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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雪生忙碌了一早上,临近午饭时分,她的手机响起来,是徐卿打来的,让她去佰汇广场一楼,她在那里等她。

贺雪生挂了电话。拿上外套。匆匆下楼。徐卿还穿着昨天买的羽绒服,下面一条黑色打底裤。一双及膝驼色靴子,无形中透着时尚的气息。

她手里拧着一个布袋子,看见贺雪生走出电梯,她快步迎上去,温柔地望着她,眼中带着些忐忑,道:“我有没有打扰到你上班?”

贺雪生摇了摇头,“没有,刚好到午饭时间了,您今天一个人来的吗?”

贺雪生没在她身后看见佣人,才有此一问。

“嗯,早上起来没事煲了汤,又找不到人尝。不知道味道怎么样,就想到你了,你肯赏脸陪我吃午饭吗?”徐卿目光灼灼地望着她,眼中有着期盼。

贺雪生垂眸,接过她手里的布袋子。拎着挺沉的,她道:“我来拿吧,我的办公室就在楼上,若是夫人不介意,去那里吃怎么样?”

“好。”徐卿眼睛亮亮的,很想参观一下她工作的地方是什么样的。

贺雪生做了个请的手势。“夫人这边请!”

徐卿伸手挽着她的手,姿态亲密,贺雪生心里一颤,偏头看向徐卿,这位夫人好像很喜欢挽着她,可是她们明明才见过两次面,却感觉好像认识很久了。

她没有抽回手,和徐卿走进电梯。

回到办公区,两人走进办公室里,贺雪生吩咐秘书给徐卿泡咖啡,徐卿摇了摇头,道:“如果有红茶的话,来一杯红茶吧。”

贺雪生连忙让秘书换成了红茶,然后走到玻璃圆桌旁,把布袋放在上面。徐卿打量着办公区,她曾在某一届的建筑奖上看到过这栋建筑,称之为屋顶的阳光。

此刻阳光从天花板上洒落下来,就像置身在阳光的世界里,她啧啧称赞道:“早在杂志上看到过,没想到今生有幸亲眼见到,真是荣幸之至!”

贺雪生倒也不谦虚,“这是我哥哥设计的,灵感来源于玻璃花房。”她在贺宅养病时,一次偶然的机会,贺东辰带她去朋友家做客,那家有一个玻璃花房,她见了很喜欢。后来哥哥就把她的办公区设计成这样,说要让阳光照射到每个角落,不让她的生命里有阴影。

“你哥哥真是个有才华的人,看样子,还是一个疼妹妹的好哥哥。”徐卿感叹道,眼里掠过一抹悲伤,当年她离开时,东辰刚满一岁。

贺雪生莞尔,贺东辰疼她,她倒是一点也不否认。

“哥哥是我见过最温暖的人,夫人,过来坐吧。”贺雪生道。

徐卿走过去,她从布袋里拿出保温桶,卡通的保温桶上有一个白雪公主,十分可爱。她拎开保温桶,一股鸡汤的香味飘散出来,让人食指大动,贺雪生嘴馋,笑道:“好香。”

徐卿笑吟吟地望着她,“你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送饭。”

贺雪生嘴角的笑意凝结,她望着徐卿,摇了摇头道:“我们素昧平生,不敢劳烦夫人。”

“没事,反正我也没事可做。”徐卿说完,见贺雪生眼中浮现防备之色,担心自己太急近,让她多想,她拿碗盛了一碗鸡汤,递给她,道:“尝尝看好不好喝?”

贺雪生接过鸡汤,鸡汤上面飘浮着一层晶黄的油珠,她迟迟没有往嘴里送。当年宋夫人无事献殷勤,天天给她送鸡汤,却在鸡汤里加了料。此刻想起来,吃进嘴里的东西,她不得不防,虽然徐卿看起来很和善,可是到底是防人之心不可无。

徐卿见她端着鸡汤若有所思,她问道:“怎么了?”

贺雪生抬起眸来望着她,瞧她目光纯善,一脸疑惑地望着她,不知为何,她突然不想让她伤心,再加上这里是她的地盘,她凑到碗边,喝了一口鸡汤,味道香醇,她点了点头,赞道:“好喝!”

