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来人正是敦敏郡王身边的侍卫。
自那一天敦敏郡王见到阮浩望的第一眼,就被他那惊为天人的神颜所震撼。
他回到府邸后,因为养伤不能出门,只能下帖邀约阮浩望上门品茶鉴诗,可惜第一次邀约时很不凑巧,正好遇上了阮浩望得了风寒。
他也只能按耐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等着阮浩望风寒好转。
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京城并不平静,接连出了不少的事,他的表叔承恩公还受到了牵连被斩首示众,驻扎在城外的灾民有不少人发热、咳嗽等,疑似会爆发疫情。敦敏郡王唯有等这些事过去了才能同阮浩望见面。
可是越不能与阮浩望见面,敦敏郡王那颗心越是难耐骚动。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了,便又提笔写请帖邀请阮浩望入府一聚。
这一次,阮浩望回复会准时赴约。
在等到阮浩望的回复后,敦敏郡王就一直在等待着今天的到来。
他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沐浴更衣,望眼欲穿地在书房里等待着阮浩望,时间都好似被拉长了好几倍。
就在他满心期望之中,他没等到阮浩望,却等来了阮浩望的小厮。
那小厮是来替阮浩望告罪的。
今天阮浩望是来不了,因为他要去找两个失踪的弟弟!
敦敏郡王气得撅了过去,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自己想杀人的心。
他让人留下了阮浩望的小厮,又派人出去寻找阮浩望及其两个失踪的弟弟。
无论找到谁,先把人请到他们府邸。
他今天一定要见到阮浩望。
这不,敦敏郡王府出动了不少侍卫、小厮外出寻人,找了好一圈,这才有两个侍卫率先发现了人。
阮浩望听到郡王府的侍卫强势请他们四兄弟进郡王府赴宴时,嘴角微抿,眼底闪过一抹愤怒。
郡王府的人好生霸道!
应该说敦敏郡王好生霸道。
阮浩望余光注意到自家二弟毫不掩饰的愤怒,冲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没必要在街上与敦敏郡王府的人起冲突。
敦敏郡王仗着是太后唯一的亲外孙,身份素来高贵,别说是像武安侯府这样没什么底蕴的侯府,就是一些不受宠的皇子也是不被他放在眼里。
阮浩望知道自家在京市根基尚浅,他们家现在全靠他爹支撑门楣,故而非必要时,他没打算与敦敏郡王府正面对决。
他抿着嘴一脸平静地表示他们刚找到两个弟弟,需要带这两个孩子先回去洗漱一番。
两个侍卫也看到了跟泥猴一样的阮浩昆和阮浩扬,心里自然也是明白不适合把这两孩子带回敦敏郡王府,可敦敏郡王急着见阮浩望,他们不愿意浪费时间,再一次强硬地表示敦敏郡王要立即见阮浩望。
阮浩昆与阮浩扬原本是要来找自己的好朋友玩耍的,可他们连好朋友的家门都没踏进,就被两个哥哥给逮着了。
这会儿听可以去敦敏郡王府,他们立即表示也要跟着去。
听他们的妹妹说,敦敏郡王要害他们的大哥哥,他们更得去给大哥哥保驾护航了。
前有两个强硬的敦敏郡王府侍卫,后有两个闹腾的弟弟,阮浩望嘴角微微一勾,平静地点了点头,同意现在就去敦敏郡王府,并且让两个小崽子进了马车。
有敦敏郡王府的侍卫在,他可不放心让两个小家伙在外面。
就是可怜了他一路正襟危坐着,就怕自己不小心碰到了这两个脏兮兮的小家伙,他还得时刻戒备着,以防他们俩闹腾扑在他身上。
勋贵之家皆是住在京城朱雀街东侧,镇远侯府离敦敏郡王府并不是很远,阮浩望他们行驶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了敦敏郡王府门前。
阮浩望抱着两个小崽子下了马车后,几兄弟便带着小厮青砚随着敦敏郡王府的侍卫进了郡王府。
他们才穿过影壁,迎面就撞上了大步流星走过来的敦敏郡王。
阮浩望的另一个小厮黛墨与敦敏郡王的小厮站在敦敏郡王身后。
阮浩望带着几个弟弟刚要弯腰行礼,敦敏郡王就急急上前,一把握住了他的双手,装作不经意间地摩挲了下他的手背,满眼热切地盯着他那一张好似精雕细琢、无一不精致的脸:“浩望贤弟,我们彼此之间何须如多礼!”
