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你!”乳娘一个箭步冲上来,对着农夫就是一巴掌。“说,你说,你对我们家小姐做了什么?”
农夫闷着头,一声不吭。
“你是这庙里的?”南锦衣看着农夫身上的禅衣:“俗家弟子?你做这些事情你师傅知道吗?”
农夫闻言,抬起头来:“我不是这庙里的俗家弟子,我做的事情与这庙里没有一点儿关系,师傅们也毫不知情。”
“不知情?我家小姐是在这庙里遇见的你,也是在这庙里出的事情,你竟然说他们不知情。我告诉你,这件事,我家老爷一定会追究到底。”乳娘气得浑身发抖,想要把南锦衣怀中的孩子抢过来丢给农夫。
农夫心疼孩子,却又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我与小姐之间的事情真的与这寺庙没有半点儿关系。我是孤儿,爹娘死于多年前的一场疫症,若不是这寺里的师傅见我可怜,我怕是活不到现在。”
没等农夫说完,乳娘就又扑了上去。
“你这混账,你怎么不跟你爹娘一块儿死呢?”
“乳娘!”南锦衣制止了乳娘的捶打:“让他把事情说完。小姐的事儿,你也想弄清楚是不是?”
“说!你这混账,你为何要害我家小姐。你若是恼恨我当日对你的羞辱,你大可以冲着我来,你干嘛要欺负我们家小姐!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了她一辈子。”
“我愿意负责,我是真心仰慕小姐的。”
“我呸!”乳娘一口唾沫吐在了农夫身上。
“我知道我出身不好,但我对小姐是真心的。”农夫捧着自己的心口:“我是被寺里的师傅给照看大的,自打十二岁起,便帮着师傅们照看山下的那几处农田。寺里的师傅很少外出化缘,衣食住行全是自给自足。我发誓,除了小姐这件事,我从未做过任何违心的事。”
农夫举手发誓,见无人言语,继续道:“我还记得小姐第一次来的样子。冬天,下着雪,小姐从马车上下来,像山里的兔子一样可爱。”
“兔子?”秦邺挠了挠头:“这人跟兔子怎么会一样?”
“是感觉。”南锦衣解释道。
“是,是感觉。兔子是白的,浑身毛茸茸的。小姐来的时候披了件白色的披风,兔子毛做的,也是毛茸茸的。雪很大,不一会儿就落满了小姐的头发。她冻得搓手,跟在乳娘身后往禅院里走。她的脸冻得红扑扑的,特别好看。”
“我家小姐再好看也不是你这个农夫能惦记的。”乳娘忍不住又捶打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配不上小姐,我也从未生过非分之心,我只是远远的看着而已,直到……”
“直到什么?”南锦衣追问。
“直到一位夫人找到我,说她可以帮我达成心愿。”农夫搓着手:“那位夫人与小姐一样时常到寺院小住,只不过是在小姐走了之后。她说她是夫人的故人,是看着小姐长大的,知道小姐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她也说我出身不好,说我是配不上小姐的,但念在我对小姐一片赤诚,愿意帮我一把。”
农夫紧张地抿了下嘴。
“我问她怎么帮我,她给了我一个玉净瓶,一根干枯掉的桃树枝,还有一面铜镜。她让我每日用露水浇灌桃树枝,让我对着铜镜默念小姐的名字,说心诚则灵,只要桃树枝开花,我就可以与小姐在梦里相会。”
农夫说着举起手来:“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会伤害小姐,我以为只是个梦,是我自己的梦。”
“只有这些?”南锦衣觉得农夫疏漏了什么。
“还有。”农夫小声道:“她让我把一个东西沾到小姐身上。”
“什么东西?”
“玉净瓶里的水,她说只要我将水沾到小姐身上,我便可以在梦里与小姐心意相通。”农夫抬头,怯怯地看了乳娘一眼:“就是在寺院里遇到乳娘,被她痛骂的那一回。我原本还有些犹豫,可乳娘骂我,小姐护着我,我就失了本心了。”
农夫告诉南锦衣,他原本是不相信那位夫人的话的,之所以按照她说的做,不过是圆了心中的一个念想。可那天夜里,在他睡着之后,他竟真的梦见了小姐,且小姐跟白天见到他时一样,对他态度很好。
有了这第一个梦,他就忍不住想要去做第二个,第三个。他在梦里与小姐相爱了,在梦里得到了许老爷的承认,成了许家的乘龙快婿。他得到了许老爷的赏识,跟着许老爷一起做买卖,他跟小姐过上了男主外,女主内的幸福生活。后来,他想要一个孩子,小姐答应了,他成了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
农夫说他根本不知道梦里的场景会在现实里出现,直到有人找到他,直到他们把他带来这里,告诉他小姐快生了,他才知道在梦里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不,除了你跟小姐的那一部分外,剩下的全都是假的。”南锦衣道:“许老爷没有认可你,你也没有成为许家的乘龙快婿,甚至许小姐她都不知道那个频繁出现在自己梦里的男人是你。她是被迫入梦,被迫接受你的。”
农夫一脸痛苦却又无可奈何。
“那位夫人你可还认得?”
“认得。”农夫点头:“虽然她每次见我都会把自个儿的脸给遮挡起来,可她身上的那股味道我认得。还有她的身高,手以及耳朵的模样我都记得。师傅说过,这世上纵然有相似的面孔,但不会有相似的耳朵跟手,就跟我们寺里的佛像似的,看似相同,却又尊尊不同。”
南锦衣没有再理会农夫,他与许小姐之间的事情,应该由许小姐自己处理。
她给柳韩山使了个眼色,柳韩山就命人将候在院外的许老爷以及他的两位姨娘请了进来。只一眼,农夫就认出了那个送他东西的夫人。她是许老爷的心上人,但因为出身以及不被许家老太爷待见的缘故,在许小姐的生母亡故后,也只能做姨娘。
她痛恨已经病故的许夫人,痛恨许小姐,认为是她们抢走了自己的位置,抢走了自己的幸福。面对着许老爷的怒斥和耳光,姨娘哭得眼睛都红了,她说她之所以陷害小姐,就是想看看许家对待许小姐的态度。
老太爷嫌弃她出身不好,她就给小姐找个出身更不好的农夫。老爷宠爱小姐,她就让小姐变成辱没许家门楣的人,让小姐被老爷唾弃,被老爷逐出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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