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打破桎梏
暂且不去想伪乾怎么做到的，但是也要想伪乾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这般快速行军，是要夺取抚州吗？还是说准备伺机对付南昌？
马士英猜测的这个问题，也是目前陈先赟所思考的问题！
马士英的判断并没有多大的错误，陈先赟的确是带着第二兵团的主力屯兵于丰城以东！
他一开始打算很简单，先截断抚州和南昌的陆上交通，然后择机吃掉这两座城池的增援兵力，再进攻南昌！
这一点，其实马士英并没有猜对陈先赟的战略！
陈先赟所率领的第二兵团，从全局而言，其战略目标并不是为了去南直隶，实际上战略目标是为了夺取南昌，哪怕是南昌是个硬骨头，第二兵团也必须啃下来。
大乾救民军的进军方向，因为弹药等各种补给消耗极大，大规模进军现在已经是很难脱离水路了，而这一点，冒昧进攻应天方向，是寻死之道。
马士英并不知道，他是看出来了这种局势，但是他根本没有想到大乾救民军对水运的依赖有这么大！
因为马士英虽然已经连造枪炮连新军了，但实际上明军依旧是无法想象：在一场战役里就是打出去上万发炮弹！
更加无法体会得到大乾救民军的补给到底有多困难！
因为明军这两年来都是防守作战，补给线虽然也存在，但是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目前南方明军的军械制造，很多都是就地制造，湖广明军主要是在武昌府那边大规模生产，补给相当的通畅，根本不用和大乾救民军一样，从遥远的苏扬地区运输上来。
所以，南直隶可以不去，但是南昌是必须拿下的！
但是当陈先赟发现，南昌那边的明军短时间内急速增加到八九万人，甚至都号称十万大军，里头还有好几万督标和边军的时候，就是让陈先赟打起了退堂鼓！
他打仗虽然激进，但是不代表他傻啊！
带着第二兵团去啃现在的南昌，很有可能会碰的头破血流的！
但是南昌不打又不行啊！
所以考虑了足足两天后，陈先赟才是决定，看能不能引蛇出洞，先去打一打抚州，看能不能把南昌方面的明军吸引出来一部分出来，然后再围点打援，削弱南昌城内的守军。
但是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他刚带着大军东进抚州呢，南昌城内的马士英得知了消息后，立即就是皱起了眉头，然后纠结了足足一个时辰后，就是下令，全程大军尽出！
抚州不能丢，抚州丢了，他就算守住南昌了，但是南直隶也会面临伪乾贼军兵锋了，而且还是多面夹击。
既然伪乾贼军去抚州，那么他要率军出城，准备和抚州方面的守军来一个前后夹击，争取在抚州城下歼灭这一股两万多人的伪乾贼军主力，就算无法歼灭伪乾贼军的主力，但是也要比伪乾贼军的主力逼退，从而保护抚州的安全。
此时，双方的大量侦骑都是齐齐出动，双方的动向甚至已经是无法做到保密了，南昌城内的明军刚出城呢，陈先赟就是得知了消息。
“伪明十万贼军尽数出城？”陈先赟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是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个马士英又来这一手啊！
他可是知道，七月份李大虎率领第一兵团奔袭湖广的时候，马士英就是让守军尽数出动，最后逼得李大虎无功而返，以避免陷入重围之中。
现在，他又来这么一手？
“现在我们怎么办？还去抚州吗？”秦去疾也是看出了局势不太妙，说话的时候都是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陈先赟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道：“把地图拿来！”
