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黎县,县衙后的书房里,项常靠在太师椅上,两眼迷离地望着窗外。他低声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个样子,这孩子太匪夷所思了...师兄也是的...哎~,这是去还是不去?...”。
项常的桌案上摆着两封书信:一封信的信封上写着项师伯亲启,另一封信的信封上写着项师兄亲启。
......
山东泰宁何家,大宅院的主屋里。一个七十多岁的老者战战兢兢的拄着拐杖,将一张椅子拖到桌案前;然后,他右手执着一条白绫摇摇晃晃的爬上的椅子和桌案。可等老者想将白绫挂在横梁上时,因为年老体弱,手臂始终够不到横梁。这折腾一番反而将桌案上的砚台个绊到地上去了。
“当啷”一声,屋里响起物件的落地上。外面的四个青年汉子闻声感觉到不对劲,便立即要开门进屋。其中一个青年用力一推,发现屋子的门栓锁上了;这个青年二话不说,直接退后两步然后全力使出一记冲拳击打在大门上。“碰”一声,屋子的房门被拳头打出一个大缺口,门栓也经受不住冲击力,因而被毁坏。
屋子里的老头子要寻短见的情形,一下子就落到几个人的眼里。边上的两个青年赶紧飞身入内,将老人强制扶了下来。
刚才砸门的为首青年,进入屋里后向老人拱手鞠躬说道:“太师傅,您千万不能这样。你要这样,主上会伤心难过的”。
那老头子被扶到床榻上,被他们这一折腾也没继续闹腾,只是愤怒的说道:“老夫不是你们太师傅,也不是刘家叛贼的师傅。你们走!老夫说过,不要你们侍候,你们给我滚出何家去”。
说完他又长叹道:“我何宣这辈子造什么孽啊!居然教出一个反贼!一个自立为王的乱臣贼子!太祖啊!皇上啊!我何宣有罪...”。此人正是刘星蒙学座师何老夫子,他已经从刘家告老回到老家泰宁了。辰军进驻山东没几天,刘星就派了五十个亲兵专门到何家;他知道何老夫子的古板和愚忠,怕何老夫子闹出什么悲剧来。到时候,就会出现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悲剧了。
四个青年无奈地互相大眼瞪小眼,这种事情明显不是闹了第一回了。身为辰王的亲兵,他不敢让这个老头子出事;否则他们谁也交不了差。
为首的青年低声吩咐了一阵,留下两个人继续在屋子里看着何老夫子;剩下两人走到屋外低声商量一阵。
“肖风,你去找何家家主。就说如果何老爷子有三长两短,主上就以忤逆罪处罚他,让何家看好老爷子。我现在去一趟县衙,找县令算笔账!”
当天下午,泰宁县高县令跪在何老夫子面前求情道:“老夫子,您一定要保住身体!你要是有个闪失,我们泰宁县的十几个官员都得人头落地。算是晚辈求你了...”。
他这个县令是被逼着上位的,他原是照县的钱粮师爷,十天前,一队辰军直接上门让他签字画押。两个选择:一是在签下一份效忠书,到泰宁县担任县令;二是直接抵抗辰军的征召,然后被斩首示众!高磬想了想,两权相害取其轻者,与其担心日后朝廷算账,还不如先逃过眼前一劫再说。
后来,高磬才知道他这样的处境,既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所有山东地界的官员连同巡抚在内,全部被捕下狱,大部分的县令是从他这样的刀笔小吏中,遴选提拔任命。
当了几天的县令,尝到了牧守一方的滋味后,高磬隐隐约约还希望辰军真的是天命所归。那样的话,他就真正当上入流的官员。可没到才几天时间,就闹了这么一出戏码。这何老夫子也真是的,没事找事!
何宣的儿子何孝芡也跪地恳求道:“爹!您就别闹了,您要是没了。辰王就要治儿子的忤逆罪,我们全家都里得流放八百里!”,何孝芡心里不停在埋怨老爹:这眼下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如果辰王真有成事的那一天,自己何家不就是抱上了辰王的大腿了吗?何必死抱着朝廷这膄摇摇欲坠的破船不放呢。这下可好,要是真把辰王给得罪了,那不就弄巧成拙了!
何孝芡和他老爹不一样,他可希望自己老爹学方孝孺那样,最后搞得极为凄惨!
......
临邑县端木家青田庄,端木家主在大堂里接见了吕和平。
吕和平先是恭恭敬敬给端木家主行了一个鞠躬礼,然说道:“主上因为军务在身,此次无法亲自前来拜会端木前辈。还请前辈海涵”。说完后,他双手递上一副用锡泥封好的书信递给端木正。
端木正接过信函后没急着拆开阅读,而是依旧一副不喜不悲的说道:“吕贤侄,请上座!辰王差遣你前来,还有什么口讯吗?”。
吕和平说道:“大王让晚辈代为向端木前辈和诸位绿林前辈道谢,感谢这几年的相助。如果不是诸位绿林世家前辈的助力,辰军无法对清兵的动向了如指掌;也就无法在锦州大战力挫八旗铁骑。大王特此要我转达端一句话给端木家,端木世家对华夏子民的功绩,辰军世代不忘!”。
端木正说道:“哦”,然后拆开信函细细品读了起来。半响后,端木正长叹一口气,然后对吕和平说道:“吕贤侄远道而来,想必车马劳顿辛苦了;稍事休息,我这就叫人给吕贤侄设宴洗尘。小领,带先带吕贤侄到咱们家客厅里歇息片刻;之后,你们这些年轻人互相聊聊”。
站立一边的端木领闻言答应了下来,便向吕和平说道:“吕兄弟,咱们去校场走走。我介绍我们家几个小辈给你认识下”。
吕和平微笑着向端木领和几位中年男子点头致意后,便跟着端木领离开。吕和平掌管青州商会五年,经历各种风波周折后,整个人的性格变的很多;过去的心浮气躁的年轻气息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位深沉老练的官腔味道。
见两个年轻人走远了之后,一同坐在堂上的中年男子向端木领问道:“大哥,刘星这后生了不得!看来,他称王后是想请端木家出山了。你看到咱们是不是?”。这位男子正是端木家族的三弟端木奇,他有点跃跃欲试。
端木正不置可否,他将信函转交他们览阅了起来。
众人都看完后,另一个叫端木曜的汉子说道:“大哥,莫非你心存余虑?我观大哥五年前安排咱们后备子弟出门历练,以为大哥已经有意让咱们家出世”。
端木正点了点头说道:“我很担心呐,老祖宗留下祖训让我们端木家世代不入官场,不参合世间争斗是有原因的。当年那位先祖也像小领这样年轻气盛满腔热情;可结果,你们都知道,先祖差点栽进明初的那场漩涡里,还差点牵连了整个家族”。
“哎!与平凡人交往,同富贵易,共患难难;与帝王之辈交往,共患难易,同富贵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