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过后,祖大寿原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今夜,此人又显露在自己面前,由不得祖大寿不警惕。不过,祖大寿没有鲁莽,对方的身手他已经领教过了;要刺杀自己只要一招,要制服自己最多不过三招。
结合清兵五个月的围城攻势,此时祖大寿就再傻也知道这些隐蔽的势力,有几个提前知道了清兵会来攻打锦州,而且这些明显不像锦州被攻破。要知道,如果没有这些额外的粮草,锦州的二万兵马在半个月前就断粮了!
在朝廷没有任何风声的情况,这些人就提前知道清兵会在最近发起攻打锦州战役。这实在是太可怕了!他祖大寿不知道这些人有什么来路,帮助自己有企图。未知,才是最令人担忧的!
祖大寿是家传将门子弟,祖家的先祖在永乐年间就是辽中卫的将领,祖家在辽东二百年的人脉根基不同一般。在努尔哈赤没有起兵反明之前,祖家与辽东女真八部和朵颜三卫的蒙古人都有很多来往。可以说,在锦州,祖大寿就是一手遮天的土皇帝,下面的将领和士兵都像是自己家奴一样。如此广的人脉根基,祖大寿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形迹,与眼前的黑衣人有关。
听到祖大寿恼怒责问,黑衣蒙面人却坐在他对面好整以暇的说道:“祖大人!你们锦州得了一份莫大的好处。现在反而对我们发怒,这不是待客之道吧。祖大人要了解我们是什么人,也很容易。不出一个月时间,该知道的事情到时候,即便本人不说,祖大人自己都会明白”。
祖大寿瞪着对方好一会儿,却发现自己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不过,对方既然再次出现,必定带着目的而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便说道:“需要祖某人做什么事情吗?老百姓说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短。只要祖某力所能及之处,你们尽管开口”。祖大寿摆明了就是不想欠对方人情,因为人情债最难还!
黑衣蒙面人呵呵一笑,说道:“祖大人,请怒我斗胆问一句:您是希望洪承畴大军击败清兵后进入锦州城呢?还是希望皇太极率领清兵击败明军然后继续围攻锦州城呢?你可别在我面前耍马虎眼,我想听实话!”。
祖大寿好不容易平息下来怒火又要开始爆发起来,他最烦的就是这个问题。这三个月下来,他不止一次问自己,如果战局明朗后,他祖大寿何去何从?
如果清兵胜,他祖大寿投降就完事了吗?大凌河之战,他祖大寿诈降时候,受到皇太极如此礼遇厚待,结果他转头就逃跑了。就算是皇太极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八旗的骄兵悍将能容得下他这个背信之人?祖大寿可不会天真的认为,自己纳了皇太极的侄女兰珠郡主为妾就会万事大吉了。
如果明军胜,他祖大寿是开门迎接还是拒之门外呢?开门迎接,十有八九自己这个土皇帝做到头了。运气好点的话,罢官赋闲做个富翁;运气不好,就会步袁崇焕的后路。到时,是斩首示众还是凌迟处死都不好讲。拒之门外吧,就等于旗帜鲜明的兵变造反,到时先不说明军会不会攻城,就是算明军不攻城,自己断了钱粮供给后也迟早要把部众解散了。
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就是他祖大寿的处境!现在,眼前这个人却在捅他的痛处,真是可恶至极!
黑衣蒙面人继续嘲笑道:“祖大人,既然您不好回答,就当我没问。我这次奉我主之命,特来告知你两件事情:第一,洪承畴如果发兵攻打城下的清兵,你最好据城不出。因为皇太极的六万后援兵马就在附近!到时,明军必然受挫!第二,清兵后援到了之后,皇太极必定会派人给你送劝降书信,到时,不论皇太极的言辞说的多好听,许给你多少荣华富贵,你也不要答应。因为你在七年前,已经得罪过他了,他会和你秋后算账!到时,请祖大寿继续守城,静观其变即可!”。
祖大寿下意识的问道:“你们如何知道皇太极的后援人马到了?”
黑衣蒙面人不屑的说道:“如果连这等能耐都没有,我会孤身一人到您的府邸吗?祖大人问这话不觉得幼稚吗?至于祖大人担心我家主上,对您有没有什么企图的问题。我可以明确告诉您:有目的,我家主上从不做无用之功,也不喜欢无用之人;不过,我家主上对大人您绝无歹意”。
“因为我家主上曾经说过:祖大寿此人骁勇善战,坚毅不屈,是位有气节的大丈夫。如果说有谁逼着祖大寿有不臣之举,那这个人就是朱由检本人,是他无爱惜将才,是他冤杀袁崇焕公”。
祖大寿闻言,心里好受了一些,毕竟他这些年与朝廷若因若离的军阀行径,在朝野舆论非常被动。可从未有人替关宁军想一想,如果说,有谁能理解祖大寿,他自己能想到的就是吴三桂了,只有同是关宁军的将领才会同命相怜。没想到,还有人一直注意这他。
而且,祖大寿对眼前这人的能耐,也不得不佩服。他祖大寿府里明里暗里都安排了很多哨岗,却无一能发现此人。如此,此人武艺身手可见一斑!
蒙面黑衣人看说的差不多了,便起身告别道:“该说话,我都告知祖大人了。离别之前,再给您一个忠告:皇太极的劝降书到了之后,祖大人务必防范身边的人。因为你拒绝投降之后,皇太极会从你的部将中另选其他人替代你!在明军大败的情况下,城里必定人心浮动。到时,有人为自己前程谋划也是人之常情”。
“祖大人,您可别忘了!那位兰珠郡主来你身边,可不光是给你当小妾的!话尽于此,剩下该怎么做,相信祖大人心里有数了吧。告辞了,还请祖大人保重!我们很快会再见面的!”,言罢,蒙面黑衣人闪到窗户边上,轻轻翻开窗门跳了出去,消失在黑夜之中。留下一个惊疑不定的祖大寿在沉思...
......
松山大营,在清兵停止骚扰之下,明军用了半天时间就抵达松山,然后就地靠着山丘搭建起连绵的营房。栅栏、拒马、壕沟这些常见的防守措施一样不落的被执行下去。
松山上是一道从东往下的平缓山坡,最高的位置也只是离平原之地高出五十丈而已。与其说山,还不如说是小土坡。洪承畴的中军行辕就设立在面向西北锦州方向的斜坡上。
洪承畴带着亲兵爬到松山顶上登高望远,只见清兵的大营就驻扎在松山和锦州之间。清兵的营寨的森严防御能力,可不是初来乍到的明军可比。只见,每隔百步就是一座哨楼,壕沟栅栏之内又有土堆坌实的壁垒;从东往西立有三座大营,每座大营之间间距一里,可让清兵的骑兵从容驰骋;每个营寨都开有四个寨门,寨门两侧还有石头堆砌起来的堡楼。
在远处,锦州城的东西两面也隐隐看见更多清兵的营寨。如此坚固的营寨,难怪锦州城的人马根本不敢出城突围。这种围城方式让守城者插翅难飞。
第二天,洪承畴留下受伤的曹变蛟率领两位人马守着大营,自己率领剩余人马前往攻打清兵大营;刘斌接过曹变蛟的指挥权,掌管剩余的骑兵,护卫着攻寨的步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