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上班,李牧寒就召集我和若童去开会。他对我们说,芒星的这个单子好几个广告公司在争,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是银狐。
银狐,就是张遥和刘师太跳槽去的那家公司。听到与他相关的事,我的心还是会隐隐作痛。
李牧寒说:“这个案子竞争太激烈了,我们一定要严格保密。全部门除了我们三个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创意的内容。”
我诧异地问:“连同事也要瞒着?”若童比我想得更细:“媒体部那边怎么办?总得让他们介入做投放方案吧。”
李牧寒说:“等创意方案提交通过之后,我再知会媒体部。投放方案只是小节,影响不了大局。”
我和若童相视一眼。我心想,这也太神经过敏了吧。
我们三个人迅速商定分工,我继续完善创意文案,若童负责美术部分,李牧寒总体把关。遵照李牧寒的命令,从即日起,我和若童搬到会议室去办公,创意文案要加密,而且绝对不允许把方案考回家里去,要加班也只能在公司。
晚上十一点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我对若童说:“看来以后我们要准备个行军床了,随时准备在公司过夜。”若童好心建议说:“朵朵,你住得太远了,以后如果加班太晚了就去我那里住吧。”
我们在路口分道扬镳。我一路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公交车站走去。此时路灯似乎也疲倦了,强睁着迷蒙的睡眼打量晚归的人。
我站在公交站牌前百无聊赖地跺着脚,焦急地看着路的尽头,不知夜班车是不是刚走了一辆。
等了半天好不容易来了一辆车,却是辆故障车,它笨重的身躯从我面前哼哧哼哧地爬过。我的目光一路追随着它,直到它消失在未知的黑暗之中。
前面不远处的路灯下,一个男人站在圆圆的光晕下。我之前并没有注意到他,却隐约觉得他好像在那里站了许久似的。
我微微眯起眼看过去,身子突然僵住了。
他也定定地看着我。我们俩就这样隔着灯光组成的长廊对望,时间仿佛停滞了。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迈开步子朝我走过来。
我突然从梦魇中挣脱,慌张地转身逃跑。男人的脚步声在我身后越追越近,我的手突然被一股力道擒住,下一秒,我便重重地撞入了他的怀里。
他紧紧地抱着我,在我耳边低回地唤了一声:“朵朵!”
我用尽全力推开他,冷冷地说:“张遥,你来干什么?还嫌我不够惨的吗?!”
张遥痛苦地看着我。此刻,他那张英俊的脸恰到好处地扭曲着,声音也是恰到好处的苦涩:“朵朵,我知道你恨我,但我实在是太想你了,今天晚上我一直在这等,我想哪怕只是远远看着你也好。可是看到你,我再也压抑不了,朵朵,求求你原谅我……”
我努力从他怀里挣脱,挤出一个冷笑:“张遥,如果这种虚情假意你不是演了太多次,或许我会相信你。可惜,现在我已经审美疲劳了。”
“朵朵!”张遥低吼着说,“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对你或许并不是毫无保留,可是我的所有感情都是真的!”
我挑衅地看着他:“哦?是吗?你敢告诉你朋友,你在跟我谈恋爱吗?你敢带我回家,向你父母介绍我吗?”
张遥淡淡笑了笑,说:“有什么不敢?我恨不得明天就带你回去见我父母。”
哼,这招转怒为笑切换得还真自然。他一定预料到我会这样问他,所以早就预备好答案等着我。我淡淡地说:“可惜年已经过完了,我现在没那个心情了。”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就想走。
他拉住我的手不放,我试着挣扎了好几次,就是脱不开手。我恨恨地看着他,最后只得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张遥,以前我以为是我自己笨,没看出你的虚情假意。我今天才明白,不是我笨,而是你太聪明、演得太像了。你骗我一次,只是欺骗我的感情;骗我第二次,就是侮辱我的智商了。难道我在你眼里就那么蠢吗?”
张遥紧紧抓着我的手,痛苦地说:“朵朵,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原谅我……我只想知道,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直视着他虚伪的眼睛,心里不禁打了一个寒战。这两年来我究竟在跟一个什么样的人谈恋爱?在骗局拆穿之后,他竟然还能演下去?这个人究竟无耻到了什么地步?!
我低下头,淡淡地说:“你真的想要我给你机会?”