徐卿眉梢眼角都泛起了笑意,她取出另一个保温盒子,里面有一荤一素,还有一盒饭,她全都打开放在玻璃圆桌上,她道:“我还做了点饭菜,你尝尝,看差不差什么味道,我下次做的时候注意点。”

贺雪生感觉得到她在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她坐下来,接过银筷,夹了块肉片放进嘴里,肉片很嫩,口感不错,咸度适中,她说:“很好吃,有种妈妈的味道。”

徐卿唇边的笑意一滞,眼里浮动着泪光,她说有妈妈的味道,她可知道,她就是她的妈妈啊。徐卿激动地望着她,想要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又怕会惹她生气,只得苦苦压抑着,“你要喜欢,我以后天天给你做。”

贺雪生握着筷子的手一顿,随即默默吃起来。饭菜很可口,她不知不觉就把饭菜全吃完了,还喝了两碗汤。

她看着空空的饭盒,很诧异自己突然变成大胃王,徐卿感动得无以复加,她的女儿喜欢吃她做的饭菜,她还有能给她做的事,这就足够了。

“菜会不会咸?”

“不会,刚刚好。”贺雪生吃得撑了,坐着胃有些难受,她看着对面的徐卿,才发现一直是她吃她看,她赧然道:“我把饭菜都吃完了,让您饿肚子了。”

“我来的时候已经吃过了,雪生……我可以叫你雪生吗?”徐卿迫不及待的想要拉近与她的关系,自从她知道女儿还活着时,就千方百计想要找到她。

可是寻女的事,被太多人阻挠,七年前,她赶到孤儿院时,却与她擦肩而过。后来等她知道她的经历时,她无比痛恨自己,是她让这个孩子受了这么多罪。

直到贺雪生再度出现在大众面前,她才惊觉这孩子长得与她有多么相似,并且她还姓贺,是贺家的养女。她不知道贺峰知不知她是他们的女儿,她只知道,她要认回她,要把她接到身边,好好照顾她呵护她,再也不让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贺雪生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雪生,周末有空,就来我的庄园做客吧,我一个人在桐城,没有认识的人,一个人住在空洞的大房子里,有时候感到特别孤独。”徐卿落寞道。

“您的孩子呢?他们不来陪您吗?”阳光洒在身上,身上暖暖的,贺雪生刚吃完饭,被太阳晒着,整个人都懒懒的。

徐卿摇了摇头,“他们长大了,有自己的事业,不能时时陪着我。”

“哦,庄园里有农场吗?”贺雪生想到自己昨晚答应了沈晏白,周末要带他出去玩。徐卿邀约,她正好可以把沈晏白带过去。

“有有。”徐卿连连点头。役每找扛。

“那好,我周末去,到时候会带个小朋友去,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您?”贺雪生问道。

“不会不会,我就喜欢热闹。”徐卿连连摆手,只要她肯去,带谁去都没关系。

贺雪生莞尔,“那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好。”徐卿笑逐颜开,贺雪生定定地看着她,徐卿很美,阳光流淌在她身上,她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这个年纪都这么美,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该有多美,一定是那种美得倾国倾城,此刻她脸上多出一抹柔软的笑容,整个人显得优雅高贵,美得就像一幅画。

徐卿没有多耽误她,与她说好后,她就起身离去了,贺雪生送她出去,正好遇上匆匆回来的云嬗,云嬗的目光落在徐卿身上,然后移开。

徐卿见状,知道她们有事要谈,就没再让贺雪生送她下楼。

她走近电梯,朝贺雪生挥了挥手,道:“雪生,我再给你打电话。”

贺雪生点了点头,看见电梯双门缓缓和上,她回头望着云嬗,淡淡道:“怎么行色匆匆的?”

“没事,刚才那位夫人是同生会上结识的那位徐夫人?她怎么在这里?”云嬗心里有些疑惑,看得出来徐卿是刻意来接近贺雪生的。

“她送了饭过来。”贺雪生言简意赅道。

云嬗应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望着紧闭的电梯双门,半晌,她收回目光,跟在贺雪生后面,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台前。

徐卿走出电梯,就被人叫住,她转过身去,看见一个高大的男人斜倚在电梯边,目光冷沉,她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东西,“你是?”

