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李府,青寻并没有让李向沅回她的院子,而是命人带着她就在自己的观澜苑中梳洗。
桌上布满了吃食,好一会儿才等到李向沅的到来。
李向沅屈身行了一礼,“祖母”
青寻点点头并未多说,她这次附身的原主为永宁侯府老侯夫人齐氏静安,出身武将左卫大将军府。
原主的愿望是能够拯救她的孙女,李向沅。
东楚四三年,四月初七,永宁侯府四小姐于闹市现身,被指失贞。
高岭之花跌落泥潭,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次日便上门退亲,加重了世人龌龊的猜想,为保府上清白名声与颜面,永宁侯与其夫人亲手毒杀了李向沅。
原主原本独自生活在远安城,只是因为李向沅的未婚夫家为国公府,二人即将成婚,为表对此婚事的重视,才上京而来。
孙子孙女众多,虽然原主一向冷淡不多理睬,但也绝不允许因为这般事情亲手葬送亲孙女的性命。
前世原主刚来京城,事情发生突然,府中无人禀报,等她知晓的时候李向沅已经“突发恶疾”没了,为此跟儿子永安侯大吵一架,彻底决裂。
这件事已经触碰到她的底线,她想不通为何为人父能这般对亲女痛下杀手,仅仅只是为了保全不痛不痒的名声而已。
原主想不通,她自小受父母疼爱,又是武将世家,性子直爽,虎毒食子的行为让她十分心寒,也十分愧对可怜因此丧命的孙女李向沅。
凭什么男子拈花惹草就是风流倜傥,女子露一下衣衫便是不洁,还要为此付出生命……
用过粥食过后,青寻将李向沅叫到跟前,开始细细询问。
这件事来的蹊跷,背后定有人使坏,但究竟是何人,这得好好查查,这般的胆大,肆意得罪侯府,身份绝不一般。
事到如今,李向沅已经没时间伤春悲秋了,她心性坚韧,本就不是一般弱女子,听到祖母的询问,顾不得难堪,开始回忆事情的经过。
“……庙观灵验,此时桃花美景,孙女忧心以后不能如此随意,便带着人出了门,哪知……”
青寻慢慢颦了眉,“你此去跟谁知会过”
李向沅犹豫着摇摇头,“前儿母亲允了我,我也想安静些,除了房里人,并未告知他人”
这有预谋的事,定是先安排好了人手的,李向沅的母亲不可能害她,那就是房里人说漏嘴了?
想到这里,青寻转头看向侍女:“四小姐身边的下人找回来了没有”
李向沅也急急的看过去,她的贴身婢女和家丁们为了护她跟贼人缠斗,也不知如今情况如何。
刚好有护卫在院外来禀报,找到人了。
青寻询问道:“有无伤亡?”
“回老夫人,并无,只是所有人被打晕了扔在原地”
疑点加深。
冷笑一声,青寻让人将他们带进院中,一字排开,家丁有七人,婢女三人。
他们衣衫褶皱,面色惶恐,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家丁不熟悉闺阁小姐,但婢女与其朝夕相处,此时正泪眼朦胧的担忧的看着旁边的李向沅。
“小姐……”
李向沅此时也怀疑几个婢女,但终究是一起长大,数十年的主仆情义,会是她们背叛了她吗?
审视的目光从她们的身上划过,几人有些不安的动了动身子。
青寻开口问道:“都是家生子吗?”
“绿衣和紫芙是,春裳是活契”
此话一出,春裳的手握得更紧了。
心里素质太低。
紧紧盯着她们的众人察觉到了她的细微变化,李向沅神情冷冽,不可置信般猛然站起:
“是你!”
在四个大丫鬟中,她最看重的就是春裳,相比其他几个,她平日也是最稳重最妥帖的,万想不到,出卖自己的竟是她!
春裳面上苍白,还在坚持道:“我不知……”
“去将她父母请来府上”青寻没跟她废话,是与不是一探便知。
果然春裳忍不住了,眼泪唰唰往下掉,开始磕头,一声一声,显然用了重力。
可惜李向沅如今境地,就是再贴心的婢女她也难以升起同情。
“小姐求您宽宏大量,求您求求您饶了我吧……”
饶了你,又有谁饶了我呢,李向沅紧紧咬着唇瓣,心中苦涩不已,父亲母亲定然已知晓今晨之事,从早上母亲的行径来看,必然是要放弃她了。
此时不是伤春悲秋的时候,在严声质问之下,春裳自知瞒不过去,同意交代事情的经过,唯一请求的是放过她的家人。
“你没资格跟我们谈条件”青寻冷道,“说了还能痛快的去蹲个大牢,不说结果也不会比这好”
春裳闭了眼,不敢再心存幻想,将事情一一道来。
一个月前,有个老婆子找到她,许以钱财与家人的性命相要挟,让她找准时机引诱四小姐外出,她不知他们想做什么,可她没得选,只能听命行事。
青寻轻嗤,没得选?若是她将事情原委事先告知侯府,这么一个潜在的敌人,难道侯府是柿子捏的会放过?
左不过其中还有她没说出的其他利益罢了。
李向沅也明白这一点,没心情再跟她掰扯。
原主此次带来的护卫都是她自己培养的,青寻让人将她拖下去,那个害人的老婆子和其他线索,他们有能力让她吐出来。
这一天发生的事,在衙上任职的永宁侯自有心腹下人禀报,女儿如此丢脸,他早已满心怒火,只是碍于同僚,不想被人看了笑话,忍了许久才等到下衙。
怒气冲冲的回到府中,永宁侯满脸寒霜道:“将那个逆女带过来!”
管家觑他一眼,轻声道:“四小姐在老夫人处……”
实际上夫人已经找过老夫人了,但老夫人并不理睬,也不放四小姐出来。
永宁侯一愣,到底是他的母亲,不能说她的不是,只是不满责备道:“她老人家刚到京城,怎拿这样的腌臜事去烦她”
“夫人呢”
门外侯夫人赶了过来,边哭边喊道:“侯爷……”
看见她,永宁侯就想起那个孽障,厉声呵斥:“哭哭哭,还有脸哭!今儿真是让我丢了好大脸!这都是你教的好女儿!”
侯夫人脸上闪过一丝难堪,捂着嘴道:“我有什么办法,沅沅自小便任性,为今之计是如何保重侯府颜面啊”
她说的在理,永宁侯冷着脸狠狠瞪她一眼,甩袖去了观澜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