张遥的手又紧了一些,他沉声说:“真的,朵朵,离开你之后我才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我苦笑,低声说:“那好,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张遥抓着我的肩膀,惊喜地看着我说:“真的吗?朵朵!”
我笑着点点头,说:“你弄疼我了。”
张遥把我放开,脸上带着微笑——我曾经认为很好看的那种笑。
我轻声问:“对了,你在新公司怎么样?工作辛苦吗?有没有人为难你?”
张遥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摇摇头说:“不太顺利。”
我假装关切的问:“怎么不顺利?”
张遥说:“银狐的老总把我和刘梅挖过去,但其他几个副总不太买账。刘梅这个人性格又太强势,一过去就得罪了不少人。我是她带过去的,其他人不敢动刘梅,有气全往我身上出。工作上稍微有一点不完美的地方,就会被挑刺。”
他这几句话或许倒有几分实情。我冷冷地说:“活该!”
张遥笑着说:“我是活该。朵朵,其实我去银狐,也是想让我们的未来更有保障……”
我叹道:“可惜我们现在是竞争对手了,我再也不能帮你做策划了。”
张遥看着我犹豫了半天,轻声问道:“朵朵,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我说:“我想帮你,可是我不能。”
张遥的目光在我脸上探寻了半天,我知道他在考察我这句话的真假。我也淡淡地看着他。
“或许你可以。”张遥说,“朵朵,其实我很需要你的帮助。”
我摇摇头说:“我怎么帮你?你别忘了,我们现在已经是竞争对手了。”
张遥说:“朵朵,其实现在有一个重要的机会摆在我面前,如果把握住这次机会,我就能再上一级,提拔成执行创意总监,到时候你就可以不用上班了,你不是一直都想做家庭主妇吗?以后你可以全心全意地做我的贤内助,因为到时我就有能力养你了。”
我惊讶地问:“你这么快就要升职?是什么机会?”
张遥定定地看着我,慢慢的说:“芒星手机的单子。”
我心中冷笑,却继续装作无知地问:“你想让我怎么做?”
张遥说:“你们新来的总监李牧寒在业内名气太大了,刘梅说我的创意再好,也比不过他,因为客户相信的是他的个人品牌。朵朵,你能不能把李牧寒的创意告诉我?我不会剽窃他的创意,只是想知己知彼……”
我退开两步,用一个冷冰冰的理性距离来打量这个我爱了两年的男人。
他离开我的时候,我以为我的心已经碎了。原来真正的心碎,却是认清他真面目的这一刻——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爱的人竟是如此无耻不堪。
“可以了。”我轻声说着。
张遥狂喜,抓着我的手问:“朵朵,你愿意帮我?”
我摇摇头,眼角的泪水却被不经意地甩了出来:“可以了。到此为止吧。你已经把我的感情撕得粉碎,我只求你别把它变成一滩呕吐物。张遥,你对我哪怕还有一点真心,就请别再继续作践你自己。你很聪明,明明可以光明正大获得的东西,为什么一定要偷鸡摸狗?做人真的不能无底线无下限,不然会有报应的!”
张遥愣住了,过了几秒钟,他突然醒悟过来惊讶地看着我。他一定知道了,刚才我是虚情假意在套他的话。
我们已经把彼此看穿,多余的话不必再说了。我转身离去,这一次张遥没有再拉着我。
终于,我在智商上赢了他一次,却赢得如此狼狈、如此惨烈。
我不知道自己沿着午夜的马路走了多久,直到看见我那栋残破的出租屋出现在茫茫夜色之中。我站定,脸上的泪水不知道干了多少次,心里的茫然沉重得让我无法呼吸。世上所有平庸的人都已经睡了,我只想大声喊,大声喊,把这个荒唐可笑的世界叫醒。
然而我只是给我的闺蜜兼损友陈晨发了一条短信:“张遥今晚来找过我,他想让我替他做内鬼。”
我以为陈晨睡着了肯定不会理我。她那个人一沾枕头就跟像死猪一样,要是中途被人吵醒,一定会大发雷霆摔东西。
没想到陈晨很快回复过来:“极品前任一回头,村口撞死大水牛;极品前任二回头,上市公司齐跳楼;极品前任三回头,阶级妇女要报仇……”
我对着陈晨的短信笑得岔气了,弯腰捂住抽疼的肚子,眼泪却禁不住肆虐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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