贺东辰直起身体,他穿着藏青色西装,衬得身形更加伟岸高大,他缓步踱至徐卿面前,浑身散发着极强的压迫感,他盯着徐卿,语气多了几分刻薄,道:“我以为夫人应该知道我是谁?”

徐卿美丽的脸上血色尽失,她惶惶不安地望着贺东辰,她离开时,他刚刚学会走路,如今已经比她高一个头不止,当年的小孩子已经成长为一个大男人,她抖着唇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既然如此,那我无须对您客气,雪生是我妹妹,我希望夫人不要再来打扰她。”贺东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着她脸上血色全无,整个人还在隐秘的颤抖,他心里泛起一抹自嘲,他就这么可怕么?可怕到把她吓成这样?

徐卿死死咬着唇,根本不敢与他过于凌厉的目光对视,“对不起,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夫人不必和我装傻,您为什么接近雪生,不需要我点破,然后让您无地自容。雪生从出生开始到现在,就没有妈妈,以后也不会有,您还是自重。”早在徐卿回桐城时,他就已经得到消息,只是一直没有告诉父亲。

这个狠心的女人,当年不堪重负,抛弃了他,还抛弃了雪生,他无法原谅。

徐卿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张似曾相识的脸,他知道她的身份,却压根没想过要接受她,她整个人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她泫然欲泣道:“东辰,妈妈……”

“不要和我说这两个字,也不要和我说什么苦衷,我只希望您不要来打扰我和雪生平静的日子。”贺东辰打断她的话,瞪着她的目光略显冷厉。他和雪生没有妈妈!

徐卿伤心欲绝,她的儿子不肯认她,“东辰,我真的有苦衷。”

“你有什么苦衷都与我无关,我只知道事实的真相是你抛弃了我们,还让雪生受尽苦难,您没有资格来打扰她,请您离开,否则我会对您不客气。”

徐卿看着他冷酷的模样,心里难过极了,她确实不配当一个妈妈,可是她想弥补,尽自己所能的去弥补他们,“东辰,雪生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不告诉她,她不会怀疑,你让我看看她,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告诉她我的身份。”

“您真是一个自私到极点的女人,抱歉,您已经给雪生留下不可磨灭的伤害,我不会允许您再次伤害她。”贺东辰说完,转身往佰汇广场外走去。

徐卿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她连忙追了出去,边追边道:“东辰,我知道我是最没有资格说这些话的人,但是我真的想关心她,求你,不要阻止我和她见面。”

贺东辰脚步猛地一顿,他回过头来,神色狰狞,“30多年来,您有很多时间可以出现在她面前,可是您从来没有出现,现在她不需要您了,我希望您也不要再出现了,我和雪生会当您已经死了。”

徐卿心头钝痛,她的儿子说他们会当她已经死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让她痛苦绝望的话,她望着他,眼泪模糊了视线,“我没有抛弃雪生,当年生她时,我九死一生,被你外公接回徐家,你外公告诉我,孩子难产死了,我伤心过度,身体一直不见好。后来发高烧大病了一场,醒来就忘了之前发生的事,包括你和你父亲。七年前,我出了一场车祸,才重新记起来。”

贺东辰没想到她会拿失忆来说事,他黑眸里泛起绵长的讽刺,冷笑道:“既然忘了,就继续忘记吧,我最后说一次,不要再让我看见您接近雪生。”

“东辰!”徐卿泪水涟涟,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她无力的蹲下去,歉疚道:“东辰,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忘了你们。”

贺东辰走到路边,拉开车门坐进去,司机看他神色不豫,连忙问道:“贺总,接下来去哪里?”

“回公司吧。”贺东辰伸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头疼的厉害。车子启动,缓缓驶离,他终是没忍住看向佰汇广场门口,徐卿还蹲在那里,他咬了咬牙关,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允许自己心软。

……

下午,严城开车去依苑接白若,他只听说兰姨的侄女住进依苑了,但是当他看见白若时,才终于明白沈存希急着让她搬出去的原因。

白若长得太像沈太了,让她住在依苑,无疑是一颗定时炸弹,就和七年前,让连清雨住在依苑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炸了。

而现在,沈总和沈太的感情就像走钢丝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他冒不起任何风险。

严城到的时候,她正在客厅里插花,严城说明来意,她手里的剪刀差点剪到手指。她可怜兮兮地望着严城,“严秘书,你刚才说什么?”

