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怀义离开后,家里少了几分热闹,但熬过最初那几天的不适应后,日子便走上正轨,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并没有沉浸在低落不安的情绪里荒废时光。
之所以有这样的局面,很大一部分得益于顾欢喜做出的表率,她没有自怨自哀,伤春悲秋的整天惦记,相反,每日笑呵呵的,眉眼之间都是坚定不移,这份乐观开朗自是能感染旁人,便都不由自主的相信许怀义定能平安归来,说不定还能立功受奖,那这趟出门就不是祸,是福了。
不过,有些人却趁机蠢蠢欲动,打起了坏主意。
他们先下手的是会所,因为会所背后站着孙家,他们倒也没有傻的去玩脏手段,那无疑是主动去送把柄,而是选择了正面硬刚,转头就开了一家规模更大、装修更奢华、服务更贴心的。
这就是阳谋了,是合情合理的竞争,是正常较量,谁也没法阻止,总不能只自家吃独食吧?即便是孙家,也干不出这种掉价的事儿。
所以,只能正面应对。
苏喆得知此事,最初并不慌张,因为许怀义早就提醒过他,不管是什么生意,都没法独一家,搞垄断也不会被市场和朝廷允许,迟早会被人找各种借口和罪名攻击,所以,他做好了心理准备,接受同行们来插一脚,从他们碗里抢肉吃。
反正,他们已经早早走在了前面,银子赚了,名望也赚了,人脉也都铺展开了,其他人想追赶,且有的折腾。
但他没想到,这家名为香雅阁的会所,会这么来势汹汹,各种硬件条件压他们忘忧轩一头,连开业都高调的碾压了他们,热闹的场景传遍了整个京城,背后的东家也是大手笔,搞了不少烧钱的庆祝活动,一时风头无两。
若只是玩弄这些花架子倒也不足为惧,但他们还兼具了实力和人脉,开业没几天,就拉拢了一波达官贵人,皇室成员也是堂上常客,商贾就更不用说了,哪儿有利可图,他们就往哪儿去,是没什么忠心和契约精神的。
于是,香雅阁迅速走红,人气爆棚,而相对应的,忘忧轩被抢了客人,就显得落寞冷清了不少。
苏喆想了不少法子应对,只是效果甚微,他不是没想过找许怀义商量,但算算日子,许怀义才走了没几天,还在路上受苦受累,他哪好意思用这种事再给他添堵?万一影响了心情,不能心无旁骛的打仗咋办?那他可就是罪人了。
无奈之下,他来了顾家,他给许怀义践行时,许怀义曾说过一句话,“我走后,你生意上遇上麻烦,实在拿不准主意,就去找我媳妇儿,家里家外,她都能做主。”
他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呗,谁想,顾欢喜给了他意想不到的惊喜。
俩人孤男寡女,自是不宜单独相见,省的传出啥闲话来。于是,苏喆带上自己的妻子赵悦,顾欢喜这边,则是焦大夫和闺女充当了吉祥物,一老一少坐在花房不远处,教授着如何辨识草药,师徒其乐融融,赵悦则知趣的借故赏花,也不掺合他们的话题。
苏喆没有丝毫隐瞒的说了会所如今的现状和面临的危机,以及他做出的一些应对之策,末了惭愧道,“我不如怀义多矣,若怀义在,必不会这般被动局面,怀义离开前,我许诺会照看好所有生意,谁想,不过几日,就让人逼得无路可走,我辜负了怀义的嘱托,实在无颜面对嫂夫人……”
顾欢喜道,“对方有备而来,谁在都一样,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倒不是她有意宽慰,而是苏喆确实没掉过链子,跟他合伙的生意,哪样都打理的井井有条,每月的账本数额越来越大,即便是前段时间筹集粮草,京城动荡不安,也没耽误他们两家赚银子,苏喆在生意一事上,是真有天赋点在的,又肯吃苦努力,咋可能不成功、不如许怀义?
他们两口子不过是沾了后世的光,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多几分见识罢了,真论及生意经来,远不如苏喆理解的透彻。
苏喆却更加愧疚,他宁愿顾欢喜责骂埋怨,也不想见她这般通情达理,“嫂夫人,都是我的错,若不然,我退出……”
顾欢喜明白了什么,出声打断,“等等,你说是你的错,难道那家新开的香雅阁背后的东家……是苏家人?”
