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缘由
楚子穹进来之后，见四下无人，习惯性的跪在地上，情绪很是激动，喊了一声：“大哥，我给你丢人了。”
见状，楚行将小家伙搀扶起来，问了问他在军中的生活，有没有想家之类，楚子穹没有犹豫，将事情跟楚行一一说了一遍。
楚行平复人心很有一套，没过多久，楚子穹就没那么紧张了，还跟楚行说，家里老二快要说话了，要让楚行给赐个名。
楚行也很崩溃，你十六，你有娃了，你了不起，但是能不能别让我起名字了，给你们起名字，我就很崩溃了好不好？
兄弟二人又聊了一会儿，楚行随身摸出来一本书，递了过去，“大哥也没啥给你的，这是我无聊的时候抄的一些读书笔记，你可以跟兄弟们分享。”
楚子穹如获珍宝，小心翼翼的放好。
见他的情绪总算是稳定下来，楚行这才问起逃兵的事情来，问他这两个逃兵，平时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对军队的生活和训练不满。
楚子穹想了想之后说道：“两个人平时也没有什么，训练挺刻苦的，不过这两个人总是扎堆儿在一起，那是我就怀疑他们想逃跑，可是没想到他们真敢跑。”
“胡说，咱们来石桥镇之前他们没跑，怎么训练之中忽然跑了，这不对劲，是不是你为了完成任务，欺负他们了？”楚行忽然间抬高了声调，打了楚子穹一个措手不及。
楚子穹还处于楚行给他映照的兄弟之间和睦的氛围之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半响之后，才战战兢兢道：“大哥，冤枉，小弟如何敢打人！咱们虎贲军，本身就没有殴打袍泽的传统，大哥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其他兄弟，我楚子穹虽然要强，但是多是以身作则，从不敢打人的。”
停顿了一下之后，又说道：“大哥，都是苦命人出身，我如何不知道百姓的艰辛呢。您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您的教导吗？”
楚行想到这里，又将相关人员，以及刘青山叫了进来，大家都说，“从未见过楚子穹殴打士兵，欺负士兵。”
楚行这才舒展开面目，“你们既然姓楚，认我为义兄，我便要更加严格要求你们，莫要怪我。”
楚子穹拱手拜道：“楚子穹明白。”
“嗯，作为小旗，距离一线士兵最近的军官，你可知道，他们平时在底下讨论什么？”
“他们的方言很厉害，我有点听不懂，有一次，我听他们说，家里怎么怎么了，卑职想恐怕与他们家里有一定的关系。”
“哦？”楚行忽然有了办法，于是他对刘青山说道：“青山，你去将他们百户所的人全都召集起来开个会，问问他们，有没有谁知道，他们家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有没有人知道，他们平时说什么？”
刘青山答应了一声，便带着楚子穹退了下去，楚行又对其他几个副千户道：“你们都下去训练吧，要注意将士们的思想状况，他们也是人，是人就有自己的思想。”
寇烈围着楚行，犹豫了半天，实在是楚行刚才训斥楚子穹的样子，真的是将一个大王的威势，发挥的十足，这个时候，寇烈才想起来，楚行原来还有如此可怕的一面，但是想到是人命，他依然壮着胆子说道：“大王，你不会真的想要杀人吧？”
“当然不，我在想是不是可以借这次机会，帮你打开工作局面。”楚行思索着说道。
“帮我打开局面？这两天千户所的氛围不错啊，训练速度也提上来了，将士们也都找我写信，我觉得还可以了。”寇烈不解的说道。
“什么还不错？你是不是没见过虎贲军千户所？你没看见士兵只是机械的接受训练吗？这个鹰击千户所，每一个士兵都是行尸走肉，他们没有思想，你还说不错了，你是思想教官，你心里要有个数。”
“大王，臣……”寇烈本想反驳，但是现在回忆一下，自己做的确实不好，唯一的进展，还是大王给出的主意。
其实，除了大王之外，他也经常想一些办法，比如写标语，比如扫盲课上跟士兵聊天，讲推翻旧朝廷，讲惩治豪强恶霸，讲惩治贪官污吏，讲对抗异族，可是这些问题，效果很差劲，将士们对他所言，没有什么反应。
很多士兵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他就不明白，为何这些内容，他听得心潮澎湃，士兵听着就昏昏欲睡。
“你不必自责。”看着寇烈羞愧的支支吾吾的模样，楚行笑着说道：“本王是想打造一支新式军队，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过，他肯定很难，你做不好，本王也不怪你，相反本王很欣慰，因为你一头雾水，依然在砥砺前行，在一直想办法，单单是这一点，就比很多人要强了。”
