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走后,妈妈爱怜地摸着我的头,说:“现在已经不热了,你知不知道昨天夜里你烧多少度?”
“多少?”
“四十度!医生说时间长了会死人!”
“那现在是好了?”
“好了,不烧了。
以后可别乱跑了,尤其是别到那地方去!昨天夜里你爸抱着你一口气跑了四五里地才到医院,到了医院累的都不能动了。”
这医院是镇子上的医院,距离我们村差不多有五里地远,我六岁了,虽然瘦,但差不多也有四十来斤重,俗话说路远没轻重,爸爸抱着我跑这么远,真是要累的不轻。看来还是爹妈好,我心里一阵感动,鼻子都泛酸了。
“不去了。”我连连点头,根本不用妈妈说,就算是打死我我都不会再去了,同时,我在心里也把二娃子他们骂了个狗血淋头,真他奶奶的不讲义气,一群王八蛋。
不过话说回来,二娃子他们究竟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或者说他们回去有没有做噩梦?有没有发烧?
等我回去了问问他们,不,还是不问了,想想都有些瘆人。
忽然间,我脑海里又是光芒一闪,回去?还要不要回去?
昨天夜里,我明明看见那个烧死的孩子就站在我家门口啊。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后背一阵发寒。
妈妈见状,关切道:“怎么又打寒颤了?”
“没事。”我想了想说:“妈,咱们能不能不回家了?”
妈妈奇怪道:“不回家干嘛?”
我说:“在医院里。”
“你病都好了还在医院里干嘛?”妈妈笑道:“这傻孩子,尽说些傻话,咱们不回家,回哪儿去?”
我没话说了,是啊,不回家回哪儿去?吃哪儿睡哪儿?
爸爸很快买了包子回来,妈妈还把刚才我说的“傻话”告诉了爸爸,爸爸也是一阵笑,看他们的样子根本不能理解我的苦心,但是我也没法说明白。如果说那烧死的孩子还在家门口,他们肯定以为我又说胡话了。
吃完包子以后,爸爸叫来医生,让医生又帮我看了看,量了量体温,最后医生说没事,包点药就可以走了。
就这样,我们又回了家,临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犹豫再三,不想进去,但还是被爹妈推了进去。
好在我也没有再看到那孩子。
但是我忘了,这是白天。
噩梦,才刚刚开始。
这一天过得非常快,不知不觉中天色就又黑了下来。
爸爸、妈妈都去忙地里的庄稼活,我大病初愈,没有力气,就被丢在了家,眼看天黑了,他们还没有回来,我就一阵发慌。
我不敢自己在家里呆了,我决定去找他们,但是我刚从屋子里走出去,就看见院门口站着一道模模糊糊的身影,两只红色的眼睛格外明亮。
“你要去哪儿啊?”他幽幽的说道。
又来了!
我吓得扭头就跑进了屋子里,“嘭”的一声把门关上,又哆哆嗦嗦上了拴,然后跑进里屋,把里屋门也锁上了。但还是害怕,我又钻进被窝里,拿被子蒙着头,大气也不敢出。
“你在哪儿?”
声音响了起来。
“你是跟我玩捉迷藏吗?”
声音很近。
“藏好了吗?我马上就能找到你啊。”
声音飘飘忽忽,越来越近。
娘的,谁跟你玩捉迷藏啊,我吓得都快尿了。
“我进去了。”
进来?怎么进来?
我一愣,随即想到他不是人!把门栓上着也挡不住他呀。而且这么一来,如果他进了屋,我岂不是逃不掉了?
这么一想,我差点没哭出声来,千万不要找到我啊。
“你在哪儿啊?”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好像真的在玩捉迷藏一样。
家里的房子只有四间,两间卧室,一间客厅,一间粮食屋。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很快就到我这个屋子里了。
“哦,你在这里啊!”
我心中刚泛起那个念头,耳朵边就突然响起了他的声音。
“啊!”
我惊叫一声,掀起被子就往外冲,临跑到屋门又被撞了回来——门被我反锁了!
“你还要躲?”
一只冰冷发黑的手骤然伸到我脸前,摸到了我的下巴,然后掰着我的脸往后扭去。
“不,不,不……哇……”
我立即哭了起来,眼睛死死地闭着。
“睁开眼,跟我玩啊。”
我的脸已经完全被他掰了过去,冷气丝丝吹到我脸上,寒冷至极,我没有看,但是身子已经吓得瘫软了。
“睁开眼啊,为什么不看我?”
我感觉到有股力量在掰我的眼皮,要强迫我把眼睛睁开来。
“你干嘛要缠着我啊!呜呜……”我大声哭道。
“是你要找我的啊。”
“我现在不找你了,你快走吧!呜呜……”
就在这时候,我听见院子里有人说话了。
“用用怎么开灯啊?”
“屋门也锁上了?”
“睡了?”
是爸爸、妈妈的声音,他们回来了!
我如蒙大赦,大叫一声:“爸!妈!”全身上下在这一刻也充满了力气,我挣扎着爬起来打开了里屋的门,然后跌跌撞撞跑到客厅,去抽门栓。
老式的屋门都是十分厚重的木门,从里面上的话就是把门栓插好,外面的人绝对打不开,除非把门栓撞断。所以我必须抽掉门栓,否则我爸妈就进不来。
但是我的手刚刚碰到门栓,脖子上就有一阵寒意传来,紧接着是一股大力猛然掐紧,我浑身的力气在刹那间消失殆尽,两条胳膊无声无息地垂了下去。
“我要杀了你!”
好像是我刚才的行为激怒了他,他的声音在这时候变得怨毒至极!
“用用!”
“你在里面吧!”
“开门!”
“砰砰!”
“快开门!”
爸爸、妈妈的呼喊声和撞击门的声音接二连三传来,我努力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我的眼前渐渐模糊,意识也逐渐混乱……
最后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声音,我便彻底没了知觉。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躺在了医院里。
“醒了?”
“用用!”
“怎么样?”
妈妈焦急地看着我。
这一刻,我突然松了一口气,自己应该还没死。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了,一想到这里,我就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妈妈,我不要回家了!”
我挣扎着坐起来说道。
“你刚才在家里锁上门干什么?”爸爸皱了皱眉头问我。
“家里有鬼!”我大声道:“我是为了不让鬼进屋才锁上了门,结果鬼进去了,又掐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掐晕了!”
“咳咳……”
旁边有人咳嗽起来,我这才看见有个医生就在跟前。
“这孩子的脑子……”医生那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一脸严肃地看着爸爸,欲言又止。
“应该是发烧烧的了。”妈妈连忙解释。
医生皱了皱眉头,道:“昨天夜里发烧,好了,今天夜里又发烧,还都是高烧,来的时候又满嘴胡话,到底是怎么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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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和妈妈面面相觑,妈妈道:“孩子身体比较弱吧。”
我抗议道:“我没有说胡话,家里就是有鬼,就是那个被烧死的孩子,就在屋里!爸爸,你们是怎么进去的?你们进去的时候没有看见他吗?”
爸爸阴沉着脸说:“我们怎么拍门你都不开,只好砸烂了窗户翻进去了。什么也没看见,就看见你躺在门后,发烧烧的一塌糊涂。”
原来是砸烂了窗户,我默不作声了,他们都没看见那孩子,我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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