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人山人海
李修文在疑惑孙元化的火器去哪儿了，孙元化也在疑惑，大明的火器去哪儿了？
登莱巡抚这个职务，他是属于火线上岗，跟他之前呆的地方都不太一样。
他到达了登莱之后，清查了一下治下的情况，差点没疯了。
你能想象，在盘点库存时，发现了大明洪武年间制和大明永乐年间制时候的心态吗？
火器这东西，使用个几十年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搞个二百多年的神器出来，那就过分了。
还有，地方的根子已经烂透了，孙元化播下去制造火器和赈灾的银子，瞬间能消失八成，关键是火器最终他们还能造出来。
孙元化都不得不赞叹他们的伟大，拿着两成的银子，还能打造足额的火器。
能够听响，真的是工匠的技艺精良了。
此外，还有一点是孙元化比较忧愁的，那就是大明的火器跟救民军的火器不一样，救民军的火铳是特制的，可以安装枪刺，大明的火器是可以使用枪刺的。
这就显示出巨大的区别来。
所以李修文在思索孙元化的火炮呢的时候，孙元化也感觉脑瓜子嗡嗡的，我的火炮呢？
不是他不想跟李修文一样，来一波狂轰滥炸，实在是他的火器太少了。
得省着用。
而救民军这边儿，不论是火器，还是火器战术，因为有楚行的存在，只要有新鲜的技术，只要实用，救民军就会毫不犹豫的去模仿去创造性的使用。
火铳这一点暂且不说，救民军正在研发遂发铳，这种大杀器一旦问世，绝对是毁灭性的，毋庸置疑，这种武器肯定会成为救民军的底牌一样的存在。
单说救民军的火炮，就比孙元化他们占太多的优势了。
八百斤乃至一千三百斤的火炮都有，这个重量的火炮如果换算成西方军界常用的单位，那就是六磅炮、九磅炮。
而且这种火炮还是典型的长身管加农炮，发射实心弹时威力巨大，用在陆战战场上，那更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一炮过去，就没有什么能够挡得住这些沉重的实心球铁炮弹的。
可惜的是，这种重炮对冶炼技术的要求比较高。
目前大乾王国工部里的工匠们，还没有办法用铁来制造这种重要，只能是使用青铜，而铜这玩意在这年头可是用来铸钱币的。
也就是说，如今的大乾王国工部，是直接用铜钱铸炮！
倒是那些一百五十斤的营炮，一开始虽然也是用青铜铸造的，但是这些一百五十斤的炮因为是短身管的散弹炮，对炮管的要求不算太高，那些工匠们已经是准备着用铁来铸造这种散弹炮了。
毕竟明军的那些火炮，其实也是用铁铸造的，没有道理明王朝可以这么玩，大乾王国就不能这么干是吧，顶多就是铸造出来的散弹炮重量大一些，质量差一些而已。
但是即便是这样，也是非常划算的！
铜和铁之间的价格相差可是巨大的！
不过要用铁铸炮，哪怕只是短身管的散弹炮，也是需要时间的，短时间内是别指望大乾王国工部的那些工匠们能够搞出来了。
在连续承受了多轮炮击后，对面的明军前排士兵是死伤不少，而这些明军士兵，和这个时代绝大部分明军一样，都是头一次参与这种大规模的战役。
他们不是说，没打过仗。
朝廷吗，怎么会没打过仗呢，镇压倭寇，海贼，山贼，这是基本操作。
去辽东打女真人，在山东镇压反贼，这都是常规操作。
但是救民军不一样，救民军跟他们遇到过的任何一个对手都不一样。
他们使用的大兵团作战模式，跟朝廷出征时候，使用的阵势是一模一样的，甚至更加有压迫感。
这就让朝廷对敌时候的优势，瞬间损失殆尽。
尤其是，当看到己方的前排士兵齐刷刷的一排接着一排倒下的时候，是没有多少人能够承受得住这种恐怖的战场压力的。
是人，都会怕死！
所以他们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谁都不敢上前冲在最前方，都想躲在战友的后头。
一时间里，明军的前锋部队，尤其那些遭到了炮击的前锋部队，甚至是发生了小规模的骚乱。
别说是这些普通士兵感到恐惧了，即便是明军里的军官群体，乃至高级将领们，看到救民军的炮击也是颇感意外！
火炮，他们见过啊，而且还有不少呢！
但是他们的大多都是数十斤，百来斤的火炮，这打起来根本就打不远，而且很多火炮实际上都还是装在所谓的炮车上。
他们往往是需要走到五六十米之内的距离才会开炮，而且火炮的运用也是缺乏标准和技术，很多明军的炮手，都是不甚专业，连瞄准都是不太会，只知道最基本的装填，开炮。
但是你让他们瞄准那一片地区，然后进行精确炮击，那可就非常勉强了，明军对炮手是否合格的定义很简单：能够把火炮打响就行了。
所以这个时候，当他们看到救民军的火炮精确的覆盖了他们前锋士兵时，感到惊讶是自然的。
孙元化都是忍不住叹道：“这些救民军的火器，果然犀利！”
当然，他看向手下的士兵的时候，也更加的愤怒，妈的老子不是没教过你们怎么使用火器，实在是你们太废物，烂泥扶不上墙。
看看人家救民军。
这一刻，孙元化竟然产生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想法，那就是如果自己是他们那边儿的改多好。
此时的孙元化还不知道，在原先的历史上，他所统帅的登莱巡抚治下的兵马，面对孔有德他们发动的叛乱的时候，表现的到底有多么的无力。
几乎就是让人家碾压着打，孙元化只能靠个人魅力去争取，然后扑街。
当然，这个时候，他还没看到过救民军总部直属的重炮炮击呢。