“我听老王说你在找工作,我帮你留意了一下,刚好有个认识的朋友,他公司缺办公室文员,工资三千五,加五险一金,还配备了宿舍,工作也不累,你去换身衣服,我送你过去面试。”严城一句都没有提沈存希,把沈存希摘得干干净净。

白若咬着下唇,严城这话无懈可击,她要胡搅蛮缠,只会让他怀疑,她放下剪刀站起来,“有劳严秘书了,我去换身衣服。”

“好,我在外面等你。”严城点了点头,目送白若离开,他才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茶几上插了一半的花瓶,白若的举手投足并不像小地方来的,她还会插花,谈吐也不俗,这个女人的来历倒是值得探究一下。

严城走出别墅,悠闲的倚在车身上,兰姨从外面回来,看见严城,她连忙上前,问道:“严城,你怎么回来了,先生也回来了?”

“没有,我来接白小姐去面试,兰姨,你有这么一个标致的侄女怎么不早说,你看我都差点打光棍,也不给我介绍介绍。”严城打趣道。

兰姨勉强笑了笑,“你可别拿我洗涮了,我看过你们结婚的照片,你老婆可比白若漂亮多了。”

“我也觉得我老婆最漂亮。”严城自豪加臭美道,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

兰姨瞧着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由得失笑,她道:“你说要接白若去面试?”

“是啊,我听老王说了她家里的情况,就帮她留意了一下,怎么说她是你侄女,自家人就得帮衬着点。这个工作条件不错,办公室文员,工资三千五,还有宿舍,到时候办理了入职手续,她就可以搬进宿舍里,不用来回奔波,依苑这边也不好坐车,你看我考虑得周到不?”严城一边说一边观察兰姨的神情。

兰姨心里忍不住担心起来,她万万没想到严城会起好心给白若介绍工作。这本来就是一托词,白若要住进宿舍里,她还怎么和小少爷拉近关系?

不行,她得去和白若商量一下,问问她是什么意思?

“严城,谢谢你啊,难为你为了我侄女的事这么上心,改天兰姨给你做好吃的。”兰姨心中忐忑,却也知道严城是个人精,否则也不能一直被沈存希重用。

有时候沈存希忽略的事情,是因为他根本没在意,而严城是沈存希的眼睛与耳朵,为他耳听八路眼观四方,所以她不能不防着严城。

“等这事成了,我就要来找你讨赏。”严城嬉笑道。

兰姨连忙点头,“那是自然,我去看看白若收拾好了没有,她是小地方来的,我得提点她两句,不能穿得太土去应聘,最好还化个淡妆什么的。”

兰姨念叨着往后院的佣人房走去。

严城望着她的背影缓缓消失,心里有些疑惑,白若穿得挺时髦的啊,刚才在客厅里见着,上面穿了一件白色紧身高领毛衣,下面一条黑色短裤及打底袜,将身材勾勒得前凸后翘,怎么也说不上土气。

他暗自思忖着,突然听到后院传来兰姨的尖叫声,他心道不好,连忙奔过去。等他跑到佣人房前,就看到兰姨搂着白若在那里大叫,“快来人,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严城跑过去,看到白若脸色煞白,双眼紧闭,鲜血从额头上滚落下来,看起来触目惊心,他连忙掏出手机拨打110,喊了救护车,他才蹲下来,问道:“怎么回事?”

白若疼得直皱眉,听到严城的问询,她轻声道:“都怪我不会穿高跟鞋,才从楼上摔了下来,对不起,我是不是误你的事了?”

严城皱眉,她伤成这样还说这种话,他摇头,“没有,面试的事可以改天,你伤得这么重,别说话。”

严城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按在她额上的伤口上,伤口有点大,隐约可见森森的骨头,血不停往外涌,他看着就替她疼,一时也想不到别的。

救护车来得很快,医生护士将她放在单架上,抬着她往救护车跑去。

地上流了一瘫血,兰姨吓得有些腿软,她站起来要跟车,结果踉跄了一步,严城连忙扶着她,道:“兰姨,我去吧,你也吓得够呛。”

严城说完,等兰姨站稳了,他拔腿追了过去,跳上救护车,救护车忽啸着离去。

兰姨站在原地,她看着地上那一大瘫鲜血发怔,刚才她过来找白若,亲眼看见她自己从楼梯上摔下来,额头撞到台阶上的石头,撞了很大一个口子,她当时吓得心跳都差点停止了。

听到她的痛吟声,她才反应过来,连忙跑过去扶起她,又心疼又害怕,骂道:“白若,你怎么这么傻?”