“利用这件事情，做思想工作吗？”寇烈有些怀疑，这个事情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是非常严重的事情，对于士气的影响非常大的，他不知道大王如何拿他作伐，变成好事。
“你且看。”楚行笑着说道，有些事情，救民军已经做过了，眼下这局面，哪里有之前糟糕呢？
随后楚行命令伙夫给二人准备了饭菜，而且还吩咐要有肉，伙夫一脸沉重的接受了任务，回去之后，就让人准备断头饭了。
消息传出去的很快，很多小旗借机教训士兵，很多士兵吓得脸色菜百。
楚行却是忘记了，这他娘的是古代，砍头前，要吃一段好的。
等到伙夫将饭菜端到驻所的时候，楚行很意外，还有一碗酒，这稀罕物件，自己最近都没啥的喝，当下问道：“怎么回事儿？又不打仗，开酒坛子干啥？”
伙夫老老实实的说道：“大王，又不是第一次做断头饭，规矩我都懂，有酒有肉，走得顺溜。”
“妈卖批！”惊得楚行经典国骂顺口而出，“谁说要杀他们了。”
亲兵端着“断头饭”进了小黑屋，两个逃兵顿时脸色苍白，实在是这顿饭太丰盛了，而且还有酒有肉，随后楚行进来，将身子亲自给他们解开。
“吃吧。折腾了一宿，估计早就饿坏了。”楚行脸色沉静，看不出一丝息怒。
二人哆哆嗦嗦走到饭桌前，连筷子都拿不稳，其中一人，唤作赵铁猛地跪在地上，捣头如蒜，“大王，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另外一个唤作张钢的汉子，也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
楚行看的有些辛酸，不过想想还是得吓唬吓唬他们，不然他们不长记性，于是乎淡淡的说道：“怎么，有本事逃跑，没本事吃饭啊？”
“大王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大王，我家有贤妻刚过门，上有老母八十八，我不能死。”
楚行一脚揣在张钢肚子上，骂道：“你他娘的才十八，你娘就八十八了，你娘七十有的你是吗？”
楚行这一发火，一双眸子仿佛能喷火一般，吓得两个人趴在地上，都不敢起来了。
“都把狗尿给老子擦了。两个大男人，哭哭啼啼的，丢人。”楚行大吼道：“起来，坐下吃。”
两个人赶紧大口大口的吃。
“慢点吃，急什么！”见楚行发火，外面的寇烈担心怕有人对他不利，也跟着进来了，看到两个人吓坏了，有些心疼。
两个人坐在椅子上，大口吃着饭，眼珠子一直盯着楚行。
“他们的命，硬的很，噎不死。”楚行冷冷道。
两个人更害怕了，把碗放下，可怜兮兮的看楚行，见楚行面沉似水，又要下跪。寇烈看见他们没骨头的样子，摇摇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不要跪了。你们大王，是为了让你们给他磕头，才收你们的吗？”
“军法无情，即便是本王上了战场，都要提刀杀敌。你们犯了死罪，给我磕几个头，本王就能饶恕你们吗？”楚行继续恐吓道。
两个人压抑极了，明明怕得要死，想要哭，想要下跪，但是这俩人都不让。
“大王，事情已经做了，总要有人负责，便杀了我赵铁吧，留下张钢吧。”赵铁忽然开口道。
“呦！”楚行嘲讽道：“这还有好汉呢，怎么，你觉得，你俩犯下的罪过，你自己扛得住？”
“大王，我是真心的，反正断头饭也吃了，张钢家里不容易，逃跑的主意也是我出的，要杀就杀我吧。”
“你为什么要鼓动张钢跟你一起逃跑？”楚行问道，这才是他今日的真实目的。
“前些日子，张钢的婆姨给张钢写信，说张钢的娘病了，家里借了高利贷，已经还不上了，人家要要账的说了，再不给钱，就要烧房子，收地。”
楚行也无语了，这老百姓的日子太难了，自己这刚给他们分了地，结果家里人一生病，就要借高利贷，卖地治病，这真的苦难的大众，一点抵御风雨的能力都没有啊。
“你们家里就没啥亲戚吗？生病可以跟亲戚借钱啊？”寇烈问道，他没想到，两个人是为了就母亲，才准备逃走。
“大人，莫不是痴了傻了？平时听你讲大道理，就觉得你脑子不好使。但凡是家里条件允许，谁愿意出来当兵，拿脑袋挣钱！我家但凡是有亲戚能支援一下，我至于出来当兵吗？”
“是啊，张钢家里的亲戚，都饿死了啊。”赵铁也补充道。
张钢闻言，哭的更加伤心了。楚行的手在抖，心也在抖，他整天再说思想教育，其实真的要接受思想教育的人，何尝不包括自己呢？
这乱世，人命如纸薄，人命比狗贱。
“大王，杀了我吧，留下张钢，他家里确实有老娘，他娘老来得子。”
“大王，饶了我们吧，我们不跑了，我杀了坏人，就回来把命给你。”
“你们赶紧吃吧，本王从未想过杀你们。”楚行忍不住了，丢下这句话，推门而出。
他此时的情绪有些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