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母就坐在旁边听着女儿打电话的,颜夫人说的话,字字尽入她耳,脸色有些难看,“她是不是总是这般的为难你?”
“没有,想来是督军伤重,她心情不好吧。”易欢淡笑道,她也曾想看在颜子回的面子上,好好侍奉颜夫人,可惜她想当好儿媳,颜夫人却不愿做好婆婆,那就这样吧。
“行了,你不必说这些话来宽慰我,打电话给你大哥,让他送你回督军府。”易母做过儿媳,如今也当了婆婆,自然明白这婆媳之间的关系的微妙之处,再亲厚也比不上亲母女。
“不用麻烦大哥了。”易欢若不是先前那一身太过狼狈,她是不想回娘家让家里人担心的。
“这有什么麻烦的,他是你大哥,这一世终归是要护着你的。”易母是旧时的想法,女儿遭逢大难平安而归,婆家不派人来接,那么娘家就必须派人送,不能让人诟病。
易欢不知慈母所想,还想要再推辞,易母却已拿起了电话,拔了号码,“老大,家里有事,你赶紧回来。”说完,就把电话挂上了,不给易欧多问一句的机会。
易欢瞠目,“娘,您这么说,会吓坏大哥的。”
“你大哥的胆子没这么小。”易母横她一眼。
易欧接到母亲电话,立刻赶了回来,看到易欢在家中,并没有多少意外,淡笑道:“小妹回来了。”
“大哥。”易欢唤道。
“老大,你休息一会,就送小四回督军府。”易母吩咐道。
易欧面上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易欢出嫁几个月,也不是没回过娘家;有时候在家中吃了午饭,就自行回督军府,有时候是颜子回过来接她。娘家人并没有送过她,今日母亲却正儿八经把他叫回来,让他送妹妹回督军府,这其中必有原由。
易欢如是又将事情说了一遍,易欧怒道:“他就是这样保护你的吗?”当日嫁妹时,颜子回可是承诺过,绝不让易欢受到任何伤害,可现在却让妹妹遭逢如此大难,险些命丧异乡。
“这也怪不了他,而且我也没事,大哥就别生气了。”易欢笑盈盈地道。
“你留在家中,等他来接你。”易欧怒气难消。
“他现在忙得焦头烂额的,还是别给他添乱了。”易欢体谅地道。
易欧想到外面的传言,也知现在不是跟颜子回闹脾气的好时机,“我送你回督军府。”
“有劳大哥。”易欢笑道。
督军府外,如易欢所料,守卫森严,汽车刚到路口就被拦下了,若易欢以先前那种打扮,是绝对进不去督军府的。易欧摇下车窗,“我是易欧。”
那些士兵并不认识易欧,在这关头,不肯放他进去,无奈,易欢只能开口道:“我是七少夫人,你们去府里把陆安叫来。”
陆安是督军府的大管家,让他出来认人,这总成了吧。士兵不知道易欢失踪一事,听有人自报是七少夫人,盯着她看,易欢冷声道:“你要再敢用这种眼神看我,我禀明七少,让七少挖了你的眼睛。”
士兵吓了一跳,“七少夫人恕罪,事出有因,非是卑职大胆,还请七少夫人容卑职去请陆大管家出来。”
“好,我等着。”易欢威严地道。
不多时陆安就来了,看到车里坐的易欢,“七少夫人,易大舅爷。”
身份确定,士兵们的戒备之色才散去,陆安又道:“劳烦七少夫人和易大舅爷步行回督军府。”
“陆大管家,你好好看清楚,这车上除了司机,就我和我大哥,你担忧过了。”易欢冷淡地道。
陆安见易欢面带薄怒,陪笑道:“老奴眼花不曾看清,说错话了,还请七少夫人不介怀。”
易欢虽不愿与一个下人计较,但陆安敢请她下车,让她步行,显然是受人指使,能指使陆安的人是谁,呼之欲出。易欢淡笑道:“大嫂还真是心狠,陆大管家已老迈,还要这般的操劳,等大嫂回来,我得跟大嫂说上一声。”易欢把老迈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陆安隐约知道颜督军已死的事,颜子康只懂得率兵打战,做不了督军,更何况颜督军生前也属意让颜子回接任督军之位,易欢是他的妻子,日后是这督军府的女主人;陆安心念电转,他就算当不成督军府的管家,也不能被弃之不用,一摆手,道:“七少夫人回府,你们赶紧让开。”