地图拿来后，陈先赟亲手在地图上标上了双方大军的标示。
同时还在问身边的参谋：“南昌明军出城的时候，分成了几路？”
参谋回答道：“敌军没有分兵，只有少数前锋以及断后部队，而且不管是前锋还是断后部队，都是骑兵部队，大队的步兵集中在一起行军！”
“这些明军倒是学聪明了，知道分兵乃是大忌！”陈先赟这些说的时候，想起了之前李大虎在湖广作战的时候，当时那些明军都是从各地分别出击，最后被李大虎来了个分别击溃。
现在，马士英不分兵了，八万人就这么抱团而来！
陈先赟在作战地图上看了半天后，然后道：“传令第四混成团回防丰城！”
“那我们呢？”秦去疾继续问道。
“我们继续去抚州！”
“还去抚州？即便是打下了抚州，对于我军的战略也没有太大的积极影响啊！”
陈先赟道：“虽然拿下对于抚州，对于我军作用不大，但是我们刚进军抚州，马士英就大军尽出，他已经告诉了本官，抚州对于他们而言很重要，兵法有云：攻其所必救也！”
“如果我军陷入了前后被夹击的局面怎么办？马士英所部八万人，这如果在我们攻城的时候从背面杀过来，恐怕……”
陈先赟又是道：“谁说本官要打抚州了！”
此时秦去疾也是沉思了起来，去抚州而不打抚州，然后再看看桌子上的地图，半天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喃喃道：“莫非是要半途回师，然后打掉马士英所部？”
但是想了想后，秦去疾就自行摇头：“马士英所部有兵十万，而且抱团而来，更有四千骑兵助战，我军虽然野战能力强悍，但是以两万五千兵力对抗敌军十万，胜负依旧难料，即便是获胜了，恐怕伤亡也会极大！”
此时，他把视线投向了丰城，然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莫非大人您的目标是南昌？”
一旁的陈先赟点了点头：“他马士英不是想要来夹击我军主力嘛，正好，我就派第四混成团去偷袭南昌！”
秦去疾道：“南昌城内原有兵力众多，但是现在却已经是主力尽出来寻找我军主力了，留守城内的明军恐怕不足万人，而且应该也没有多少主力部队，如果我军派遣一部偏师偷袭南昌，有很大的机会得手！”
不过说着的时候，秦去疾也是露出一丝担心：“不过只有一个第四混成团的话，是不是兵力单薄了一些，南昌城内的明军就算出来了，但是城内留守的敌军恐怕也有万人以上，而且南昌防御工事完善，可比和州城还要更强一些！”
“所以本官会派第一重炮营也加强给他们！”陈先赟一边说着一边指着地图上的南昌道：“根据我们的情报，敌军主力的督标以及边军已经尽数离开南昌追我们来了，城内的明军虽然可能还有万人以上，但应该都是一些普通募兵和卫所兵，哪怕是有万人以上，但是本官相信第四混成团能够拿下来的！”
“如果有重炮营助战的话，这仗可以打！”秦去疾也是点了点头：“只是敌军还有四千骑兵，我们必须把他们引开，这样第四混成团才有机会突进到南昌城下发动突袭！”
此时，陈先赟笑了笑，然后看向秦去疾道：“不错，而这，就要靠我们了！”
随即，陈先赟又是在地图上画了一条长长的直线：“我军主力将会急行军一路奔袭抚州，把我们和马士英所部的距离拉开到五天路程以上，并做出对抚州志在必得的姿态，你说，马士英知道了后会怎么办？”
“他们必定会加速行军，而且他们的步兵速度无法提升上来，那么，他们就会选择派遣骑兵先一步前进，试图拦截我军！”秦去疾这么说的时候，用着坚定无比的语气道：“如果他们不这么做，那么我军就能够一路突袭到抚州，五天内，足够我们打下抚州了！”