白若也没有瞒她,她握住兰姨的手,声泪俱下,“兰姨,我没有办法,严秘书给我找了工作,我要是搬出去了,就再也见不到小白了,我不能去工作,错过这次机会,我这辈子都要不回他了。”

兰姨心疼极了,这个孩子,为了小少爷,连命都豁出去了,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当年她要不抛弃小少爷,又何至于受今日这种苦楚?

可白若越是折磨自己,只为留在沈晏白身边,她就越觉得白若的母爱太伟大了,伟大得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

救护车驶进医院,白若送进了急诊室,护士拿了一叠单子出来,让严城去缴费,严城连忙去缴费,弄完这些,他回到急诊室外面,白若被护士推出来,头上的伤用纱布包好了,他连忙走过去,问道:“医生,她怎么样了?”

“头上的伤深可见骨,就算好了,也会留下伤疤,她从楼梯上滚下来,手臂骨折,已经固定好了,她可能有轻微的脑震荡,需要留院观察。”医生摘下口罩道。

严城神情凝重,看着躺在移床上双眼紧闭的白若,他这算不算好心还办了坏事?护士将白若送回普通病房,严城给兰姨打了个电话,说明了白若的情况,兰姨再三感谢他,说晚上要去陪床。

挂了电话,他坐在病床边,看着白若。其实白若长得不像宋依诺,只是神似,那种柔弱的感觉,像极了七年前的宋依诺。

而现在的宋依诺不再柔弱,她自信优雅,神情间还多了一抹刚毅。两人的区别如此之大,只要细看,就会发现她们一点也不像。

他在病床边坐了一会儿,见白若还没有醒转的意思,他起身走出病房,给沈存希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这边的情况,沈存希皱眉,“你说她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是啊,摔得挺重的,手臂骨折,医生说可能有脑震荡,要留院观察。”严城倒是一点也没有起疑,只当她是真的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而不是故意摔下来,就是为了不去面试。

“我知道了,你在那里看着她。”沈存希蹙了蹙眉头,怎么也没想到白若会从楼梯上摔下来。这下好了,她手臂骨折,还有可能脑震荡,这一时半会儿的,她是不能去上班了。

沈存希想到早上依诺的神情,轻轻叹了一声,家里住着陌生女人,哪怕没有住进主楼里,也会造成她的不安吧?

他真不想她因为任何人而感到不开心,可是白若是兰姨的亲戚,也不好明着赶人,罢了。

沈存希抬腕看表,时间还早,他拿起大衣与车钥匙,径直出了门。到达佰汇广场,贺雪生正在打电话,看见他过来,她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下班。”沈存希走过去,倾身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贺雪生脸红,她捂住话筒,道:“你等我一下,我打完电话就可以走了。”

沈存希倚在办公桌旁,听她冷静的和对方讨价还价,言语十分犀利。七年前,他应该从未想过,她有一日会变得如此独立吧?

挂了电话,贺雪生收拾好文件,看着办公桌上贴的课程表,沈晏白今天下午有兴趣活动,要五点半下课,她站起来道:“我们快点,还可以去接小白放学。”

沈存希瞧她双眼发亮,知道她喜欢沈晏白,她还喜欢小周周,可她那么喜欢孩子,却不想和他生孩子。思及此,他就想起她办公桌抽屉里的避孕药,他心上像被压着什么,沉沉的让他喘不过气来。

“怎么啦?”贺雪生穿好衣服,看见他情绪不佳,凑过来问道。

沈存希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不让她瞧见他眸底的黯淡,他道:“没事,走吧。”

贺雪生没再追问,她和沈存希一起出门。

开车来到一小外面,才五点二十,穿着校服的孩子们陆陆续续走出来,路边的车辆已经很少了,沈存希随便找了个地方停下车,贺雪生见时间还早,她道:“我们进去看看。”

