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破长江防线
“家底终于拿出来了啊！孤就说那么长的一条防线，怎么能连火炮都没有。”依旧是旗舰之上，借着黎明升起的阳光，楚行眯缝着眼睛看着战场，然后忽然回头看向赵华年，“准备的如何了？”
此时此刻，比文臣先行一步抵达旗舰的诸多武将，都一脸振奋的看向楚行和赵华年，果不其然，大王是有骚套路的。
尤其是一些诸如刘青山这样的老将，不住的朝着赵华年挑眉，没想到啊，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开始跟着大王玩套路了啊！
弟兄们被瞒得好辛苦。
至于说，敌军城墙之上，那一门门真假难辨的火炮，大家伙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大王，”明明是清晨，天气还算是凉爽的时候，赵华年却急的满头大汗，他可没有那帮子老东西那样心大，“大王，是否将旗舰后撤，前线自然有我们……”
“怎么，这么看不起造船厂的师傅们？”楚行摇摇头笑着说道：“不是试验过吗？便是一千二百斤的重炮，也奈何不了孤的旗舰。”
“可毕竟战端一开，枪林弹雨甚是危险，王上还是回去掠阵吧。”赵华年再次勉力规劝。
他是炮兵的负责人，他太知道，这战场之上，弹丸的恐怖威势了。
“大王，敌军猝不及防之下，布置了那么多炮兵阵地，真真假假，短时间内难以判断，万一……”
“他是真真假假！”楚行笑着指着利港说道：“可你们都是真的！不用替孤节省，不论是榆木炮，还是正式的火炮，给孤全都砸过去！”
赵华年见劝不动，也不在规劝，反而转身下令。
片刻间，各军舰各炮兵阵地，都接收到了来自于旗舰的准备信号。
彼时彼刻，明军的长江防线城墙之上。
刚刚放了号炮的中年男子一脸得意的与方允昌并肩而立。
“明军有火炮由何妨？”那中年男子看着昨天被吓破胆的方允昌哈哈大笑道：“这么多火炮，有真有假，他如何分辨？只要他的炮兵阵地一开火，咱们就锁定他们的位置，立刻予以还击！”
“不错！”方允昌捻须附和道：“我也要看看，伪乾还能有什么章法，不过是拿下利港，只要防线还在，将他们重新赶进水里，是迟早的事情!”
只是随着大乾军令的下达，让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昨夜好好端端的利港，忽然之间变了样子。
那些被树木、杂草所遮蔽的废墟，忽然被掀开一层外衣，一门门黑黝黝的火炮出现在他们眼前。
打眼望去，起码有五百多门火炮。
方允昌只是看了一眼，瞬间感觉天旋地转，自己的魂儿差飞了。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昨夜并未见到他们大规模的船只运输啊！”方允昌喃喃自语道。
“开炮！”
随着旗舰上开炮的命令下达，各个炮兵阵地的指挥官纷纷呐喊，接下来数百弹丸一起飞向长江防线，弹丸有大有小，这应该是人类战争史上规模最为壮观的一次齐射，便是楚行自己都看的有些痴了。
就算是知道，大乾的重炮是攻击明军的炮兵阵地，而那些利港的火炮，主要目标是城头的人的时候，也没有意义了。
因为这一切非常快，快到让人个根本就没有时间去躲避。
这场战事，不论过去多久，都将是一场让人无法忘怀的梦魇。
为了寻找伪明的炮兵阵地，伪明的指挥官的位置，伪明的弹药库位置，伪明的藏兵洞位置。
就在昨日战争中，大乾不知道牺牲了多少空军袍泽。
昨日的风，不知道使得多少空军落水。
但大乾的炮兵昨天依然只真正发威了一次，而且只是炮击了布置在后方的炮兵阵地。
可当他真正发威的时候，他所造成的威力，绝对绝对是无法用简单的数据去统计的。
弹丸呼啸而至，命大的方允昌和他身边儿的中年文士，幸免于难，但他们皆享受了一把那些亲卫被炸成肉泥，然后猩红且炽热的血液扑了一脸的感觉。
当然，不仅仅是亲卫，当他们擦干净眼睛上覆盖的血液的时候，身边儿的长江防线的高级官员，已经阵亡了十之六七了。
就在他们旁边儿，到处都断臂残肢，新鲜血液到处乱喷。
各种内脏、尸体直接铺在他们所在的位置。
所有人都知道，大乾的火力非常猛，但是却没有人真正去认真的对待他。
而就在这时，第二轮炮击开始了。
就在倒地的方允昌的视线之中，一名同样跌倒在地的指挥使，被呼啸而至的弹丸砸中脖颈，头颅直接断裂起飞，然后头颅带着头盔直接砸到了不远处的一名千户身上，那名千户被直接砸的胸墙凹陷，倒在地上，口中鲜血簌簌的往外流，双脚抖动了也就几息的功夫，命就没有了。
这些事情在亲生经历着而言，过得非常慢，几乎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一年一样漫长。
但对于大乾的将士们来说，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完成的。
而此时，在伪明的指挥所所在的地方，到现在能勉强回过神来的，也就堪堪几人。
更多的人，其实都如同方允昌以及那黑衣中年男子那般，就在眼前目睹了猝然建的变化，变得茫然无措起来。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在他们看来，他们准备上百门火炮，已经是非常多了。