“抚州虽对于我军而言作用不大，但是对于敌军而言，却是很重要，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了！”陈先赟说这话的时候，带着强大的自信：“只要把敌军主力从南昌城吸引出来，再把敌军的骑兵也吸引来追赶我军，那么第四混成团就有机会突袭南昌！”
“一旦夺取南昌后，我军的战略态势将会大大改善，依靠赣江，大量的军械和弹药就能够源源不断的抵达南昌，进而辐射到整个潘阳湖流域，这一片水域也是我们说了算了！”
“即便是马士英所部想要回师反攻南昌，那个时候也迟了，前有第四混成团坚守，后有我军主力夹击，如果马士英不想在南昌城下全军覆没，除了退走别无他法！”
陈先赟虽然说的自信无比，但是他却也是知道，这是一次冒险，不仅仅是第四混成团冒险，更是第二兵团主力在冒险！
一旦南昌城内的明军实力超出预料，第四混成团无法及时攻克的话，那么当马士英主力回防的时候，很有可能会导致第四混成团出现重大损失。
同时，如果说第二兵团主力被明军骑兵纠缠住，最后明军主力追上来的话，自己的两万多人就不得不面对敌军八万以上甚至十万大军，到那个时候，胜负难料。
但是这种顾虑也是只在陈先赟脑海里一闪而过，很快他就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打仗，哪有一点风险都不冒的，况且这风险也是可控的，这一战，不过是小冒险而已。
陈先赟认为自己冒的只是一点点风险，风险是属于可控的，但实际上，他却是把整个第二兵团都拿来冒险了，而这种拿着全军主力去冒险的事，如果是换成李大虎的话，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李大虎的战术风格远远要比陈先赟成熟稳重，李大虎更喜欢的是稳扎稳打，逐步推进。
七月份的时候，他奔袭长沙的时候面对明军主力尽出，就是选择了主动退却，但是如果是换成陈先赟的话，说不准就会找机会打一场大决战了，一战定胜负了。
陈先赟和李大虎这两个人，他们都是属于大乾救民军里的第一代职业将领，虽然都说是战功显赫，但是他们两个人的战术风格区别相当大，陈先赟的战术风格属于关键时刻敢打敢拼，而李大虎则是稳重居多。
然而正是这两个人的战术风格差别，才是让楚行选择让李大虎继续坐镇湖广，把陈先赟抽调到江西主持秋冬攻势的主要原因。
因为经过去年的秋冬攻势失败，今年又是对持了大半年后，楚行已经是感觉到局势对大乾王朝来说，是越来越不利了。
尽管表面上看大乾王朝还在不断的获得胜利，歼灭大量敌人并取得大量的地盘，但实际上却是逐步消耗着大乾王朝的战争潜力。
在大乾走出东镇庙初期，他用了看看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席卷了山东，然后更是快速南下，夺取淮安、凤阳府、扬州府，可谓是动作迅速无比。
然而从迁都扬州府开始，足足一年多的时间，大乾王朝虽然看起来实力更强了，又夺取了湖广、江西好几个府县，但是和之前的犀利攻势相比，那是完全不值得一提。
在这个过程中，明军从最开始的一触即溃，失地千里，变成了现在的据城而守，在湖广，明军利用黄冈和武昌这两座坚城，挡住了第一兵团的南下攻势，在江西，之前也是利用抚州、南昌挡住了第二兵团的南下通道。
不敢说已经取得了战争的转择点，但是明军已经是逐步反应过来，并稳住了阵脚却是事实。
而更让楚行担忧的是，明军也是开始大规模的造火器练新军，马士英麾下的督标以及孙传庭麾下的火枪军，更是如同一根骨刺一样卡在大乾救民军的喉咙，让大乾救民军难受无比。
如果前线继续无法取得大规模的战略性突破的话，楚行几乎都可以预见到未来了。
大乾救民军受困于一隅之地，无法拥有足够多的人口以及财政来持续维持高强度的战争，变成越打越弱，然而明王朝那边，依靠其庞大的统治区里的财富和人口，持续造枪炮练新军，兴许三五年里大乾王朝还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是三五年后呢？
