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修说完这句话,微微地转过头,向后看去。
初酒身上穿了一件浅色的吊带,披着一件亚麻色的松软外套用来遮阳。笔直的腿只穿着再寻常不过的牛仔裤,都显得格外诱人。
感受到顾修的视线,初酒朝他眨了眨眼。
她一头柔顺的黑发披散而下,白皙的小脸在海滩刺目的阳光中,越发显得莹莹反光,那一双眼眸,干净清澈,完美地符合人们一切对初恋的想象。
顾修别过头去,眸中闪过一道不明的光。
他也没能提前想到。
初酒的身材平日穿衣服还好。
但到了海边,哪怕是再保守不过的泳衣,穿在她身上,配上这样一张无暇的脸,都让人不由得为之疯狂。
想起初酒穿上泳衣的画面。
顾修刚才还有些动摇的神色,立刻变得坚决,他声音无比笃定地开口说道:
“没错,这些房子全部处理,一个不留,我以后再也不想来这里度假了。”
站在顾修身后的初酒,神色好笑不已。
但她还是上前,语气柔的像是在哄个长不大的孩子。
“嗯,再也不来了。”
刚才还一脸傲然的顾修,突然之间,气势就减弱了几分,他盯着初酒看了几眼,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你不生气?”
初酒笑着摇摇头:“不生气。”
毕竟,又不是每次遇到你的时候,你都这么蠢兮兮
虽然初酒发自内心对顾修的行为无所谓。
但顾修本人,还是留了几套。
万一呢,万一哪天,老婆想来这里度假。
然后想起来,度假的海景房都被自己给卖掉了,老婆生气该怎么办。
和初酒相处有那么久。
顾修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初酒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么柔弱的需要自己保护的小可怜。
他也隐约意识到,当初有那么几个人,和初酒曾经有过瓜葛。
他们现在都过的很惨。
许非诚休学在家,沉默寡言,整个人都如同废了一般自闭。
安泽从今往后几乎不能人道,吃了药,也就三十秒。
三十秒够什么呢?
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至于苏苑,他的商业版图大幅度缩水。曾经谁见了他,都客客气气地喊一声苏少。
现在却风水轮流转,大家都以将他踩在脚下为乐。当初他的别墅烧了,烧了不少重要的商业资料。
那些对家纷纷翻脸不认账,给他带来了惨重的损失。
偏偏苏苑的性子也十分骄傲。
他接受不了前后的落差,他一心想要重振帝国。为了实现这个目标,他甚至愿意去讨好那些他曾经看不上的人。
苏苑开始在各种酒局上赔笑脸,吃胖子,吃出三高不说,还有两次喝到胃出血,进医院紧急吊水。
至于江玉婉,被苏苑送给了安泽。
谁也打听不到她的具体下落。
可谁都猜到,她肯定是这几个人里面。
最惨的那一个。
安泽,肯定不会放过江玉婉的。
当然,安泽曾经也试图不放过初酒。但他派来的人,每次都被正当防卫给解决的干干净净。
后来大家也都知道,去找初酒算账不是什么好差事。安泽也意识到,再让别人去送死,恐怕身边人也要和自己离心,也就不得不作罢了。
……
还剩下最后一个了,楚澜。
和另外几个人比起来,楚澜似乎过的还不错。
只是关于他的消息也不多。
他现在深居简出,几乎不露面。
海景房的出售有些手续需要顾修去处理,初酒正懒洋洋地躺在棚子下面,心满意足地喝着椰汁,顾修便没让她陪着,自己前往了。
就在初酒舒服的半梦半醒的时候,忽然,她敏锐地察觉出一道视线。
她那一双好看的眼眸,陡然间睁开,神色警惕地看向四周。
正对上一道久违的身影。
那人是楚澜,却又和初酒记忆里的楚澜不太一样。
记忆里的他,一副游戏花丛的嚣张模样,可如今清瘦了好多,一双眼眸漆黑而平静,盯着她看的时候,让人莫名地有些心头一颤。
“你醒了?”楚澜的脸色平静,唇角扬起一抹笑: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没有。”初酒勾唇笑了下,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正好你来,不然,我也得抽空去找你。”
她并不关心,楚澜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她想的只是,最后一个要解决的对象出现在面前,真好。
楚澜脸上依旧带着不变的笑,声音缓缓道:
“你找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这辈子生不如死。”初酒说出这话的时候,没有半点犹豫,远处海浪一阵一阵地打在沙滩上,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浪花汹涌着前仆后继,却又被打的粉身碎骨。
可它们不在意,它们继续勇往直前。
楚澜笑了笑,低下头来,他的声音很小很小:
“我这辈子啊,已经生不如死了。”
初酒听到了,她笑的越发肆意张扬,嗓音压低,带着几分嘲弄:“你还是楚家的楚少,怎么就生不如死了?”
“我希望你这辈子,身无分文,孤苦伶仃,漂泊无依……”
楚澜抬起头来,神色怔怔地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深的仿佛要将她刻入自己的灵魂。
好半天之后,他依旧笑着说:
“好。”
扔下这句话后,楚澜转身离去。留下初酒在原地,神色有些懵逼。
楚澜回去后,立刻将自己名下的资产全部赠送出去,股份全部转。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举动。
剃度出家。
斩断三千烦恼丝,从此不问凡尘事。
他没有固定居住的寺庙,更多的是在外面游走。就连楚家的人,都联系不上他。
从豪门阔少突然转为清苦的修行,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难以接受的。可对楚澜来说,他似乎一点都无所谓。
楚澜这一走,就是好多年,久到连他自己都快忘了曾经的名字,只能记得,自己给自己取的法号。
念错。
定业难转,善恶不相抵。
这一世的苦修,他不奢望能换取什么。
只唯一想着,那是她希望自己做到的。
那他就这么一直身无分文,孤苦伶仃,漂泊无依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