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堂屋中央,几个年轻的姑娘跪拜在地上,用力地磕着头,哽咽道:“求几位公子和小姐别把我们送回家去,我们可以为奴为婢,当牛做马报答你们的!”
她们磕头磕得十分诚心,不过片刻,她们的额头上就一片淤青。
六皇子、阮浩昆和阮浩扬三个小家伙看着这几个不打算回家的姑娘家,一时颇为惊讶。
她们怎么就没想着回家呢?刚刚在堂屋之上,其他被抓过来的小孩还有几个姑娘一听说可以回家了,高兴得都哭得稀里哗啦。
是的,他们这几个小家伙就是觉得刚刚那些人哭嚎是喜极而泣。
他们也不理解为什么眼前的这几个姑娘刚刚明明也跟着其他人哭得泣涕横流了,怎么这会儿又哭着不愿意回家呢?
几个小家伙年纪还小,又是长时间住在寺院之中,对于世俗的感受还不大深刻,故而此刻的他们,对这几个姑娘的要求有些不理解。
但别看阮娇娇是在场的人之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其实她内里的灵魂已经是二十几岁了,对一些事也比六皇子他们几个更能迅速反应过来。
就像现在,她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这几个姑娘不愿意回家——因为这个世道对女子而言太过残忍了,在很多人眼里,姑娘家被抓后,即使是安然无恙地回到家,那也是不清白了,等待这些姑娘的,将是犹如巨浪一般的流言蜚语,能将人给淹没了。
流言似刀,杀人于无形!
阮娇娇想到这里,感到胸口处犹如压着一块巨石似的,沉甸甸的,十分难受。
她拧着眉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暗卫头领见六皇子他们眉宇间尽是不解,弯下腰,脑袋凑到了六皇子的耳畔,极小声地解释几个姑娘不愿意回家的缘由。
六皇子听了暗卫头领的解释后,顿时惊讶极了:“啊?就因为被拍花子抓过,就不清白了?还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什么不清白,什么被唾沫星子淹死?”阮浩昆和阮浩扬兄弟俩耳朵捕捉到六皇子的嘀咕声,立即转过头来看向了六皇子和暗卫头领。
六皇子脑袋凑近,小声地解释了自己从暗卫头领那里听到的话。
阮浩昆和阮浩扬起码是五岁过后才去皇家寺院陪六皇子,倒是模模糊糊中有些印象,好像周围的人十分看重女孩子的清白。
不过两个小家伙确实不怎么在意的,毕竟他们还小,不是特别明白,再说了,他们吃到各种劲爆的瓜可多着呢,眼前这几个姑娘觉得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在他们眼里那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说远的,就六皇子的爷爷,开国皇帝,那就是一个喜欢人妻的主儿,那些个二婚再嫁给开国皇帝的女子,大家伙儿就很自然地接受了她们。
还有六皇子的大姐,长公主殿下,到现在估计已开展了十几段感情了,最近十几二十年来,她都跟俊俏、年轻的小和尚给杠上了,可谓是流水的恋人,铁打的和尚,除了皇上和皇后以外,不也是没其他人敢在长公主面前说些什么吗?
对了,被皇上给处理的慎郡王、敦敏郡王,不是更加不清白吗?
再说他们武安侯府,那是阮浩昆、阮浩扬这两个猹最早的瓜田,他们可是知道他们的假奶奶以前在村里也是跟别人各种偷摸厮混,他们假奶奶的女儿还跟他们的爷爷在一起生了好几个娃,他们爷爷在外勾搭的寡妇还有其他的男人,总之大家伙儿的关系混乱得很。
除此之外,最轰动的便是之前很多权贵的女眷跑到白莲庵里去“求子”,至于怎么求,当然是需要那些假尼姑真男人,奋力耕耘了!
哦,权贵里还出现了什么嫂子和小叔子珠胎暗结的事,还有那什么公公和儿媳妇扒灰的事,这些瓜一个比一个劲爆。
阮浩昆和阮浩扬兄弟俩从他们妹妹的心声中吃了太多的瓜了,早就是见识过各种事了,故而他们在听到几个姑娘是因为被拍花子抓过担心回家后会面临各种流言蜚语才不原因回家,脑海里瞬时就冒出了两个字——就这?
说实在的,他们吃过的瓜那叫一个数不胜数,劲爆无比,很多事在他们眼里已经变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阮浩昆挠了挠头:“你们被那些拍花子抓走后,最重要的不就是被解救回家吗?其他的事,都是小事!我看刚刚有好几个和你们一样被抓过来的姑娘也不像你们一样,不愿意回家啊?”
“我们不一样!”
翠翠和大丫两个也是跪在堂屋中,他们听到阮浩昆的话,顿时泪如雨下。
她们早已心存了四肢,没想着会回家。
这会儿眼见着几个小公子、小姐不了解她们的处境,好像是要执意送她们回家的样子,心理防线再一次被冲垮,忍不住喊出了声来。
翠翠哭得眼睛都红肿了。
她担心自己真会被送回家,要去面临着各种难听的风言风语,干脆破罐子破摔,揭开自己的伤疤:“我们早已失去了清白,怎么回家?”
就是回到家后,等待她们的,也将是令人窒息的生活。
她们根本就活不下去了!
在翠翠说出这话后,其他跪在地上的姑娘哭得更加厉害了,眼泪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
阮娇娇的耳畔回荡着几个姑娘的哭声,喉咙处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难受得很。
六皇子拧着眉:“你们只是不幸地被抓过来,又不是干什么坏事,怎么就不能回家了?”
暗卫头领一听这话,以为六皇子不理解其中的深意,又小声跟他解释了一番。
六皇子斜眼睨了暗卫头领一眼,撇了撇嘴:“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又不是她们的错!你要说她们被男人碰了就是失去了清白,那只能说男人很脏!”
暗卫们身为男人,听到这话,顿时哽住了。
六皇子说的这个歪理,好像有些道理呀!
不对不对!这话可不是那样说的!
但他们身为下属,可不敢反驳小主子的话。
阮娇娇没想到六皇子竟然还有这样的觉悟,惊讶地看着他,忍不住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而翠翠她们这些跪在下方的几个姑娘也是傻眼了。
被男人碰了失去清白,不是自己脏,而是男人脏?
她们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内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冲击。
“不是……”翠翠傻愣愣地看着六皇子,嘴唇蠕动了几下,呢喃道,“身为女子,婚前失去贞洁,那是不守妇道……”
阮娇娇抿了抿嘴:“又不是你们主动的,你们是受害者,怎么就是不守妇道呢!”
翠翠扯着嘴角又哭又笑道:“我们是受害者……我们是受害者……我们的家里人哪里会认为我们是受害者!外面的人又怎么会认为我们是受害者呢!他们只会觉得我们就不该活着!我们该死!”
她的话音刚一落,跪在地上的几个姑娘眼底更加黯淡无光,哭声又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