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取的绝非小数目。
好在,兴宝盛钱庄是爀帝认可的钱庄,各地都有,她在丰州城存的钱,盛京也能取。
很快,钱庄掌柜得信后亲自接待。数完银票又写好收据。这才将那一叠厚厚的银票奉上。
茶水,点心紧接着摆上。
沈婳坐姿懒散,虽穿的素,身上除却那一朵小白花并无配饰,可识货的人只需一眼,就认出来她身上是上乘的蜀锦料子,上头的绣花雕工更不简单。
掌柜便有意攀谈。
“娘子是准备盘下几间铺子,在盛京做生意吗?”
沈婳抿了口茶。
费那些心思,没有人脉门路撑死就赚几个钱,也许还是赔本买卖,她可不做。
倚翠收下钱:“我们娘子暂且支五万两,若不够,届时再来,掌柜若愿意送个人情,下回不如寻个安静处,免得人来人往,取得多了,平白遭人眼红。”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对于有钱的主顾,掌柜的点头哈腰,连带着倚翠这个婢子都万分客气:“这是自然!这回也是我的疏忽,下回定然好好招待沈娘子。”
茶,沈婳也只喝了一口,便不再用,桌上精致的点心,更是没尝半嘴。
她口味刁,等闲之物是瞧不上眼的。
蓦地,余光瞥见一抹红色小身影。朝她这边努力的迈着小短腿。
沈婳眯了眯眼,定神看过去。
好家伙。
她左右去瞧,周围没人,崔绒是来寻她的?
她可不要和这种娇气小女娘走太近。
崔韫帮她,是为谢珣。
从昨日崔韫对崔绒的百般体贴,沈婳很是清楚,他多看重兄长的女儿。
崔韫是循规蹈矩的君子,可走到这个地位,再如何,也有一定的警惕和城腑。
她若实在同崔绒走的近了,难免会让人生起攀高枝的心思。
所以,你不要过来啊!
她也不歇息了,甚至都没同颜宓告辞,倏然起身就要走。
“喂!”
崔绒见状很不舒坦。她一把扯住沈婳的衣摆。
“看见我就走,你是不待见本郡主吗?”
“是啊。”
沈婳走不得,只能坦诚的看着她。
“小鬼,你别是想赖上我吧,不行,不准,不能够。”
她一连说了三个‘不’字,可见意志坚定。这也让崔绒很是受挫。
颜宓那边刚交了银票,见这边有动静,缓步而来,一言一行皆是世家贵女的姿态,裙摆小幅度晃动,仿若步步生莲。
崔绒拧着眉:“可我迷路了!你不能不管我!”
沈婳:……又是被拐又是迷路,怎么听着这么惨。
阳陵侯府看管她的婆子一个个都是死的吗!
“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
沈婳磨了磨牙:“我通知你府上的人来接你!”
“……也不。”
沈婳气笑了:“小鬼,你是故意来给我添堵的吧!”
“沈娘子,这是怎么了。”颜宓柔声问。
她嗓音是真好听,沈婳躁动的心,很容易的被颜宓抚平。
她有些无奈:“就碰到了一个难缠的小鬼。”
颜宓是头一回见崔绒。见她生的实在漂亮,不由露出善意的笑来。
“这是哪家的小女娘?”
她一问,沈婳灵光一闪,有什么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很快,被她轻而易举的抓捕。
对啊,交给颜宓这个未来二婶婶,不就能脱身了吗。
沈婳嘴角上扬,明媚生艳。
“正是阳陵侯府的小郡主。”
果然,颜宓一怔。
沈婳才不管这些,她将崔绒往颜宓跟前送。
“颜娘子,人我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
颜宓僵硬的无措。
崔绒是茫然后的愤怒。
颜宓忙推辞:“我哪里会照顾郡主,来也是走路来的,阳陵侯府实在远,沈娘子你有马车,不若送她一送?”
颜宓只有往后退没有半点亲近的意思。
她心中有人是一回事,守礼又是另一回事。
于情于理,她都不该在两府未彻底出结果前,同崔家有过多纠缠。免得遭人说闲话。
崔绒瞪沈婳:“你把我推给别人作何?你不准走。”
她撅起嘴。俨然是觉得委屈。
“我今儿就要黏着你,你有事去办,我又不拦!你若怕我坏你好事,大不了我不说话就是!还不行吗!”
她甚至屈辱的让出一大步。
“你喜欢黄焖鱼翅吗?我勉强可以分你几块肉!”
沈婳匪夷所思:“……”
颜宓即便不愿,也知沈婳更加不情愿,她虽不知为何崔绒缠上沈婳,可……到底,送崔绒回去,她比沈婳更适合。
好一番纠结,又不想为难沈婳她这才蹲下身子与崔绒平齐,轻声道:“小郡主,我是提督府的,曾给你祖母请过安。”
崔绒一下子被转移了注意:“你见过我祖母?”
“我也见过府上的太夫人。”
沈婳松了口气:对嘛!这样才像话!
她明媚无双的朝外而去,很快,嘴角的笑意逐渐拉平,最后垮了下来。
不久前才和颜宓相谈甚欢的崔绒娇气的抬着下巴,冲沈婳威胁。
“你若不带上我,我就告诉二叔你打我!”
沈婳:???
你真找打你就直说!有本事别搬出你二叔吓我!
倚翠见状,也忙小声道:“娘子,我们还要请倪康大夫,走的是侯爷的人情。带上小郡主也无妨。”
钱庄外,一辆低调的马车被掀起一角,乔姒看着崔绒死死扯着一位女娘的衣摆。
光线下,女娘美玉莹光,如明珠生晕。一身貂毛将她裹着严严实实。
她板着脸,很是不情愿的小步小步往外挪,而她的傲慢女儿小步小步的跟。
最后,崔绒得逞的爬上马车,沈婳小声朝倚翠抱怨。
“你看看!你看看她那小人得志的样子!”
倚翠只能又好生好气的哄了一番。
这场面,实在有趣。
乔姒对沈婳不由好奇了起来。
她吩咐随从:“你且跟上去,保护郡主安危。”
崔宣氏喟叹一声:“这颜娘子如何?”
乔姒:“是个有趣的女娘。”
崔宣氏困惑,毕竟颜宓该是端庄更为贴切。
她朝乔姒撩开的车帘往外探,留给她的只有马车离去的影子。
包括……
从账房缓步而出的颜宓。
崔宣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