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州。
童太师的行辕内。
“如何?”
刘錡迎着从大堂内走出的马扩问道。
“看来我得非去不可了。”
马扩苦笑着说道。
“不是说募人吗?”
王跃说道。
童贯到达高阳关发出揭榜后,紧接着派出归朝官……
也就是辽国或者西夏跑到大宋投奔的,童贯派归朝官张宝和赵忠,携带赵良嗣给他起草的劝降书,前往析津城劝说耶律淳投降,但却没想到被耶律淳直接给砍了。后者的法律依据倒没问题,毕竟这俩对大宋来说是归朝官,但对于辽国来说是俩逃犯,但这种做法却给了童贯当头一棒。
人家没准备投降啊。
此刻整个宣抚司行辕内一片紧张气氛。
但童贯还是不死心,决定再派一个人,以正经的大宋官方使者身份,去析津城二次劝降,这个肯定不能再用归朝官,但在耶律淳刚砍了俩使者的情况下他也不好强行命令谁去。
所以只能在宣抚司的那些杂鱼中招募一个勇士前往。
“太师若不是属意,何须把我特意找来?也罢,我父子看来也就是这般奔波的命了。”
马扩说道。
的确,童贯说是招募,但实际上特意找他来就是想让他去,如果马扩拒绝那以后就别想再有出头之日,顶着个从九品过一辈子吧,相反马扩如果去,那么回来之后自然少不了封赏……
前提是能活着回来。
“也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不能升官,总比去送死强。”
王跃说道。
他知道双方肯定会打起来的,这使者去不去毫无意义。
“我已然允诺,另外以三事白太师,一戒将士勿使求取珍宝,递相献遗,用严军律。二勿妄杀降人,用安燕人之心。三愿审量事势,乘机举用,勿以使人为念。
唐俭小义,古人所行,某一介之微,得尽忠节,苟利於国,死无所惜。”
马扩深吸一口气说道。
“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去!”
王跃毅然说道。
马扩和刘錡愕然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既然是兄弟,当然要有难同当,子充兄虽然箭法出众,但真要论武艺肯定不如我,有我一同就算遇上危险要逃跑,跑出的机会也更大,再说我闲了这些日子,也差不多该活动活动了,子充兄以使者前往,就算礼节上也得需要人保护。”
王跃说道。
“王兄弟,这如何使得。”
马扩带着感动说道。
“自己兄弟,何须说这些,我去求见太师!”
王跃说道。
说完他径直走向大堂,刘錡和马扩赶紧跟上,很快三人进去,里面童贯正与种师道,刘延庆一帮将领商议事情,耶律淳杀了使者,就意味着交战的可能性大增,无论马扩二次出使结果如何,都得做好交战的准备了。王跃三人进去后并没说话,人家一群大佬在商议军情,他们得先等着,要不是马扩刚从里面出去,守门的都未必准他们进来。
此前童贯实际上已经安排好了各军的位置。
整个巡边的十几万大军分东西两路,种师道统帅东路进军白沟驿,也就是现代的白沟镇,向前就是界河,王禀将前军,杨惟忠将左军,种师中将右军,王坪将後军,赵明杨志将选锋军。
很显然杨志没白拍马屁。
他得到了展现自己能力的机会。
辛兴宗统帅西路军进军范村,杨可世王渊将前军,焦安节将左军,刘光国冀景将右军,曲奇王育将後军,吴子厚刘光世将选锋军,他这一支属于侧翼,从广信军出兵渡过界河。一则威慑易州,就在派人给耶律淳送劝降书的同时,童贯还派人去引诱易州土豪史成,想让他主动起兵献上易州,但也被史成送给耶律淳去砍了,另外这一路可以从侧翼截断白沟对面的辽军。
耶律大石。
他已经率领辽军到达新城。
总的来说童太师的作战计划没问题。
说到底他也是老将了,在战场上带兵近二十年,还不至于在这种问题上犯什么幼稚的错误。
种师道这个头号名将负责正面输出,辛兴宗这只忠犬负责左勾拳,背后咫尺就是雄州这个要塞,整个作战计划并无疏漏,而且各军不存在后勤问题,雄州到白沟总共才十五公里啊!
然而……
“诸位,此次进军意在威慑,我等以招抚而来,当示之以天恩浩荡,使其知我军之诚意,各部严禁妄起战端,纵然彼有唐突冒犯者,亦当容忍,万不可伤了和气。”
童贯身边一个官员说道。
“那要是他们朝俺们射箭呢?”
王跃愕然道。
“何人如此无礼!”
那官员怒道。
“你这厮是伤好了?”
童贯这才发现他们,笑着说道。
“回太师老爷,俺的伤全好了,这些日子多亏得马承节照顾,今日听说马承节出使辽国,俺早就听说那辽国都是强盗一般,多是杀人不眨眼的,俺怕马承节去吃了亏,想求太师老爷答应,让俺陪着马承节一起也好保护他。”
王跃憨厚地说道。
“你倒是个讲义气的,既然如此就去吧,正臣,再给他挑几个人,也正好让辽人看看咱们大宋健儿。”
童贯笑着说道。
王禀在一旁答应一声。
“那就下去吧,回来少不了你的封赏。”
童贯说道。
“太师老爷,俺还想说一句。”
王跃说道。
“说。”
童贯说道。
“这位官人的话就不对,什么叫唐突冒犯,亦当容忍?那什么才算不能忍?他们骂咱们,咱们忍不忍?他们朝咱们吐口水咱们忍不忍?丢石头呢?那要是都可以忍,那他们朝咱们射箭咱们忍不忍?总得说明白了,就这么一句,也没个准绳,真要是人家朝咱们射箭,难道还让咱们的兄弟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忍着?”
王跃说道。
“混账,此乃军国大事,你这厮如何懂的?”
那官员怒道。
“和知州,这位兄弟不过是耿直了些,但这话却也不无道理,要说怀柔之意咱们都是懂的,可临阵之事终究不能在此料的完全,这忍到如何程度,还须明示才行,总不能他们真朝咱们射箭也得忍着,那朝咱们射箭得忍,要是他们列阵冲过来咱们忍不忍?
战场之上无非一鼓作气,一忍再忍士卒的锐气就没了。
那时候若辽人真冲杀过来,一群士气丧尽的士兵,恐怕立时就要溃败,我辈这脑袋的确不足惜,但就怕坏了大事使国家受辱。”
杨可世忍不住说道。
其他几个将领纷纷附和……
“公自谓有万人敌,胆气绝人,视堂堂之师如摧拉枯朽,今日观之一懦夫耳,燕蓟之民真若沸羹,望我以苏,倘金鼓一鸣,必便比肩系颈,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岂有他哉!公欲扇衅败我事耶?”
和知州不满地说道。
杨可世闭嘴。
“这位官人,人家都杀了咱们使者了,您这还岂有他哉?”
王跃无语地说道。
“出去!”
童贯怒斥一声。
刘錡和马扩赶紧拉着王跃出去。
“太师老爷让俺出去俺就出去,可事情终究得讲个明白吧?”
王跃边走边说着。
“太师,还是明示一个限度为妥。”
种师道笑着说道。
“若是些言语上的冲突,自然可以容忍,若真要是动了兵器,也的确无需再忍,怀柔为主,但终究还少不了威慑,一味容忍反而失了上国之威,令其心生侥幸。”
童贯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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