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
安静的空间里传来了高跟鞋摩擦地板的声音,距离越近,声响越大,此刻,米静全部的注意都在保温箱里的婴儿身上,并没有分神去留意来人。而沈凌星呢,可能是出于职业的习惯,他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满来人打破了这一方的安静!
回过头,沈凌星偏冷的眸光落在了两个中年妇人身上,见来人是慕白的妈妈和婶婶,他眉宇间的冷峻之色并没有缓和,严肃地说,“阿姨,在医院里请保持安静,你们走路的脚步声太重了。”
“呃……”在沈凌星回过头的刹那,慕妈妈脸上正洋溢着喜悦的笑容,看到他,本来想打声招呼的,但沈凌星责怪的话语快了一步说出来,闻言,她脸上的笑意尴尬地僵住了一秒,稍稍一怔,干笑道,“刚当上奶奶,太高兴了,呵呵,我以后会注意的。”
家里迎来了一个新生命的喜悦,沈凌星完全能感同身受,看着保温箱里的婴儿,他眉宇间的冷峻之色迅速地散去了,渐渐变得柔和。
“阿姨,孩子长得很像慕白哦。”听到沈凌星他们的对话后,米静转过身来,笑着打破了略有点尴尬的气氛。
“是啊,是啊,我也觉得孩子像我们家小白。”听多了别人说孩子长得像杏儿,难得碰到个看法跟自己一致的,慕妈妈兴高采烈的附和道,接着笑眯眯的转过脸,对慕白的婶婶苏爱萍说,“爱萍,你也看看。”
话落,慕妈妈依旧沉浸在喜悦之中,热切地拉着苏爱萍往米静的身边走去,丝毫没察觉到她看到米静后,诧异而又复杂的神色。
“大嫂,这位是?”
“哈?”苏爱萍很平静地问,但慕妈妈听了却觉得有点突兀,愣了愣,随即笑着介绍道,“这是阿星的老婆,小静。”
“你好,我是小白的婶婶,苏爱萍。”不等慕妈妈为米静介绍,苏爱萍迅速而又不急切地向米静自我介绍。此时,她脸上泛着和善的笑容,展现出一种很平易近人的感觉。
“苏阿姨,你好。”米静微笑着问好。
“小静,你是本市人吗?”苏爱萍的注意力停留在了米静的身上,问道。
米静认为这是很平常的询问对话,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怪异的地方,笑着回答道,“是啊。”
“父母也是锦城人?”
“是啊。”米静毫不犹豫地点头道。
爱萍不是来看孩子吗?怎么对小静这么好奇?
察觉到苏爱萍的反常,慕妈妈不禁纳闷地看了看她,随即夹杂着疑惑不解的目光掠过了米静,落在了沈凌星的身上。只见,他此时看着苏爱萍的眼神里也泛着疑惑和探究,显然是和她一样,纳闷着苏爱萍为什么对米静这么好奇。
“爱萍,你以前见过小静吗?”慕妈妈好奇地问。
闻言,苏爱萍低下了头,眼睛里闪过一抹诡异的冷光,下一秒,掩饰好自己的情绪后,她才抬起头笑着说,“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小静,看着有点眼熟。”
有吗?!
听了苏爱萍的话,米静努力地回想了一下,但脑海里一片空白,对苏爱萍这个人是完完全全没有印象的。
“人有相似,爱萍,你认错人了也不一定呢。”慕妈妈说。
“嗯,可能是吧。”苏爱萍心不在焉地回答,话落,又用余光瞄了米静一眼。
不一会,沈凌星和米静率先离开了婴儿室,苏爱萍看似看着保温箱里的婴儿,但满脑子都想着自己的事情,以至于慕妈妈跟她说了什么话,她都没听进去。
“爱萍,爱萍?”自己很开心的说了一大堆的话,可苏爱萍却没半点反应,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见状,慕妈妈也没有了说话兴致。
“嗯?”过了好几秒,苏爱萍才回过神来,神色稍显呆怔。
“你在想什么?看到小静后,你整个人都不对劲。”之前她们两还有说有笑的,可碰见沈凌星和米静后,苏爱萍就好像丢了魂似的,让慕妈妈不得不怀疑她刚刚说不认识米静的话的真实性。
“没想什么,就是想认真想想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过小静,可是想了又想,就是想不起来,唉,年纪大了,记忆力越来越不好了。”苏爱萍的反应很镇定,说着说着就感叹了起来,眉眼间染上了淡淡的感伤。
“想不起来就别想了,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这不是自找烦恼吗?”慕妈妈劝说道。
“说的也是。”苏爱萍笑了笑说,可余光却飘到了已经跟沈凌星走到走廊尽头的米静身上,眼神瞬间转冷。
*
几个小时后,楚宸真的把阮翩然送回了C市,这一路上,阮翩然绝大部分时间都在睡梦中,而楚宸也没出声打扰她,等她醒来,看着车窗外熟悉的建筑物,第一个闯入脑海里的想法就是——时间过得真快!
