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淳放下茶盏，温润笑道：“陛下静心养病就是，若需要什么药引，臣弟赴汤蹈火也会将那东西取回来。”
皇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景淳正要起身告辞，突然一阵眩晕，心里暗叫不好。
刚要喊人，已经晚了，景淳浑身无力直接栽倒在地。
“陛……陛下。”
皇帝景鸿坐起来，冷冷望着地上的景淳，景淳大吃一惊：“陛下竟然没事？”
“是不是很意外？又或许，你很失望？”
皇帝瞥了眼长海：“就让他死个明白。”
“是！”长海道：“睿王殿下和太医院裴副使昨晚赶回京都，裴副使亲自给陛下把脉，调制解毒丸药，并一举找到有毒的香以及下毒之人。此刻，陛下的毒已经解了。”
解了？怎么可能！
即便裴锦有些本事，她也不会短期内做出精准的解毒药吧？
长海似乎看出景淳的疑惑，又道：“裴副使带了个人回来，据说是当世第一毒师。这人为了保住小命，选择戴罪立功。”
景淳心下一凛，“是谁？”
“杜季棠呀，他交待给您留了哪些毒物，又说下毒时有许多禁忌，人也是他亲自培训的，身份是个宫女。如此一来，陛下的毒及时解了，您在宫里布置的人也挖了出来，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景淳不由气结，当初招揽杜季棠，本以为是一大助力，没想到竟是个坏事的家伙。
长海笑得十分讨厌：“想不想知道您是怎么躺下的？”
“还是那杜季棠？”
“这您可猜错了，”长海笑眯眯道：“您在家给王妃燃的香，还有刚才您扔进香炉的香，再加上今日的茶，加在一起才有这成效呢。裴副使说您极其谨慎，所以才用了这么复杂的法子，是不是很精妙？”
景淳气极，他想起上回中毒吐血，裴锦就是下了一套组合毒，如今又玩儿这招！
太气人了！
到了这个地步，已是鱼死网破的境地，景淳绝不会让自己束手就擒，大声道：“影六影八，你们还等什么？”
外面一片静寂，并没有预想的破门而入，门开了，景淳一眼看到了睿王景渊。
景渊道：“你说的这二人，连同其他暗桩都已伏诛。”
什么？
景淳的心慢慢沉了下来，影六和影八是他在宫里埋得最深的线，甚至已经混到了长海身边，成为这死太监极其信任的人。他们身手极好，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留着关键时刻一招制敌。
毕竟这是离皇帝最近的人，只要一出手，那便是挟持皇帝的戏码。
还有其余的暗桩，有的是御前侍卫，就守在这寝宫外……
可惜，被一窝端了。
景淳忍不住大笑：“景渊，你得了先手又能怎样？我的人就在路上，大不了同归于尽！”
景渊俯下身，“你派去送信的人已在半路被截杀，但是信已送到，调出你的全部底牌。就在刚才，京郊毅勇营已经突袭成功，虞止和岳离已被活捉。”
“不可能，我准备了那么久，怎么会被一举击破？！”
“你的人完全不成气候，又有什么不可能？有些时候，鱼死网破也是一种妄想。”
皇帝景鸿端坐在上，冷声问道：“景淳，你还有什么话说？”
景淳大声道：“身为龙子，未及宝座自然不甘。凭什么你生下来就是太子，为何我要仰仗你的鼻息？每一次算计你都能避过，兄弟联手都未能撼动，这些，不过是上天对你多了几分偏爱罢了！”
景鸿淡淡道：“在朕看来，你不过是妄想罢了。”
妄想罢了。
景淳仰天狂笑，隐忍了这么多年，每一步都如临深渊，最终换来的不过是一句“妄想罢了”。
一切尘埃落定，景渊留在宫内，裴锦办完大事儿从宫里出来，直接将杜季棠拎回宝仁堂。
在救驾这件事儿上，杜季棠是有功的，可皇帝中毒的香也是他所制，皇帝能留他到现在，都是看在裴锦说这人有用的份儿上。
说是饶他一命，其实也没全饶，两条腿给砍了，又挑了手筋，跟废人没啥区别。
裴锦将半死不活的杜季棠交给老林和春华，杜季棠下毒没赢过自己，可他手上的确有珍贵的秘方，不止是用毒方面。
所以他得活下来，好给老娘背方子！
老林安排最好的病房，将杜季棠送进去，然后欢欢喜喜地出来，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师父，徒儿又要当爹了！您又要有小孙孙抱了。”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别扭！
裴锦笑着说恭喜，春华也凑了过来，“师父，我昨儿个去了冯家，冯少夫人肚子已经很大了，胎像很稳。”她指了指里边，“那姓杜的不能动，徒儿能用他练扎针不？”
裴锦不由失笑，“扎不死就行。”
“好嘞！”春华喜不自胜，“有些给孕妇用的针法，正好拿他练手。”
裴锦忍俊不禁，瞧见正给小朋友诊脉开药的宝珠，笑问：“戚大夫可还顺利？”
“顺着呢，”宝珠笑道，“我现在可厉害了，师父不在，师弟主持大局，我和师妹跟着他义诊，都不带出错的。”
宝珠眨眨眼，小声道：“师父，我已经着人给您绣新补子了。”
这小丫头！
裴锦在宝仁堂转了一圈，然后从后门悄悄回了家。
院子里很是热闹，如今天气渐渐回暖，霹雳手套暂停生产，改做军用护膝了。
裴锦绕到后花园，空青正和景珺瑶、景琮、盛云端、沈麒一起嗑瓜子，在他们对面，夏雨和一本正经站着，“啪”地拍了下惊堂木。
小和是景渊派人提前送回来的，这小孩果然是个社牛，这还不到半天，评书都讲上了。
“上回书说到，医所后院火光四起，裴副使干掉一个刺客，从细库窗子里钻出来，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哎呀！”沈麒捂着嘴大叫一声，“我家裴大人摔着没有？”
“那必须不能，大人只崴了脚。”
盛云端摇了摇头，“多大岁数不知道啊，就那么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