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时,消息也递到了主院。
崔太夫人闭眼假寐,身边伺候的婢女为她捶腿揉肩。
她们都不在?
回太夫人,都出门了。
崔太夫人一头白发,在白发人送黑发人后,变得异常沉稳。不疾不徐的吩咐奴婢:给我沏壶茶来,就用韫哥儿前些时日送来的茶叶。
太夫人不去瞧瞧?虽是奴才,可到底是果郡王府的人。
崔太夫人浑不在意:绒姐儿不过是六岁孩童,果郡王府也好意思同她一个不知事的小女娘计较?
她逗了会儿鹦鹉。
悄悄让人去宣府递个信。
有些事大人不好做,由绒姐儿出面我看也行。
她明面上打的是奶娘,又何曾不是果郡王府的脸。不急,喝了茶再去,这茶得慢慢煮,慢慢品。
说到这里,崔太夫人不免叹了口气。
宣沉那孩子同柏哥儿韫哥儿同气连枝,逢年过节对我的礼数哪次缺了?
只是命不好。
当年一道圣旨,将他好好的姻缘给拆散了。不得不娶了果郡王之女。虽说不好同死人计较,可当年官家圣旨里将她夸的天花乱坠。却是个不敬婆母目无尊长之人。
可又得如何。
官家闭着眼说这是最好的姻缘,它就是最好的姻缘。
宣沉成了任人摆布的活死人。那几年哪有人样?
眼下,总算兜兜转转同温以苒再续前缘,那股精神劲儿才算回来了。
在宣沉成婚前,果郡王亲自前来,以果郡王妃思念亡女和亡女留下的小女娘为由,强势带走宣窈。
宣沉无法,派了亲信一同护送,可不过数日,尽数被退了回来。
他不放心亲自登门,却连宣窈的面都没见着,吃了一日的冷板凳。
照着规矩,宣窈得在成亲那日给温以苒磕头喊娘算是认亲。
果郡王府所为,已然再明确不过。他们不认温以苒这个新妇。也不让宣窈认这个继母。
损人阴招。
也不嫌丢脸。
她冷笑:果郡王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当年就因为他女儿看上了宣沉,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
谁不知他是爀帝信任的忠臣。
一番算下来,从头到尾宣家温家都是受害者。
怎么,合着宣沉一辈子不续弦,他才满意?
————
沈婳去的很快。
她心不在焉的抱着纸鸢,抵达花园时,视线很快锁定一处。
那边带着孩子的哭声,奴仆的求饶声,简直吵的不行。
郡主,是小娘子记挂您,奴婢才带她先来见你的。
奶娘扯出难看的笑来。
崔绒不买账:怎么,还怨到了自己主子头上?
这……奴才不敢。
她不懂事,怎么你们果郡王府的人都不懂事?这么爱养孩子,是整个王府都绝后了?怎么不去街上抢?眼下怎么又愿意将窈姐儿送回来了?
闹的好似宣家能饿着苛待她似的。
郡主误会了。奶娘头伏地。
她边上跪着的奴才,也尽数是果郡王府的心腹。这会儿自然以奶娘为首。齐齐道:郡主误会了。
沈婳听着有意思,让倚翠将她推过去。
倚翠顶着压力,根据沈婳吩咐,将女娘推到崔绒边上。
崔绒发挥到一半,看向突然冒出来的沈婳。
崔绒心
下一个激灵:我没逃学!我和夫子说了的!
沈婳闻言,失望不已。她抬眸看了眼明媚的天:回去吧,总觉得阴沉沉的会下雨。这种天气,怕是不好放纸鸢。
而就在这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宣窈咬了婢女一口,奴婢吃痛下意识松了手。
宣窈迈着小短腿跑过去。
崔绒不高兴:自己走回来。
宣窈心疼的拉着奶娘:奶娘,你疼不疼,窈窈给你吹吹。
奶娘一把抱住宣窈,她顺势哭的泪绝:小娘子。夫人去的早,王妃不能时时看顾,你日后怎么熬啊。
她是当年果郡王妃派到宣府奶宣窈的。
眼下姑爷再娶,娶得还是记挂了多年的女娘,王妃心里怎能痛快?
姑爷明明娶了先夫人,凭什么这些年心心念念的还是温家那个!
王妃以思念亡女的原由,逼的永昌伯爵府的人拦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宣窈离开,宣窈虽小可也要成全老祖宗留下的孝道。
前些时日宣沉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不在留情面将此事捅到了圣上面前。
后,爀帝特地召见了果郡王。隐晦的留下一句。
——到底还是永昌伯爵府的小女娘,总不能一直养在果郡王府。
王爷王妃恼火。
故,她带着宣窈来了阳陵侯府。
这是特地打温以苒的脸。
王妃也交代了,要时时刻刻提醒小娘子,她有生母,万不能被别有心机狐媚了宣沉十余年的温以苒给哄骗了去!
奶娘只是没想到,她对宣窈说的一句。
——这天下的继母有几个是好的?新夫人坏着呢,能吃人的。
尽数让崔绒听了去。
崔绒见她眼下还敢多嘴饶舌,当即背着手,做沉思状。
她想了很多种恶毒的法子。
最后,选了最恶毒的一种。
崔绒甜甜的跑过去:沈姐姐。你先别走。
这天儿好着呢,听说你伤了脚,回头我给你放。
沈婳环着手:你的目的不要太明显。
崔绒手指了指:你把对付我的那一套,去对付地上跪着的那个成不成。
沈婳:这几日,屋里总缺一个端茶倒水的。
崔绒:我来。
沈婳仰头看天:许久没听小曲了。
……我学。
若是有一日,我和你二叔掉水里了,你救谁?
崔绒丝毫不犹豫:二叔!
沈婳看着她。
崔绒:你算什么!当然是我二叔!
崔绒很硬气:只会是我二叔!
说着,她奶声奶气:那我问问你,我和二叔掉水里了,你救谁?
我在岸上给你们助威呐喊。
奶娘哭声一顿,有些恍惚。眼下这个局面,她哭给谁看?
沈婳蹙眉,她直勾勾去看地上的奶娘,语气很不痛快。
继续!
掉水多严肃的事,你不哭,我怎么找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