沈存希不想动,贺雪生跳下车,然后站在路边等他。沈存希只好下车,缓缓走到她身边,她自然而然的挽着他的手,将他往学校大门走去。

门卫揽住他们,登记后,他们来到学校的操场,那里有孩子在踢足球。贺雪生拉着他过去,站在操场边,很快在孩子堆里找到了沈晏白,他穿着数字七的运动长袖t恤,脚下穿着专用球鞋,正带着足球突围。

贺雪生向来对这类似的运动不感兴趣,此刻却看得津津有味,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满脸兴致勃勃。她看沈晏白踢球,沈存希看她,她的小脸生动起来,看来是极喜欢看球赛。

沈晏白正踢得兴起,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沈晏白,你爸爸妈妈来了。”

沈晏白一分神,脚下的球就被人抢了去,他站在操场上,看见站在操场边上的一男一女,他连忙朝他们跑了过去,兴奋得小脸红通通的,“爸爸,花生,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那端教练猛吹哨子,叫沈晏白回去,贺雪生拿出手帕,擦了擦他满头的汗,道:“快回去,踢完球我们再说。”

“那你等我哦。”沈晏白仰起小脸,有些害羞地望着她,他的花生就是温柔。

“好。”贺雪生点了点头,看他转身跑进了赛场。大概是因为他们前来助威,沈晏白浑身都是力量,他不想让贺雪生失望,整个人都十分亢奋,不停的进球。

有小女生站在旁边呐喊助威,贺雪生抬头看向观看台,看到小周周也在。只是她的心思没有在看球上,一脸落寞,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雪生要往那边走,被沈存希拽住手腕,不悦道:“去哪?”

“小周周在那里,我过去看看。”

沈存希没有放人,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另一边,“韩美昕过来了,你不用去了。”

贺雪生不满地瞪他,“沈存希,美昕是小六,小周周就是你的侄女,你怎么能这样冷漠呢?”

“她并不想认我,不是吗?”沈存希淡淡道,眼角余光瞄到薄慕年也朝这边走来,他微勾了勾唇,“有些缘分已经注定,其实不管怎么挣扎,不管怎么绕远路,结果都不会变的,对不对?”

贺雪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薄慕年。很显然的,美昕并不知道薄慕年跟在她身后。她叹息了一声,他们现在是在绕远路么?那她和沈存希呢?

很快的,比赛结束,沈晏白所在的黄队与白队一分之差败了,不过这并不影响沈晏白的好心情,他抱着衣服和足球跑到他们面前,小脸红扑扑的,“花生,我表现得怎么样?”

“嗯,英勇神武,精彩极了。”贺雪生捡好听的话说。

沈存希闻言,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很不以为然,英勇神武,这是在形容他么?就眼前这个小屁孩,到底哪里英勇神武了?

沈晏白臭屁的笑起来,“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在踢。”

贺雪生摸了摸他的脑袋,他一脑门的汗,她弯下腰,拿手帕给他擦汗,擦干后,然后让他把衣服穿上。操场上的人慢慢散去,最后只剩下他们和薄慕年一家。

韩美昕坐在小周周旁边,不知道在说什么,小周周只是听着,一句话都不说。

沈晏白拉了拉贺雪生的手,拉回她的注意力,他八卦道:“不知道她最近怎么了,上课老走神,老师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她也不回答,经常被老师罚站,他们说她得了自闭症。”

贺雪生心里一震,她抬头看着看台上的两大一小,难怪他们两个一起出现,原来是小周周出事了,她道:“小白,我们过去看看小周周。”

沈晏白满心不情愿,又不想惹她不高兴,只得和她往看台走去。沈存希跟在他们身后,心底也是很震惊,小周周得了自闭症?

离得近了,贺雪生听到韩美昕的声音,“小周周,我们晚上是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吃?”