易欢将车窗摇了上去,易欧看了她一眼,轻唤道:“小妹。”
“大哥别担心,我能应付。”易欢淡笑,她与颜夫人的不和,其实在上次争吵后,就已摆到台面上来了,她已经预料着颜夫人会刁难她了。
易欧虽没再说话,可是双眉紧锁,满脸阴沉。
很快车就开进了督军府,颜夫人就在厅里,见易欧亲送易欢回家,目光微闪;她和易母是旧式妇人,想法出其的相似。易欢这次回娘家和不同以往,若是婆家人不去接,在颜夫人和易母看来,是对易欢的一种羞辱。易母让娘家长兄送易欢回督军府,算是全了脸面。
“知道小七媳妇走散了,我担心的整夜都睡不着,还好老天保佑,小七媳妇平安归来,我正要打发人去接呢,大舅爷把人送回来,多谢啊。”颜夫人口是心非地道。
易欢唇边嘲讽的冷笑转瞬即逝。
“我家小妹虽嫁进了颜家,可仍是我易家的女儿,亲家夫人无须向我道谢。”易欧性格方正,原本就不及易歈圆滑,再加上护妹心切,话说出来硬梆梆的,很不客气。同时也向颜夫人表明态度,易家绝对不会不管出嫁女,她想要刁难易欢,得好好掂量掂量。
颜夫人一噎,这话不好接,只能干笑了两声,道:“大舅爷,请喝茶。”
易欧没有逗留太久,喝完那杯茶,就离开了,看易欢的眼神带着一抹担忧。他一走,颜夫人脸上的假笑也就维持不下去了,立刻朝易欢发难,“你什么时候回到蓟州城的?”
“今天上午。”易欢如实答道。
“是怎么回来的?”颜夫人追问道。
这个问题,在电话里,她记得她已经回答过了,又问,是想做什么?易欢淡笑道:“得好心人相助。”
“好心人现在哪呢?你该领回来,好好谢谢人家才是,毕竟人家千里迢迢送你回来。”颜夫人对易欢怎么回来的,十分好奇。
“我母亲已经谢过了。”易欢答道。
婆媳就这么一问一答,颜夫人频频出招,易欢从容接招,等颜子回赶回来时,婆媳俩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看;只是沉浸在易欢回来的喜悦中的颜子回没有注意,他当着颜夫人的面,将易欢搂入怀里,紧紧的抱着,“欢儿,欢儿。”
昨天得知她失踪,颜子回心如死灰,现在失而复得,数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易欢看到颜子回,亦缓和了脸色,回抱着他,“玄龄。”
颜夫人重重地咳了几声,小夫妻却跟没听见似的,仍紧紧抱在一起。颜夫人只能开口道:“你们俩注意一点,这是大厅,要亲热,回房去。”
颜子回松开易欢,却又牵起了手,道:“母亲说得是,我们这就回房去,一会吃饭再下来。”
不等颜夫人回过神来,颜子回牵着易欢上楼回房,进屋,关上门,易欢就被颜子回按在门上,他的吻急切地落下,柔软的唇相互触碰,他的舌头探进去,攻城略地,强势又霸道,似想将她活吞了下去。易欢闭上了双眼,温柔地回应他,这几日的惶恐,在这刻完全散去。
吻罢,易欢软得如水一般地瘫倒在颜子回怀里,颜子回抱着她在床上坐下,盯着她的脸,“欢儿,你瘦了。”
“我感染风寒生病了,多亏捎我回来的人替我请大夫看病,要不然,我就死在路上了。”易欢不想重复说自己的事,主要是刚才颜夫人居然质疑她的清白,让她有点担心颜子回也会这么想,她暂时不想面对颜子回的质问,怕自己承受不住,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颜子回起争执,岔开话,“对了,父亲怎么样了?”
