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欢喜猜的没错,永平帝还真顾不上去寻许怀义的晦气了,他满脑子都是德妃的不忠和背叛,以及对五皇子身世的怀疑,为此心力交瘁。
外面的流言蜚语传的沸沸扬扬时,他并没有立刻就相信,而是派人去详细查了一番,得知真相后,才勃然大怒,生出被绿的屈辱和恨意。
他对德妃并无多少感情,但只要是男人,就容不得自己的女人有二心,这是尊严和颜面的问题。
况且这几年,德妃在他跟前一直讨好邀宠,口口声声都是以他为天的甜言蜜语,谁知,竟都是骗他的!
更让他难以接受的还是五皇子,曾经有多喜爱,如今就有多厌憎!
哪怕他让人抓了赵明德严刑拷打,再三确认赵明德跟德妃之间并未越雷池半步,他还是看了膈应。
就算俩人没有亲密举止又如何?德妃曾与他有情是千真万确的,俩人私相授受也是存在的,当年德妃回朱家小住,赵明德曾进出朱家与她见面也是发生过的,这一桩桩,都让他如鲠在喉。
最可恨的,还是这些丑闻被宣扬的人尽皆知。
这置他的颜面于何地?岂不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
永平帝平素总是一副温和的模样示人,头回失控的发了火,摔了半个屋子的瓷器,连德妃的面都不肯见,直接让人将她打入了冷宫。
太皇太后亲自来说情,都没能让他妥协半分,没直接让德妃病死,就已经是他格外开恩了。
至于五皇子,用了宫里滴血验亲的法子,倒是跟他的血相融了,但御医也说了,这种法子并不一定可靠,所以还是无法彻底证明五皇子的身份。
但永平帝也不能就认定这不是自己的亲儿子,甚至为了面子,他还得对外宣称,那些流言蜚语都是造谣污蔑,是别有用心的无中生有。
这波强行挽尊,不但没起啥作用,反而是让本来心有怀疑的人直接相信了,消息传回宫里,永平帝气的晕了过去,惊动了整个太医院。
孙家给许怀义递了口信,含蓄的说了永平帝的病情。
许怀义琢磨了一下,去找韩钧,开门见山的问,“你知道皇上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不?”
韩钧下意识的瞥了眼周围,这才压低嗓子道,“就算在你自己家里,也得防着隔墙有耳啊,有你这么问得吗?”
许怀义不以为意的道,“防谁啊?外面站着卫良,再远一些,还有你的人,谁有本事凑过来偷听?”
韩钧噎了下,无奈的道,“你这胆子,也属实太大了,什么都敢打听,帝王的身体状况,是忌讳,你就不怕被扣上心怀不轨的帽子?”
许怀义道,“无所谓了,反正在皇上那儿,我本就不是什么忠臣良将,再忌讳也没用。”
韩钧闻言,立刻道,“既然你也知道皇上忌惮你,那你为何还要一个劲的挑衅他呢?”
许怀义挑眉,“我啥时候挑衅他了?你指的不会是德妃那事儿吧?好家伙,那还是你告诉我的秘密呢,你透露给我,总不会是单纯的想跟我分享八卦吧?”
韩钧苦笑道,“我有那么虚伪吗?我当然也想借此为锦儿报仇,顺便扳倒德妃和五皇子,可我没想把事情闹这么大啊,你这简直是把皇上的脸面按在地上踩,你是真不怕他恼羞成怒对你下手?”
许怀义淡淡道,“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可不是我的功劳。”
“什么?不是你干的?”
“嗯,我虽然也让人传话了,但都在可控范围内,我的目的并非看皇上的笑话,又怎么会大肆宣扬呢?
我还是怕他跟我撕破脸的,自然不会故意去激怒他。
是有人趁火打劫。”
韩钧还是相信许怀义的,“你觉得会是谁?”
