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说了，对方就是料定了不会有女性自己出来承认这个事情。”
“所以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冤枉人。”
“你们说的那位安防同志，我们感谢他，但是我琳芳也是无辜的呀，她也是受害者。”
“她还有两个多月就要出门了，这时候要是挨上这事情，我琳芳也毁了。”
“不是我们恩将仇报，真的对不住了，这件事情你们想想别的法子吧，就当是我老婆子求你们了。”
说着律景之竟然弯腰要给苏青瓷和宋景舟跪下。
苏青瓷一把将她扯了起来，这老太太果然像村口那几个婶子说的难缠。
“奶奶，你这是干啥，赶紧起来。”
“我们就事论事，刘四清确实什么都没有说，不然现在找上来的就不是我们，而是县公安的同志了。”
“琳芳姐的事情，并不是没有人看见。”
“如果真要去走访了解，还是很容易问出来的。”
“别说靠近镇口那边的住户了，光你们钟家湾的婶子，早上就碰到过琳芳姐的样子。”
钟琳芳脸色惨白，不停的打着哆嗦。
一时间竟六神无主，拉着律景之的衣摆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
她脑海里面正剧烈拉扯，一个声音让她赶紧否认，千万不能承认，只要自己不认，那个害人的人也不会主动招。
另外一个声音，告诉她人活一世，要心怀感恩，不要把别人的付出当做理所当然。
别人对自己好，是自己的福分，别人帮了自己是一种情分。
滴水之恩也好，举手之劳也罢，都需要铭记于心。
更何况，刘四清，他那何尝不是救了自己的命。
钟琳芳最终还是战胜了自己的邪念，她含着泪，一脸屈辱。
“没错，苏知青，刘四清同志今早上救的就是我！”
“你们想要我怎么帮他！”
钟琳芳的表现让苏青瓷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只要她愿意出面指认，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
可还没有等苏青瓷说话，律景之就不干了。
“我不同意，琳芳呐，你知不知道你在干啥啊？”
“你想过这个后果没有啊？”
“你就算不为自己想，那白浩老师呢？”
“他为人最重清正了，他能受的了别人的指指点点吗？”
苏青瓷理解老人家为小辈着想的心情。
“奶奶，只要琳芳姐跟着我们去县城公安说明情况，证明刘四清打杀那人是见义勇为，是为民除害。”
“不但那坏人能受到惩罚，好人也能得了清白。”
“你担心的这些我能理解，我们安防队和公安那边也会保护个人隐私，不会把琳芳姐给泄露出去的。”
“但琳芳姐，我们就这样空口白牙的，人家也不一定能信，你....”
钟琳芳本来还在担心对象白浩会不会受到影响，听到苏青瓷的保证那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大半。
她缩了缩身子对着苏青瓷道，“我咬了他两口。”
“一口咬在他右手的手臂上，一口咬在他的后腰上，而且咬的不轻，应该会留下伤。”
苏青瓷和宋景舟对视一眼，暗中松了一口气。
这就好办了。
律景之见孙女表情坚定，苏青瓷也承诺不会把孙女泄露出去。
但她还是不放心。
她一脸不安的拉着钟琳芳的手，“一定要去吗？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万一被人家知道了呢？你们也知道，外面那些个嘴巴坏的，最是喜欢捕风捉影了。”
“万一.....那可怎么得了啊~”
钟玲芳轻轻的拍着奶奶的背，“奶奶，没事的，我相信党相信组织。”
“邪不胜正，党和组织会保护我的！”
“苏知青，我们什么时候去？”
苏青瓷抬头看了看天色，折腾了一天，现在已经暗下来了。
去县城的班车也已经停了。
“明早吧，明早我来接你，我们坐最早一般的车子去县城。”
“好！”
送走两个安防同志后，律景之整个人像是失去了精气神。
无力的扶着旁边的桌子坐下。
“琳芳，你糊涂啊！”
“奶奶虽然希望你做个善良的人，但是我更希望我的琳芳能好好的！”
钟琳芳走过来趴在律景之的腿上，“奶奶，没事的！”
律景之长叹了一口气，思绪又回到了四十多年前。
“你知道吗？为什么坏人敢这么肆无顾忌的冤枉那安防同志？”
“因为这种事情，一百个受害者里面99个半都不会出来说。”
“这本身就是男人的错，但是最后受到谴责受到惩罚的永远是女人。”
“世人潜意识里认为，男人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是正常的。”
“她们会对你说，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别人，是不是你本身就有问题。”
“她们会编排你，说你是不正经的女孩，骂你不洁身自爱。”
“要这个事不能有个满意的结果堵住她们的嘴，你会一辈子背上这个污名，所有的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你，他们会对你污言秽语，就连你的亲人都会怪你给他们丢人……”
“你的一辈子就毁了，就毁了.....”
“你说为什么民众的炮火攻击的对象会是受害者呢？受害者有什么错？”
律景之的情绪非常不对。
钟琳芳抱住奶奶，关切的道，“奶奶，奶奶！”
好半响，律景之才从痛苦中挣扎出来，眼内恢复了两分清明。
“琳芳，你觉得爷爷怎么样？”
“所有人都说我狠心，所有人都说我害死了你爷爷。”
“那我呢？我的一辈子呢......”
钟琳芳瞳孔一缩，“奶奶？你....”
律景之拿出手绢缓缓的擦了擦眼角的湿润，人生第一次开始对小辈讲述自己的故事。
四十多年前，民国。
律家在当地也算是有名望的家族。
律家大小姐律景之，更是被教养的很好，符合当代大家闺秀的设定。
端庄优雅，博学多才，外出求学还交往了一名姓温的初恋，是一名军人。
他们在那风雨缥缈的年代爱的死去活来。
如果不是后面发生的一切，她可能会和爱人结婚。
她不会成为家族的弃子，会很幸福，会和爱人生几自己的个孩，住在机关大院。
而不是这样被硬生生的从天上拽下来，被踩在泥潭里面挣扎了大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