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来的人都送走了,吴小山才提出心中困惑:“师父,为什么每家酒楼每月只去一次?”
如果有生意多去几次不好吗?可以多赚点。
安茉儿道:“东阳县就这么点大,这么点人口,市场太小,现在大家不过图个新鲜,等新鲜劲一过就没人稀罕了,毕竟食雕只是锦上添花而非不可缺少,我说每月只去一次,就是要让大家知道这食雕宴就算有钱也不是随便能见识到,大家就会觉得食雕精贵,越是难得的东西越想要拥有。”
这就叫饥饿营销,走精品化路线。
“所以,不但酒楼要限制,以后私家宴席也要限制,每月最多就做一场宴席,这是其一,其二,你也需要时间来学习食雕,食雕不是光摆摆盘子,里面的学问技巧多了去了,需要下苦功才行。”
吴小山闻言忙拱手称是,心里佩服不已,师父到底是师父,想的深看的远。
局面算是彻底打开了,但目前面临两个难题,一是人手不足,只有一个吴小山远远不够,要满足当前的需求,起码得有个三到四人团队;二是家里的厨房太小,她要收徒得有地方教学,她自己也需要空间研发更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的盘饰。
安茉儿看着自家狭小拥挤的厨房兼客厅,再看看对面东厢房,忍不住叹气,大伯一家四口人却住着四间房,连安蓉儿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可三房和四房却是好几口人挤在两间小屋子里。
以前安家只有一个大厨房,大家一锅吃饭,后来分开了,祖母要三房四房每月从上房领米粮自己开伙,大伯一家还是和上房一起吃饭,美其名曰给你们自由,爱吃啥做啥,其实还不是嫌三房四房人多吃的多,占了她的便宜。
这世上的不公,不用去别处看,就这一方院子里便体现的淋漓尽致。
要解决场地问题,最好的办法就是买地建宅,她手头上已有一百七十余两银子,等做了赵家和苏家的宴席,以及知府大人家的喜宴,拿到剩余的工钱就能有三百多两,只要不建大宅子,足够了。
但祖父肯定会反对,四房是安家的主劳力,岂能轻易让你离开?
安茉儿绕着西厢房转,西厢房的右侧靠近大门的地方是猪圈牛栏,旁边有个鸡舍,又脏又臭,屋后一排房子是杂物间和蚕室,要是能拆了重建就好了,起码可以多出三间房,勉强够用,不过蚕茧是安家一项非常重要的收入,蚕室是必须的,若拆掉就只能建到东厢去,东厢的屋后有个小花园,种满了花和竹子。
安茉儿叹了口气,要让祖父祖母点头,难!不过,还是要争取一下的,安茉儿寻思着找个机会大家坐下来商量商量。
“姐,姐……”芳儿和招娣急匆匆地跑了来,两人身后背着竹篓,装满了喂牛的草。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
“姐,我看到香草坐在石桥边的大樟树下哭,我叫她她都没搭理我。”
“香草哭了?”安茉儿诧异,她和香草从小玩到大,好像就没见过香草哭鼻子,香草这家伙皮实,没心没肺的,一天到晚乐呵呵,不像巧姑,巧姑是她们三个里面最娇气的。
“我去瞧瞧。”安茉儿拔腿往外走。
来到石桥,果然看到香草坐在大樟树下,头埋在膝上,肩膀一抽一抽的。
“香草,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安茉儿上前询问。
香草抬头看了眼安茉儿,用手背擦掉眼泪,摇摇头,蔫嗒嗒地说:“我没事儿。”
“眼睛都哭肿了还说没事,赶紧说,发生了什么?你跟我有什么不能说的?”安茉儿逼问。
香草瘪了瘪嘴,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成串成串地滚落:“茉儿,我爹要把我许给王员外做妾。”
安茉儿惊讶:“你是说小王村的那个老色鬼?”
香草点点头。
“为什么?”安茉儿不能理解,香草家是穷,属于村里困难户中的困难户,可李叔和李婶都是良善之人,对闺女一样疼爱,从不打骂,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那个王员外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老色鬼、恶霸,娶了十一房妾室却接连死了五个,都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听说是被老色鬼给折磨死的。李叔把香草许给王员外做妾,那不是把香草往火坑里推吗?
“我大哥今年二十了,还是娶不上媳妇,王员外愿意出二十两银子聘金,这会儿孙媒婆就在我家……”香草哽着声道。
安茉儿心底升起一股子邪火,为了娶媳妇就把自己女儿给推进火坑吗?女儿的命难道连草芥都不如吗?
“你爹娘答应了?”
“不答应能怎么办?没钱我哥就娶不了媳妇,可我不想嫁给那个老色鬼,我都想好了,等进了王家的门,我就一根绳子吊死。”香草悲怆决绝地说,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两全其美的法子,既得了银子又不会连累家人。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的。”安茉儿很生气,她知道香草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以为你吊死在王家,王家人就不会找你家麻烦?他花二十两银子是想办喜事儿,你却给了他一鼻子晦气,信不信他回头告你家骗婚骗钱?打起官司来,你们家打得过王家吗?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吧!”安茉儿数落道。
香草哇的哭出声:“那我能怎么办……”
安茉儿沉吟道:“香草,你愿意跟我学食雕吗?”
哭声戛然而止,香草怔怔地看着安茉儿,不太明白安茉儿是什么意思。
“我就问你愿不愿意跟着我做事?”
香草迟钝地点点头,她当然愿意,只要能不嫁给王员外,让她干什么她都愿意。
“你起来,跟我走。”
香草抹掉眼泪,爬了起来,弱弱地问:“去哪儿?”
“先去我家,再去你家。”安茉儿拉上香草就走。
安茉儿先回家拿了三十两银票,然后直奔香草家。
到了香草家,刚进门就听见孙媒婆笑呵呵地说:“我这就去王家回话,让王家尽快挑个好日子来接人。”
安茉儿上前,忍着满心的厌恶,笑咪咪地说:“孙媒婆,麻烦您回去告诉王员外,香草不能给他做妾了。”
这孙媒婆声名狼藉,多少女儿家的终身幸福葬送在她手里,要不是怕孙媒婆去王家挑事儿,横生事端,她肯定不会这么客气,直接拿扫把把孙媒婆赶出去。
“茉儿,你这是做什么?”李婶错愕地看着安茉儿。
“茉儿,别胡闹。”李叔神色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