许怀义道,“最有可能的就是肖家了,正好还能一箭双雕。”
韩钧沉吟道,“确实肖家的嫌疑最大,陆家应该不屑做这等事,张婕妤在宫外又没多少人可用,有心而无力,倒是皇后,稍微煽风点火,就能坐收渔翁之利。”
“可惜啊,咱们能想到,盛怒之下的皇上,却未必能想到,他啊,一准都栽在我头上了,看看,据说气晕过去了,这得对我有多大怨恨?”许怀义嘲弄的勾着嘴角,“他这回要是一病不起,说不准还要给我扣上个谋害皇帝的罪名呢,那我可真是太冤了,明明是他心眼小,想不开,身体不争气嘛……”
韩钧一脸复杂的看着他,“你是不是怀疑什么了?”
许怀义讥笑道,“这还用怀疑?但凡长眼睛的谁不背后嘀咕皇上的身体?才三十出头,正该年富力强之时,可你看看他,这都晕过去几回了?
谁心里能没点想法啊?
再说,上次他被李盛安插的钉子刺杀,你以为满朝文武就单纯的相信皇上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那也太搞笑了,刺客是个傻子吗?为了一击必中,肯定会在凶器上抹毒药啊,这才能尽量保证万无一失。”
韩钧接过话去问,“所以,你也猜到皇上是中毒了?”
许怀义嗤笑一声,“这还很难猜吗?大家都知道了好不,心照不宣罢了,不过,就是不清楚他中毒到了哪一步!”
韩钧一时不知道咋回应,抿着唇,沉默不语。
气氛一下子僵滞起来。
许怀义也不失望,端着杯子,慢条斯理的品茶。
半响后,韩钧到底开口了,他声音压低,带着几分疲惫沙哑,“皇上那次中了毒,虽然及时服下了保命得解读丸,但凶器上的毒太复杂霸道,解毒丸并不完全对症,只是护住了心脉而已。
事后,整个太医院合力研制解药,很是废了一番心血,才把真正得解药配置出来,然而……”
许怀义挑眉,“然而,耽误了最佳救助时间,所以那毒素还是侵蚀了皇上的身体,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对不会?”
韩钧瞳孔一缩,“原来你都猜到了?”
许怀义翻了个白眼,“这很难猜吗?只是没人敢说而已,算了,你就直接说,他现在都有啥后遗症,影响寿数吗?”
韩钧沉沉道,“自从中毒后,皇上的体力就每况愈下,大不如从前了,虽然他极力掩饰,可每日的饮食起居是骗不了人的,听说,后宫也不常去了稍有个风吹草动,皇上就会感到不适,天天都需要好药调养着,经不得劳累和刺激……”
许怀义恍然,还是影响寿数了啊,看来那毒侵害了五脏六腑,导致免疫力下降,就跟那温室的娇花一样,看着光鲜亮丽,却受不得一点风雨。
可他是皇上啊,天底下最劳神费力的工作,怎么能不累呢?
他真诚建议,“那为了他的身体着想,最好尽快禅位啊,让太子辛苦去,他就能安心调养身体了。”
韩钧,“……”
“怎么我说的不对?这可都是为他好,总不能要权不要命吧?”
“他是帝王,没了权,你觉得他能接受吗?”
“那没了命就能接受了?再说禅位后,他还是太上皇啊,难道太子还能不尊敬他这个当亲爹的?他照样可以使奴唤婢、号令群臣嘛。”
韩钧叹道,“帝王,不到最后那刻,是不会甘心交权的,你这些说辞,忽悠傻子可以,对他没用。”
许怀义不由冷笑道,“所以,他只能累死在那把椅子上了?”
韩钧立刻瞪他,“快噤声吧。”
许怀义扯了下嘴角,“大实话都听不得了?可不久的将来,你会亲眼目睹那场悲剧啊?”
韩钧,“……”
许怀义起身,懒懒散散的道,“看来要做准备喽,我是喜欢和平解决问题的,你呢?”
韩钧咬咬牙,“我,自然也不想看到有人流血。”
许怀义笑起来,“那我们就达成共识了?一起为和平而努力?”
韩钧沉重的点了点头,又不放心的提醒,“千万别乱来!”
许怀义道,“放心吧,我这人其实最心软,过去,常被媳妇儿挤兑有圣夫光环,比起杀人,我更喜欢普渡众生。”
韩钧,“………”
一个从未有过败绩的将军,说出这话来,有可信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