如果孙元化看到救民军总部重炮进行精确炮击的话，恐怕就不是轻叹，而是目瞪口呆了。
救民军的炮兵，和明军的炮兵，那是截然不同的概念，甚至可以说是不同时代的产物。
明军里的高级将领们对救民军的炮击大惊小怪，而一些身临前线的明军中低级军官们更是感触更深。
后方的大人们兴许只看到了救民军火炮射击时的声势颇大，也能够看到己方的士兵倒下众多，但是这种感受是远远没有前线的军官们感触那么深的。
每一次对面的救民军喷出白烟的时候，前排的士兵就会齐刷刷的倒下一大片，这么来了几次后，最前方的那些士兵们都是开始畏足不前了。
哪怕是那些带队的军官们，大多也是有所畏惧，很多人开始茫然四顾，试图寻找上峰的命令，尤其是让他们撤退的命令，即便是不撤退，立即发起快速冲锋也好啊。
就这么傻乎乎的走上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不过这都是前线的中低级军官们的想法，前锋大军的中间，孔有德虽然皱着眉头，不过身为一个参将，又有皮岛从军的经历，而且也受到了孙元化的信任，派遣他充当全军前锋打头阵，这就代表着，这个人能力是非常强悍的。
当看过了几轮救民军的炮击后，他已经是估算出来了救民军炮击的频率以及可能给己方带来多少的伤亡！
而他认为，这种伤亡是己方可以承受的！
所以他依旧骑在马上，昂首挺胸，对麾下的询问是否暂避贼军锋芒，又或者干脆是立即发起冲锋置之不理。
而是依旧策马缓步前进，同时向左右吩咐：“吩咐下去，保持好阵型！”
然后如同彷佛看不到救民军的炮击一样，继续率部缓步前进！
看着明军虽然一度发动了动摇，但是却是稳住了阵型继续前进，甚至都没有因此发起提前冲锋的时候，李修文的脸色就是更加慎重了。
这支明军比之前所遇到过的明军要强不少啊！
当即道：“让火枪手和弓箭手做好准备，掷弹兵最好准备，今天，我们要和明军决一死战！”
之前的多次作战里，当救民军的火炮，尤其是能够造成大量杀伤的散弹炮开始射击的时候，对面的明军往往会做出两个选择，一个是提前发起冲锋，一个是直接转身逃跑。
这里头，提前发起冲锋的更多！
这样一来，虽然敌军推进的速度更快了，但是很容易会把阵型弄散乱，而一直冷兵器没有了完整的阵型，那么距离溃败也就不远了。
接下来救民军就会以密集的火枪射击迎敌，弓箭辅助之！
一直等到敌军推进到三十米之内，再让掷弹兵上前投掷手榴弹，同时火枪兵进行最后一轮的齐射，接下来就是直接发起长矛、刺刀冲锋。
一般情况下，都在连续经历了救民军火炮、火枪、弓箭中远程的拦截，再经过最轮一轮的火枪齐射、手榴弹投掷后，往往敌军的前排就会彻底崩溃。
此时身披重甲的长矛兵就会成为战斗的核心，彻底摧毁阵型散乱，军心士气涣散的敌军，一旦敌军的前排彻底崩溃后，往往会波及到后排的敌军士兵，继而就会演变为一场全面的大溃败。
这一连串的战术救民军是屡试不爽，而很多明军将领，尤其是和救民军交过手的明军将领，比如说已经抵达了京师，被送入了天牢的武之文，就是很了解救民军的这一套战术。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怎么破解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用弓箭手在七八十米内站着不同和救民军玩对射？
只能说有这种想法的人低估了火枪兵的廉价程度！
你的弓箭手数年甚至十余年，才能培养一个，而救民军的火枪兵三个月就能成军，两个火枪兵换一个弓箭手，那都是火枪兵稳赚不赔的。
不管是明军还是救民军里，实际上合格的弓箭手都是不多的，救民军这边只有八百多人，而且清一色都是明军俘虏出身，明军那边也差不多，孙元化的这支五万多人的大军里，合格的弓箭手不会超过三千百人。
而救民军建立没多久，这火枪手的数量已经是超过了六千人，而且还在以每个月数百人的规模持续增加中。
你明军用弓箭手和救民军的火枪手拼消耗，肯定是弓箭手亏死啊！
再说了，这种情况下，救民军也不跟你玩对射啊，他们会高速推进，推进到三十米后打一轮齐射，然后直接就发起刺刀冲锋了！
你弓箭手临敌也不过三发，等救民军的火枪兵端着上来刺刀的火枪冲上来，这些弓箭手要是不崩溃那才叫奇迹！
也就是说，救民军实际上连拼消耗的机会都不给你！
从实际角度上来说，以明军现有的兵种和综合素质，要向击溃用有完整火力配置的救民军，最佳办法就是以步兵牵制，然后用骑兵发起侧翼冲锋，而且骑兵还不能傻乎乎的冲击步兵方阵，得去冲击炮兵阵地。
先打掉炮兵阵地，然后骑兵在一旁掠阵，步兵持续牵制，等待救民军队形散乱之后，直接发起骑兵冲锋。
要不然的话，同等兵力下，明军是很难在正规野战里击败救民军的步兵方阵的！
当然了，实际上对于明军而言还有一个更简单，而且更高效并且也是最实用的办法，那就是用人头去堆！
救民军的火力再强，那也是有限的！
你傻乎乎的用同等兵力去正面进攻自然是不行的，但是如果你用好几倍甚至十倍以上的兵力发起正面进攻。
不敢说百分百，但是九成九都能够直接碾压当面的救民军！
在绝对的兵力优势面前，任何的战术优势都是渣渣！
而现在，孙元化用的就是这种战术，五万多人往前压，光光是漫山遍野，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的人影，就能够让李修文看着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