等到明王朝练出来了几十万新军的时候，局势堪忧啊！
因此，楚行是希望让局面僵持下去，哪怕是付出一定的代价，但是也要打破现在的对峙局面，动摇明王朝的统治根基！
基于这些考虑，楚行才是选择了陈先赟担任第二兵团兵团长，负责今年的秋冬攻势。
哪怕是陈先赟把整个第二兵团打残了，但是只要打破僵局，那么楚行也是能够接受的！
不就是几万兵力嘛，只要大乾王朝加大征兵力度，不用三个月就能够重新拉出一个第二兵团来！
军械的损失虽然可惜，但是也不是不能克服的，如今大乾王朝工部下属的六个中大型兵工厂里，每个月都在出产大量的军械弹药。
至于军费问题，现在楚行也是准备依靠皇家银行发行‘银票’的方式来解决。
所以对于第二兵团可能在江西承受一定的损失，甚至是被重创，楚行是有心理准备的！
既然用了陈先赟，自然就需要做好陈先赟把整个第二兵团都葬送掉的心里准备！
甚至，楚行都已经是提前进行准备了，指示陆军部加大征兵力度，提前征集好新兵，为后续第二兵团各部提供新兵的兵源。
同时，在先前的战役后，因为第二兵团伤亡了两千多人，再加上其他小战役零零碎碎损失的数百人，总兵力已经是伤亡了三千人，第四补充旅已经是把几乎整整一个补充团给送上了前线，用以补充给第二兵团各部。
但是楚行觉得，以陈先赟的作战风格，这伤亡数恐怕还要进一步加大，所以他还特别只是，优先供应第四补充旅的新兵，同时留守苏州的第五补充旅也是派出一个补充团前往前线，准备随时给第二兵团提供后备兵员。
甚至为了防止第二兵团全军覆没，而导致战略局面出现大变动，楚行已经指示部署在各地的军队增大防区面积，以损失抽调部队。
楚行去哪，他们就去那，楚行不动，他们就一直待在扬州不动弹的虎贲军，现在也是开始向外派遣部队，用以缓解陆军的兵力紧缺了。
虎贲军，在大乾王师的体系里一直都是非常特殊的，它不归属陆军体系，也不归属水师体系，它所需的经费甚至都不是从军费里支出的，而是直接从内库支出。
虎贲军，直接归属大王直辖，虎贲军里甚至都没有一个兵团长，因为虎贲军的兵团长，其实就是大王楚行本身。
虎贲军的日常行政管理事务，由楚行亲自负责，同时有三名虎贲军参谋长协助楚行处理，这三名参谋长分别负责军政司、军令司、后勤司，然后下面还有六名副参谋长，一共九名参谋团队协助楚行管理、指挥虎贲军。
更关键的是，哪怕是军令司参谋长，实际上都没有权力调动虎贲军的部队，拥有这个权力的只有楚行。
而且虎贲军也不仅仅只有陆军，它甚至还拥有一支小规模的虎贲军舰队，拥有二十多艘内河战舰！
同时虎贲军里的士兵招募、军官培养也都是自主进行，士兵主要是从山东本地、淮安府里招募，也有部分扬州府的士兵，而军官虽然有部分是从讲武堂出身的，但是最近虎贲军自己已经是搞了一个虎贲军军官学院，开始自行培养军官。
而虎贲军学堂，其学生并不从外界招募，而是清一色从童子军里选拔！
如今童子军的学生如果年龄到了从军的话，已经不是去讲武堂学习，而是会直接进入虎贲军学堂学习，学有所成后直接担任虎贲军的军官。
最近半年来，虎贲军基本上已经是彻底和陆军、水师划开了界限，组建独立自主的体系，如此也就导致了虎贲军下属的机构比较多。
拥有一支总兵力达到了七千人的陆军部队、一支大约五百人规模的水师部队，同时还拥有各类直属机构，包括一所虎贲军军官学院、两座新兵营。
而各类的机构设置，远远要比陆军和水师更接近现代化，军队的编制就更不要说了，主力部队已经是清一色的火枪兵和长矛兵、炮兵、骑兵组合，典型的近代军队的配置。
哪怕是军服，虎贲军都是和陆军和水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