柳知道自己刚才的话站不住脚,但她此时除去哭的头晕眼花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也许,离开这里就好了。
想到这,月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拉着云慧的衣角,“夫人,您把我带走吧,这里人够用了,让月柳跟您回去”。
云慧见月柳哭的可怜,给旁边的桐墨使了个眼色,桐墨立即会意,转身离开并替两个人关好门。
云慧把月柳扶起来,又递给她帕子,让她擦干眼泪。
月柳哭的时候不出声,肩膀一抽一抽地耸动,好半晌才缓过来停止了哭泣。
“这帕子奴婢洗好后再还给夫人”,月柳抬起头,眸中已经不复方才的仓惶难过,反倒多了几分坦然。
云慧知道她这是想说话了,索性开门见山:“你这心思,他知道吗?”。
这个他,两个人心知肚明,都知道是云奕。
月柳闻言苦笑摇头,“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自然不敢攀扯少爷”。
身份?
云慧略挑眉,“你也许听过,我也是丫鬟出身,我所问的并不是这个”。
月柳这下否认的更快,“云奕少爷平日就是读书写字,是我的错”。
感情中哪里有对错,“你如今只想离开?”。
云慧倒是没见过这般憨直的傻姑娘,月柳点头,“夫人,少爷是清风明月般的人物,应该有更好的人来相配,我只不过是动心,与他无关”。
这下云慧倒是真的佩服起这个姑娘来,“你倒是比一般女子都通透”。
月柳擦干眼中泪痕,“夫人,我跟着少爷这几年,也看过不少书,我知晓这世间除去情爱外,还能有许多事要做,况且云奕少爷对我一直以礼相待,从未有过撩拨,心是我自己的,自然也得由我做决定”。
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注2
云慧见月柳已经下定心思,便也不再说什么,“那好,明日你便跟我走”。
月柳只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苦闷找有了抒发口,闻言笑着和云慧行礼,“多谢夫人”。
了解完月柳的事,云慧在回去的路途中思绪万千。
先前还觉得弟弟是需要自己保护的人,如今云慧却改变了看法。
云奕心志坚定,克己复礼是难得的君子。
当初云慧挑了月柳,的确是看重其老实妥帖,平时也不爱和绿俏她们凑在一堆说闲话。
这样的人性格隐忍,能够坚定的去实现自己的目标,比如现在。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月柳听闻云奕说亲就已经哭成这样,若是日后真的成婚了,恐怕也只能落得个日夜煎熬的下场。
她的喜欢,就如清风明月般干净,无关肉体,不涉前程,只是一份羞涩且隐晦的喜欢。
这般纯白的喜欢,云慧不想用妾室来玷污她。
想来,月柳也是这个想法。
否则,也不会求着自己要把她带走了。
感情这东西,即使嘴上不说,从眼神里也能看出来,云奕和月柳能够维持如今的现状,也是两个人都十足清醒的结果。
云慧回到房间内,柯氏正在抱着睡着的小妞妞,赶忙示意云慧别出声。
等过了一会,小家伙彻底睡着后,柯氏放下她后, 就示意云慧倒外间说话。
“这么晚找胡杏有什么事”,柯氏是个聪明人,没有点破云慧这个拙劣的谎言。
云慧也不疾不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打算,“月柳本就是我身边的人,如今我在国公府缺人手,明日就把她带回去了”。
柯氏闻言微怔,旋即面色严肃地看着云慧,“她自己和你提的?”。
云慧点头,“那丫头心思澄澈,说想家了”。
少男少女的情意哪能瞒得过过来人,柯氏从到京城就知道了月柳的想法,眼看她纠结痛苦,柯氏也有心替月柳寻一门亲事。
但又怕起到反效果,倒不如先按兵不动。
想到一向贴心的月柳,柯氏也明白云慧的意思,“她的确是个好的,我想着等云奕成婚后,让她就在身边也并无不可”。
云慧罕见的沉默了,母亲的想法是云慧从未设想过的,但在这个时代,却算不得惊世骇俗。
柯氏见云慧抿唇未语,不由揶揄道:“怎么,你还真觉得男子一辈子都专心一个人不成?”。
这话说得,云慧不解看向母亲,“难道父亲……?”。
柯氏轻笑否认,“我和你爹都这般岁数了,你没见他总是惦记着钓鱼么,还能有什么心思”。
而后她话锋一转,“你弟弟如今当了官,有许多事都会没以前那么简单,不仅他这样,就连女婿也是”。
云慧这下才明白柯氏的暗示,她留月柳在身边,是因为月柳把心都系在云奕身上,即使日后成为妾室,也定然不会让他官声受损。
男人身边,官职越高,身份越重,自然就会有成倍扑上来的人,若是希望男子能一直不为所动,那难免会有些太过理想化。
妾室自然可以有,但也要选老实本分的。
云慧的心突然泛起一阵钝痛,“成婚前他和我说过的”。
却被母亲轻拍手背打断,“闺女,这男子的话,大多说的时候都是真心,但时移世易,我给你提醒,也不是为了什么,只是不想万一……,你别钻牛角尖”。
室内烛光温暖,内间的宁姐儿睡着,小肚子 一鼓一鼓的很是可爱,云慧明白柯氏的意思,却还是心中酸涩。
见闺女不说话,柯氏也知道她难过,柔声安慰道:“我只是看着你弟弟,想着也提醒你两句,姑爷他确实是个长情的”。
想到沈国公府内的姜汐月,云慧此时却很难笑得出来,再次看向熟睡的女儿,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从不怀疑任何真心,但真心本就瞬息万变。
第二日晨起,云奕早早出门上值,没有碰到收拾好东西的月柳。
倒是院子里的婆子丫鬟都很是不舍,没想到月柳走的这么干脆。
“如今我住在国公府内,没什么要做的,能回泉城再说”,云慧好奇看向月柳,“你想做什么?”。
月柳是个长相清秀的小姑娘,此时她眼神中带着几分向往,“我想走出去看看,去夫人的织染坊帮忙”。
这倒是很可行,毕竟织染坊确实缺人。
结果没想到,云慧这边的东西还没收拾完,院门就被砰砰敲响,打开门口发现是吉平。
他连气的没喘匀,就赶紧跟云慧汇报消息,“夫人,您快回去吧,老夫人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