揉了揉眼睛,阮翩然瞥了身旁的楚宸一眼,虽然依旧看他不顺眼,但心里面却少了许多怨气。
即便他再怎么的不讨人喜欢,可毕竟花了好几小时开车送她回来,想起他早餐还没吃,阮翩然不由地心软了,打开随身带着的包包,从里面拿出了两个有独立包装的法式小面包,递给楚宸道,“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开车,不方便。”楚宸目视着前方,一改一贯以来的不正经,专注地开着车回答道。
“要不你在路边停下?我们找个地方先吃饭。”阮翩然提议道。
“你想请我吃饭?”楚宸转过脸瞥了阮翩然一眼,嘴角挂着饶有兴味的笑意。
对,没错。看在他不远千里送她回来的份上,她是想请他吃顿饭,但是这话从他嘴里面说出来,她怎么就听得格外不舒服呢!顿时有种后悔了的感觉。
“那你想不想吃?!”阮翩然没好气地反问。
“想是想,但是我下午还有事。”说着楚宸顿了下,挑了挑眉说,“要不你喂我吃?”
有事还浪费时间硬要送她回来?
听了前一句话,阮翩然觉得楚宸无聊的同时,也稍稍有点感激,但听了后半句话,先前的好感立即全无,冷着脸说,“吃不吃随你便!”
语毕,阮翩然把小面包放在驾驶座与副驾驶座之间的盒子里,随后转头看向车窗外,见车子正往学校的方向开去,脸色渐冷了下来。
“你调查我?”阮翩然冷冷地问。
“只是打听你住在哪里,也算是调查?”楚宸漫不经心地反问。
“……”阮翩然没有反驳,因为她相信楚宸说的是实话。不过,这并不是楚宸在阮翩然心目中存在一个良好的印象,而是她觉得,像楚宸这样玩世不恭的富家公子哥,应该不屑于说谎吧。
车子在安静的气氛中继续前行,五分钟后,车子拐了个弯,直往五百米外的笑,校门口开去。
“就在这里停吧。”就快到放学时间了,阮翩然不想被别人看见楚宸是送她回来了,虽然她并没有做什么心虚的事情,但人言可畏,她作为一个老师,为人师表,自然是要注意影响的。
这次,楚宸没有再自作主张,阮翩然的话音一落下,他就踩了刹车,把车子停到路边,然后下车,周到地把行李箱从后备箱拿了出来,然后交到阮翩然的手上。
“谢谢。”接过行李箱,阮翩然淡淡地道谢。
“走了,以后再见。”楚宸雅痞一笑,明明是一张可爱的娃娃脸,但却有种邪气的魅惑,一挥手,潇洒地转身,然后绕过车子,坐进了车里。
叩叩——
楚宸正在系安全带,突然车窗被敲响了,隔着车窗玻璃,楚宸看到了阮翩然漂亮的脸蛋。
伸手按了按钮,下一秒,车窗缓缓降下,顿时,阮翩然的脸蛋毫无阻隔地闯入了楚宸的视线里。
“你这是舍不得我走?”楚宸看着阮翩然,戏谑道。
“你觉得有可能吗?”阮翩然神色清冷,抬起手,把手中的几张红色人民币从车窗递了进去。
看着阮翩然手上的钱,楚宸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说,“你觉得我缺钱?”他楚宸这可是第一次想对一个女人好,可这女人不但不领情,还想用钱打发他!
他楚宸可是骄傲惯了的,向来只有他用钱打发别人,可从来不曾被人用钱打发过。
“我知道你不缺钱,既然你现在没时间吃饭,就等有时间再吃吧,谢谢你送我回来,路上小心。”说完,阮翩然把钱放在了副驾驶座上,然后往后退了两步,看了看楚宸面无表情的脸,也没去在意他的心情,拖着行李箱,径直往校门口走去。
三月的林荫大道,开满了粉红的花朵,风一吹,缤纷的花瓣缓缓散落,有点掉到了阮翩然的身上,更多的是在空中划下一道轨迹,掉落在了地方,铺了一地的粉红。
车子好一会都没启动,楚宸坐在车里,注视着阮翩然背景,花瓣洒落之际,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冷若冰霜的仙女,引起了他的注意,而又决然离去,一步步,远离了他的视线,也似乎想要远离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