苏喆苦笑着点了点头,“正是我那嫡长兄苏睿,他一直跟我不睦较劲,生意上不知道使过多少绊子了,上次买通了我的匠人,先我一步建了游乐场,若我没有破釜沉舟打出免费的旗号,那回就输的一败涂地了,为此,家里还闹的差点翻脸,亏的我舅兄去救场,谁想,这才多久,他就又打上会所的主意,而且这次他还学乖了,没有玩阴的,都是正大光明的竞争手段……”
顾欢喜听完,很淡定的道,“做生意,客人被分流很正常。”
刚开始接受不了这种落差,慢慢的总会习惯,这就是吃独食吃习惯了,她和许怀义早有预料。
苏喆解释道,“我明白,也没奢望一直独大,只是眼下,被分流得属实厉害了些,人气一旦跌落,想再聚起来可就不容易了,会所的本质是什么,嫂夫人想必也清楚,非我舍不得那点银子,而是担心一番心血就这么付诸东流了。”
顾欢喜点了下头,“你说的也有道理,所以救还是要救的。”
苏喆眼底露出希翼,“那嫂夫人可有良策?”
顾欢喜没正面回应,而是问道,“苏大少爷独自撑不起那么大阵仗吧?”
苏喆表情微僵,语气复杂的道,“苏家自是也给予支持了,还有二皇子,占了一半的股,信国公府上,也有掺合,只不清楚这利益是怎么分配的。”
顾欢喜道,“这就解释的通了,有那么两尊大佛照着,苏大少爷笑脸相请,谁敢不给面子?”
苏睿抱上的大腿比孙家那条胳膊可粗壮多了,世人逐利而为,还能不知道咋选择对自己更有益?
闻言,苏喆顿时有些丧气,“那岂不是没办法抗衡了?”
除非投靠其他皇子,才有一战之力。
顾欢喜笑了笑,“你想错了,哪里需要抗衡?我们跟二皇子殿下又不是仇敌,你也是苏家人,也受二皇子庇护,二皇子殿下不会为了抬举苏大少爷就恶意打压你的。”
顶多就是两不相帮。
“所以?”
“正常生意竞争便是,相信苏大少爷也不敢背后搞鬼。”
苏喆松了口气,却也没有多欢喜,因为正常竞争,也不好应对,除非他这边拿出更吸引人的东西来。
他迟疑着,试探的问,“我有想过,可不可以提前将番椒和番茄放到明面上,当个噱头?”
顾欢喜毫不犹豫的道,“可以,物以稀为贵,当噱头正好,如今天冷了,吃火锅正当时,会所可以推出香辣和番茄两种锅底,每日限量供应,还可以再推出几道用番茄和番椒做的特色菜,相信吃过的客人,都会喜欢上,只要他们惦记了,粘合力也就有了,如今番椒番茄只我们有,把控得当,至少能将这一卖点延续到明年秋上。”
苏喆脸上总算有了笑模样,他还担心顾欢喜会不应,毕竟,他知道许怀义对番椒番茄的安排,是想留着明年大量种植后,再打入市场的,好带着湖田村的村民也大赚一波。
顾欢喜道,“此一时彼一时,计划没有变化快嘛。”
苏喆诚挚道谢,“是我狭隘了,如此,回去我便安排这事儿,只是这番椒番茄,还未成熟,得再过个半个来月。”
顾欢喜很痛快的道,“我这边还存着些,你先拿去用吧,节省着吃,倒也能撑半个月,至于火锅底料……”
她顿了下,坦诚道,“番茄味的,我可以让人去会所教,但香辣味的,涉及到秘方,我是打算将来放在豆腐作坊里熬制成品再售卖的。”
苏喆立刻道,“明白,我从您这边直接采购成品便是,等日后能大量生产时,还请嫂夫人也能交由我代卖。”
顾欢喜含笑道,“那是自然。”
谈定了这件事,苏喆肩上的重担顿时减轻了不少,他有信心能凭借番椒番茄重新将流失的客人挽回来,至于,以后,没了这优势,再想别的办法吧。
谁想,顾欢喜此时就给他提供了别的办法,作为会所,无非就是吃喝玩乐,用这些手段将人吸引了去,才有培植人脉关系的可能,所以在吃喝玩乐上下功夫,总是没错的。