他们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几百门火炮同时射击，而且他们的指挥官，明明坐拥这么大一张王牌，却能坐看昨日的不利之局，等待和忍耐寻找这毙命一击。
不过，好在总归是有清醒的人的。
有侥幸未死的亲卫，发了疯一样的冲过来，将这群或惊恐愕然，或茫然不解的军中大佬给救了下去。
这一举动，或许在高层看来，是非常值得赞扬的。
但是对于那些已经受伤的将士，却是一个极其无情的操作，因为倒在血泊之中的很多人并未死，却被同僚们活活的踩踏而死在当场。
要知道，能够站在方允昌身边儿的，最起码也是千户起步的，甚至大多数都是游击将军级别的。
至于副千户、百户压根就没有机会靠近。
当然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关心伤着，两轮齐射，一直到被一群人保护着逃离了危险区域，躲避在死角区域的方允昌等还有些恍惚。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不是当初的哑然的迷茫了，他们只是不敢相信。
相对而言，旗舰上的大乾国主也只是齐射的那一刻兴奋了一下。
当炮弹如雨水一样落下，便瞬间觉得也就那么一回事儿起来。
跟二战炮火连天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的。
也没有啥特别夸张的视觉效果。
事实上，这已经是大乾在军工方面一个莫大的进步了，其中建议还是来自于大乾的败兵之将叶文豪。
叶文豪上书楚行，认为大乾之前使用过的榆木炮，可以对其进行改造升级，提高射程，达到了惊人的三百步，甚至超过了一般的弗朗机小炮。
这也是为何大乾明知道利港难取，却非要先取利港的原因。
因为只有取得利港，才能借助长江，利用类似于水排运输的方式，将榆木炮藏匿在皮筏子之中，让它们水流而下，抵达利港。
然后花费一整夜的时间布置伪装阵地，并给伪明致命一击。
事实上，做了那么久大乾的君主，时常观察下属的楚行，如何看不出，自己手下的臣子们，对于昨日的攻势不畅，已经产生了些许畏惧心里，甚至于都有可能辗转反侧。
所以，今日势必需要一场摧枯拉朽的胜利，来鼓舞士气。
其实，说到底对于南征最没有底气的，便是楚行自己了。
因为这条大江，像是一把利刃，随时可以斩断自己的命脉。当初张士诚最后怎么输得，楚行心里太清楚了。
可争霸就是一条不归路，没有回头的可能，即便是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楚行也必须一如既往的走下去。
于是乎，大乾向全世界宣告他的怒火了。
军舰之上，群情激奋，而楚行则表现的淡然了许多。
接下来，整整将近两个时辰，炮弹就没有停歇过。
很显然，数量和质量都不占优势的明军火炮，处于一种完全被碾压的状态。
故此，在大乾的火炮一开始发威，他们就接近于崩溃。
相对而言，大乾一方的炮兵在炮战之中的损失却微乎其微，因为孙元化等人，一直在计算着地方炮兵的位置，总是能精准的点名。
伪明的假炮虽然多，但是却只能开火一次。
到接近正午时候，伪明不仅仅没有火炮可以使用，连城墙都看不到几个将士了。
楚行一直默默的看着战场，相对于这种轰轰的炮响，其实厮杀更能让人热血沸腾，但是这是战争，能够最大程度的减少自己的损失，才是自己的选择。
不过看着尸横遍野的长江防线，楚行的内心也颇为酸楚。
因为死的人太多了。
待先头部队冲上长江防线的时候，只见防线之上，空荡荡的，连一个多余的活人都没有。
能跑的全都跑了。
毫无疑问，这是大乾的胜利。
整个长江之上，回荡着将士们的欢呼雀跃之声。
说实话，这不怪方允昌，他没有犯错，甚至从始至终他们在战场上表现的非常优秀。
但他没有想到，大乾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五百门火炮运输到了利港，并且突然之间对他们进行了覆盖性的炮击。
而且他要现在已经来不及考虑大乾的火炮了，因为一个更大的难题就摆在他的面前。
“什么？”
在混乱之中，黑衣中年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此时此刻，长江防线的主人重新变成了方允昌。
他一脸茫然的看着自己的亲信。
“包括卫松指挥使在内，我们战死了十七名千户以上军官。”亲信小心翼翼的说道：“而且我们的将士，在炮火中损失极其惨重，减员超过三分之一。”
这就是榆木炮的作用了，楚行隐忍了那么久，甚至于连昔日的兄弟都战死了，就是为了给他们一个毁天灭地般的教训。
不论是重炮锁定他们的指挥所在，还是榆木炮的覆盖性攻击，都足够明军喝一壶的。
“这便是本官辛辛苦苦打造的长江防线么？”隔了许久，方允昌才回过神来，一脸绝望的说道。
此时此刻，他内心有无边的愤怒，但是却不知道与水发泄。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事情。”另外一位活下来的参将朱之栋开口道：“现在是大乾的军队正在有条不紊的通过利港进入到我们的防线，我们该怎么办？莫非就这样看着他们拿下防线不成？”
众人都愕然看向朱之栋，都这个时候了，还想打？
就剩下这些残兵败将，一个个如同丧家之犬的样子，拿什么跟人家打？
帐中所有人都惶恐的看向方允昌。
“本官……本官……”方允昌的眼睛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