颜子回露出悲痛的神情,“父亲已经不在了。”
易欢眸色微黯,问道:“查到是谁干的了吗?”
颜子回摇头,易欢又问:“抓到动手的人了吗?”
这正是颜子回感到憋屈的地方,父亲被炸死,他却找不到仇人,不知道向谁报这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没有证据,纵然怀疑这事是倭人所为,也不能贸然出兵。华夏新军在军阀中是首屈一指,可和列强一比,就相差甚远。
易欢握住颜子回的手,“玄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想为颜督军报仇,就必须等华夏强大之后。
“我会以国事为重。”颜子回为了统一大业,不得不隐忍。
“你打算何时对外公布父亲的死讯?”易欢问道。
“明日,此事不宜拖到年后。”颜子回和颜子康商量后,决定不等颜子思、颜子章和颜子路。
“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易欢看着他眼中的血丝道。
颜子回点头,“我还撑得住。”
夫妻又聊了一会,看时间差不多,两人正要下去,颜夫人上来了,看到两人还穿着刚才的衣裳,可易欢的嘴唇,很明显有点肿,脸色微沉,道:“玄龄,你父亲是什么情况,你是清楚的,虽说现在是新派作法,不讲旧式的礼法,可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说着,剜了易欢一眼,认为是她在勾引颜子回,完全忘记了刚才明明是颜子回拉着易欢上楼的。
易欢当没看到她那一眼,垂首道:“母亲说得是。”
颜子回皱眉,“我会注意的。”
吃过晚饭后,颜子回要医院,去守着颜督军,为明日公布死讯做准备。易欢等颜子回走后,就跟颜夫人道:“母亲,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督军重伤,玄龄忙得夜不能寝,你居然还能安然入睡。”颜夫人不悦地道。
“依母亲之意,我是应该去医院守着督军,陪着玄龄吗?”易欢问道。
颜夫人语噎。
易欢勾了勾唇角,“母亲想让我怎么做?还请明示,儿媳必定听从母亲的话。”
“行了,你回房睡你的觉去吧。”颜夫人羞恼地道。
“是,母亲。”易欢脚步轻盈地上楼。
李曼娘和吴亚梅对视了一眼,起身陪笑道:“母亲,时间不早,让儿媳伺候您回房休息吧。”
“还是你们孝顺。”颜夫人笑道。
“七弟妹也孝顺,刚从外面回来,想来是累了。”吴亚梅帮着易欢说了句好话。
颜夫人冷哼,不置可否。
第二天上午,政府丧礼筹办处通电:颜督军芝泉公于一月二十一日子时薨逝,谨此电闻。
督军府已挂上了白布黑纱,布置好了下灵堂,搭好的灵棚,摆上了一长溜的花圈,挂上了挽联,全军上下皆是全副武装,臂带黑纱;在易欢的提议下,国旗、军旗降半旗;颜子回问过她原由,易欢回答是:“父亲是一国元首,三军统帅,降半旗表示哀悼。”
“七弟妹提议甚好。”颜子康首先赞同。
颜夫人虽嫌易欢多嘴,可毕竟是对颜督军表示哀悼,她也不好反对,只能暗中瞪了易欢几眼。
各大报刊立刻增发号外,华夏各地都知道了这个噩耗,陈泽杭看着报纸,“颜督军绝对不是昨夜死的。”
孙光远也赞同,“情报上说,二十日晚,在黄屯镇附近,有爆炸声。”
“颜督军这一死,北方怕是又要乱了。”陈泽杭阴笑道。
“乱了才好,这样,少帅又能再夺一地了。”孙光远笑道。
这时,门被人敲响了,守在门口副官禀报道:“少帅,二姨奶奶送茶水和点心来了。”
陈泽杭示意了一下,孙光远上前把门打开,满脸带着谄媚笑容的卫美瑜端着托盘站在那儿,身上亮红旗袍包裹着玲珑有致的身体,“孙参谋长。”
“二姨奶奶好,请进。”孙光远对卫美瑜颇为客气,只因陈泽杭近来非常宠爱她,他自然也要给她几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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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头很痛,非常不舒服,去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