吃喝的点子有了,剩下的就是玩乐,如今会所里可以玩的项目不少,但被苏睿派去的人有心学习揣摩,已经都复制了过去,那就没啥新鲜的了,所以,只得再另辟蹊径。
于是,顾欢喜就祭出了狼人杀这款游戏,后世可是风靡网络,甚少有不爱玩的,很多综艺节目都用它来制造话题流量,可见其受欢迎程度。
她简单制作了一副牌,详细解说了一下玩的规则,对苏喆这种聪明人来说,上手很容易,他听的激动不已,跃跃欲试,不过玩这游戏,需要的玩家可不是三两个就够的,人多才有意思,于是,只得暂时按耐住,等几个孩子回来。
其实剧本杀更好玩儿,不过顾欢喜没一次性都交代出去,总得留一点后手底牌。
除此外,她还建议可以组织一些比赛活动,来增加客人的参与热情,高雅的,嬉戏的,都可以,针对不同的人群划分就是,还有比较高端的拍卖会,会所也可以尝试一下,专门搜集那些珍贵稀有的东西,或者神秘古怪的,主打一个吊人胃口,如此,也不会轻易被复制了去,毕竟,就算苏睿那头也搞拍卖,总不至于能搜集到同等物品。
苏睿听的只剩下点头的份儿,他缺的是稀奇的点子,但不缺头脑,只要给他提个醒,他就能将之完美的呈现出来。
俩人聊到几个孩子放学回来,顾欢喜留了苏喆两口子吃饭,也没分桌子,都在梅园的花房里,一张大圆桌,可以转动,想吃哪道菜,不用起身去夹,方便的很。
赵悦一开始不自在,但其他人都习以为常,说说笑笑,气氛和乐,她渐渐的也被感染,神情放松了不少。
顾欢喜挨着她坐,俩人聊些女子间的话题,倒也相谈甚欢。
苏喆见状,暗暗庆幸,这门亲事结的好,赵家给他带来的助益自不必说,妻子也算聪慧识大体,来之前,他还担心她会不配合,也怕她端着赵家女的架子,怠慢顾欢喜,幸好,这些都没发生,甭管心里咋想,至少明面上没落面子,气氛融洽。
吃过饭,顾欢喜便张罗着开始玩狼人杀,江墉和焦大夫也来凑热闹,几个孩子就更有兴趣了,听完游戏规则,一个个摩拳擦掌。
事实证明,这游戏上瘾,比打别的牌可有意思多了。
它需要察言观色动脑子,也需要运气和实力,连江墉都着迷,忘了提醒孩子们还得做作业,还是顾欢喜头脑清醒,及时喊停,结束了游戏。
苏喆带着那副简单的牌,兴高采烈的离开。
剩下的人,都意犹未尽。
顾欢喜好笑的道,“那副牌做的太粗糙了,拿去做个模版用,回头有更精巧的,一人分你们一副。”
几个孩子这才激动的欢呼起来。
“不过,游戏始终是消遣,不能玩物丧志,你们的主业是学习,可得分清主次,不然,耽误了功课,可是要受罚的喔。”
“好……”
到了夜里,顾欢喜在房车里见到许怀义时,就把这事儿说了,“你走了才几天啊,就有人按耐不住了,人走茶凉,凉的也太快了……”
“这是笃定我回不来呢?”许怀义冷笑了声,之后才轻描淡写的道,“今天有人冲我下黑手,被师傅的人解决了。”
他语气散漫随意,却把顾欢喜吓了一跳,一边在他身上扒拉,一边急切地问,“你没事儿吧?有没有受伤?”
许怀义抓住她的手,嬉皮笑脸的道,“我这么机灵,还能让人算计了?放心吧,没受伤,我故意当的诱饵,让他们上钩,好叫师傅能光明正大的处置了他们。”
“你这胆子,就不怕有万一?”
“暗箭难防,哪有千日防贼的?趁机将事情摆到明面上,一来让皇上知道,二来也是警告他们,别再作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