小周周目光痪散,没什么焦距地看着她,韩美昕心里一蜇,疼痛不休,她道:“小周周,你说句话啊,妈妈已经有好些天没听到你说话了。”

薄慕年站在旁边,听见韩美昕低声下气的哀求,小周周却不动如山,一直沉默着,他心里也着急,他们到底还是把孩子逼到这种地步了,“外面冷,我们先回家。”

韩美昕听到薄慕年的声音就来气,她抬头瞪着他,怒道:“薄慕年,要不是你拿小周周逼我,要不是你妈不准我去看孩子,小周周不会变成这样,你走开,我不要看到你。”

“韩美昕!”薄慕年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他瞪着她,“你忘了医生说什么了吗?”

韩美昕心里一惊,没敢再当着小周周的面吵,她垂下眸,看着小周周的神情,她心里很绝望,“小周周,对不起,妈妈只是太着急了,妈妈以后再也不和爸爸吵架了,好不好?”

贺雪生走近他们,刚才他们吵架时,她看得很清楚,小周周眼里掠过一抹受伤。这孩子从小就像温室里的花朵,没有受过风吹雨打,忽逢家中巨变,爸爸妈妈要离婚,她就受不了了。

这孩子不是自闭,她能感知到外界的一切,却把自己封闭在小小的世界里,逃避现实,不去面对,就不会受伤害,也不会被抛弃。

看着她这样,她反而觉得心疼,到底是被逼成什么样了,才会封闭自己,拒绝去感知外界?

看到她,她就想起了自己,心里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她走过去,韩美昕和薄慕年都注意到他们,薄慕年脸上掠过一抹不自在,看到远远跟在他们后面的沈存希,他朝贺雪生点了点头,径直向沈存希走去。

韩美昕看见贺雪生,她哽咽道:“依诺,怎么办?小周周已经好多天不和我说话了。”

贺雪生不记得自己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最能折磨母亲的,就是孩子。此刻的韩美昕憔悴不堪,她心里系着孩子,有点不堪重负。

贺雪生握住她的手,道:“美昕,小周周是个懂事的孩子,你别着急。”

韩美昕看着不言不语的小周周,心里哪能不急,之前的小周周是个多么活泼的孩子,都是因为她执意离婚,她才会把自己的世界封闭起来。

思及此,她心里自责不已。

贺雪生拍了拍她的手,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劝她,她看了看小周周,又看了看美昕,心里沉沉一叹。离婚对孩子的打击真的太大了,大到他们根本就承受不了。

更何况之前美昕为了离婚,放出话来不要孩子,那个时候她就该察觉到小周周过分安静,可是她却没有注意到。

沈晏白见小周周不说话,他觉得无趣,一个人闲不住,抱着足球去了操场,一个人踢着玩。

贺雪生看着小周周,她正一脸向往的看着沈晏白,她灵机一动,问道:“小周周,你要不要去和小白一起玩?”

小周周移开视线,依旧不言不语的模样。

贺雪生与韩美昕对视了一眼,当着孩子的面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小周周的病情,只怕需要去找医生进行正确的引导了,否则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变成自闭症。

树荫下,沈存希与薄慕年并肩而站,薄慕年的脸色不太好,他眺望着远处看台上的小周周,有些心力交瘁,“我现在才知道,孩子生下来,不是让她自生自灭,而是要付出很多精力,她才能健康成长。”

“我早说过,让你不要逼得太紧,韩美昕那性格是宁折不弯的。你应该庆幸,你们之间还有个小周周,否则你们现在在大街上遇见,她都不会多看你一眼。”沈存希数落道,颇有点大舅子的风范。

薄慕年眉尖微蹙,收回目光睨着沈存希,他道:“我听说韩美昕是小六,这个消息千真万确?”

“怎么?你还有疑问吗?”沈存希挑了挑眉,他也没想到他找了这么久的妹妹,居然就在身边,“虽然还没有做dna鉴定,但是她是小六的事,八九不离十了。”

“难怪你这么得瑟。”薄慕年轻嘲道,这叫什么,一朝翻身做主人?他还得喊他大舅子!

“老大,你得庆幸你娶了她,要是别人敢这么欺负她,我早打得他满地找牙了。”沈存希威胁道。

薄慕年耸了耸肩,一脸的不以为然,可随即想到了什么,他俊脸上的神情却是释然,“看来缘分真是天注定的,是我的,终究还是我的,绕了一大圈也跑不掉。”

沈存希也想起了那件往事,两人心照不宣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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