阮浩望的手被敦敏郡王握着,他瞬间就感到好似有一条阴冷的蛇爬在他的手上,黏糊糊、阴森森的,难受得他内心一阵作呕,月牙色锦袍下的胳膊爬上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他忍着心里的恶心,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坚持朝敦敏郡王行了礼:“郡王,礼不可废!”
“叫我郡王就见外了,你还是叫我瑾之吧!”敦敏郡王端得一副平易近人的做派。
他姓李名臻瑜,字瑾之,自然是希望阮浩望与他亲近,便允许阮浩望称他瑾之。
阮浩望哪里看不出敦敏郡王平易近人之下的睥睨之态,一本正经道:“郡王,礼不可废!”
他除了说这句话外,真不想多说一句。
任哪一个正常的男子被另一个变态男给看上了,那个变态男还是金字塔顶端的权势之人,心情都会受到影响。
阮浩望这会儿能控制好表情,没在敦敏郡王面前泄露一丝情绪,已经是他极力克制下的结果了。
他没有心情再多两句,谄媚敦敏郡王。
敦敏郡王见阮浩望举止有度,没有因为他的礼遇有加而露出一丝小人得志的神情来,他心中更为满意。
这样的人才适合在他身边服侍于他。
阮浩望要是知道敦敏郡王心中所想,一定会在心里唾弃一声,呸!鬼乐意服侍你呀!
敦敏郡王还想说些什么,余光注意到阮浩望及阮浩卓身后探头探脑的阮浩昆和阮浩扬,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哪来的两个小乞丐,竟出现在他眼前。
阮浩望顺着敦敏郡王的视线望去,就看见了两个小家伙,他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郡王,这是我的两个小弟弟。”他低下头向敦敏郡王解释了一番,便抿着嘴朝两个小豆丁说道,“还不快给敦敏郡王见礼?”
两个小豆丁从身后走了出来,分别站在了阮浩望两侧,有模有样地行礼:“给敦敏郡王见礼。”
敦敏郡王得知他们就是是阮浩望寻找的那两个小弟弟后,重新挂起了一抹微笑,不过眉梢处挂上一抹冷漠:“哦,原来是浩望的弟弟。你们叫什么名字?”
“我叫阮浩昆!”
“我叫阮浩扬!”
敦敏郡王点了点头:“好名字,你们大哥名为浩望,出自《楚辞》,‘望美人兮未来,临风怳兮浩歌’,你们二哥名为浩卓,出自《楚辞?哀时命》,‘处卓卓而日远兮,志浩荡而伤怀’,你们的名字想来也是出自《楚辞》,‘登昆仑兮四望,心飞扬兮浩荡’。”
两个小豆丁连三百千都背得磕磕碰碰,哪知道什么《楚辞》啊!
他们一脸茫然地看着敦敏郡王:“不是啊,我们的名字是我们爹取的,我们娘改的。”
敦敏郡王颇感兴趣地询问道:“你们名字是武安侯取的,侯夫人改的?怎么回事?”
阮浩昆仰着小脑袋叭叭地开始说道:“我大哥出生时,我爹升了官,他觉得我大哥好旺他,就给他取了名叫好旺。我娘说我大哥以后要念书,就改名为浩望。”
“我二哥出生时难产,我爹太紧张了,就去捶打院子里的树,那时候树上刚好有麻雀,麻雀生气了就飞下来啄我爹,等我二哥出生后,就想叫啄,随我大哥名字叫阮浩啄,不过啄也给我娘改为了卓。”
阮浩扬接过阮浩昆的话茬子,摇头晃脑袋道:“等我们俩出生时,我爹起了荨麻疹,他干脆给我们取了名叫好困好痒,我们的名字依旧被我们娘改了!”
敦敏郡王听到两个小家伙的解释,脸上的表情差点儿裂开了!
阮英杰取名风格,果然很有他们乡下人那一套,即使他当了几十年官了,也依旧改变不了他泥腿子的做派!真是丢脸死了!
这一刻,敦敏郡王因为阮英杰取的“好旺”这个名字,对阮浩望厚厚的滤镜碎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