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电,你好!
最近一周没有联系,你一定很忙吧?项目是不是忙着收尾,所以每天都在加班?
这段时间,我在江海也遇到了一些事。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过去你跟我说过,人与人的相遇就像一堆杂乱无章的游离态正负离子,某一种正离子对某一种负离子有着特别强的吸引力,但离子的游离是随机的,你不知道能不能遇到对你而言吸引力最强的那一个。
我想,这就是村上春树说的‘百分百的女孩’、‘百分百的男孩’。其实我原本是不相信所谓‘百分百’的,我觉得,只要是对的人就好了,一定要好好珍惜。
或许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突然遇到了一个人。我想,我可能是真的爱上他了。
对不起,我曾经答应过要等你回来。可是现在这件事好像也不由我自主了,我想努力遵守约定,可是我也决定不了自己的心。
真的很对不起。我不想让你伤心,可是又必须向你坦白。
到现在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自始至终都觉得你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人,也希望你获得最好的幸福。
梅朵”
看着电脑上那几行极尽艰难才写出来的词句,我总觉得是那么言不由衷、词不达意。
不知不觉,脸上竟然爬满了泪,我这才发现,怎么心也如此痛。
我擦去脸上的眼泪,狠了狠心,在屏幕上点下发送按钮。
突然有些怨恨现代科技。我在世界这头,在一个虚构的屏幕上轻点一下,用不了两秒钟,大洋彼岸的他就会收到这封绝情的信。如果是在古代,这封信从江海寄一封信去北京,路上要走大半个月。如果遗忘的距离永远大于相思的距离,或许世上就会少很多心痛。
我一直惴惴不安地等着徐电的回信。然而一天过去、两天过去、三天过去……长达一个星期,他那边始终没有回音。就在我担心邮件是不是寄丢了的时候,某天半夜三点,我的手机qq忽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朵朵,昨天晚上我梦见你了。我梦到发了大洪水,我拉着你一直拼命地跑,然后我们用尽全力爬上一条逃生的船,我用力地划着船,最后我们终于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很庆幸可以活着,更庆幸能和你在一起。朵朵,如果还有来生,我发誓再也不会放手。”
我半夜醒来,黑夜沉重得令人窒息,房间里很闷,不知道是不是要下大雨了。只有手机闪烁微光,那条信息看得我心碎。
哪里会有来生呢?今生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眼泪又止不住流了下来,我不知道如何回复他。只能把手机屏幕轻轻按熄,然后和着心痛默默地躺了下去。
我觉得自己的眼泪既虚伪又可耻,而且丝毫于事无补。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负人,原来这么痛、这么难。
第二天上班,牧寒看到我的样子,在内部q上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眼睛肿成这样了?”
我打过去说:“那边收到我的信了。已经过去了,就是觉得过意不去。”
他那头沉默了一会,换了一个话题说:“对了,小杰他们学校搬迁校址的事,我找了几个记者,他们说愿意帮忙关注这件事。你问问启辰学校的校长和老师能不能接受一下采访?”
总算有点好消息,我开心地说:“太好了!我中午就联系一下,我想应该没问题的。”
午休的时候,我给小杰学校的王校长打了电话,跟他说有媒体记者愿意帮着学校呼吁一下,尽量说服市政府保留现在的校址,可是需要他出面接受一下采访。王校长对见报有些顾虑,可是为了全校两百多个孩子,他说:“我豁出去了!我愿意接受采访!”
下班之后,等其他同事都走了,我和牧寒才下楼来。他带我到一家门脸很小的私房菜馆吃了川菜,然后又开车送我回家。
在车上,他问我:“你的辞职信还在我那里放着,真的要辞职吗?”
我想了想说:“你不是说不和女同事谈恋爱吗,我也不想谈地下恋,所以还是辞职吧。”
牧寒沉吟了一会,说:“现在工作不太好找。或者我辞了,你留下来。”
我急忙说:“那怎么能行?!你这种职位更不好找,况且你不是想凭自己的能力带出一家顶尖的广告公司吗?我没什么职业理想,工作随便找找就好了。”
牧寒淡淡笑着说:“梅朵,我跟你说过,做什么事情都不要抱着‘随便干干’的态度,你明明那么有天分,为什么这么轻视工作?如果你不尽力,怎么知道自己能做到哪一步呢?你要记住,态度决定一切。”
即使是在一起了,他还是这么喜欢批评教育我。我吐了吐舌头,乖乖地说:“好,我谨遵教诲。”
他看了我一眼,无奈地笑了。
隔了一会,他又说:“其实,你可以晚点再走。最近中国广告协会在办一个新人公益广告大赛,我觉得你可以报名去参加。”
“啊?全国性的比赛?”我咋舌道,“我去了不也是当炮灰吗?”
牧寒笑着说:“我对你有信心,你自己怎么反倒一点信心也没有?我觉得你可以用呼吁关爱自闭症儿童,作为公益广告的主题。你对自闭症儿童了解这么深,有真情实感,一定能做出很好的创意。如果能在这个比赛上获奖,不是也可以顺便呼吁政府不要搬迁启辰学校吗?”
经他这么一点拨,我的脑中好像被打开了一扇大门,立即浮光掠影地闪现了几个创意片段。我高兴地说:“我好像确实有些想法,说不定可以试试看!”
牧寒说:“参赛者必须是在职的广告创意人员。你可以等比赛结束之后再辞职,我也可以趁这段时间帮你找找门路。”
我吐舌头说:“不要。我不用你帮我找工作,我想自己找。”
他又温柔地看了我一样,嘴角含着淡淡的笑。
快到我家时,牧寒把车停在路口,然后陪着我走进去。到了楼下,我正要上去,他拉住我说:“说走就走,你很盼着把我甩了?”
我哭笑不得地说:“刚才不是道过别了吗?再说,我以为你要赶着回家陪天爱呢。”
“天爱是要陪。”他轻轻搂住我的腰,沉声说:“可是一整天也没有好好跟你说话,我也想多看看你。”
此刻的他既温柔,又有些任性的孩子气,我害羞地笑道:“怎么没有好好说话?刚才一起吃晚饭,然后一起回来,不是说了很多话吗?”
他好像有些不满:“不一样。吃饭的时候你专心致志地吃,路上我要开车也没法看你,要像现在这样,才是谈恋爱该有的样子。”
我问:“现在这样?怎么样?”
“梅朵,别说话。”他的脸慢慢地靠近,我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只觉得唇上轻轻一点,好像雨丝一样温润。
“你不请我上去坐坐?”他环着我的腰,在我耳畔沉声问道,磁性的声音里含着几分戏谑。
我的脸又刷的红了,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一样,慌乱无措地说:“那个……我房间很乱,没收拾……”
他沉沉地笑了两声,说:“好吧,那只能在这里了。”说完就吻了下来。
身体亲密的贴近,他的吻又是那么温柔,衬衫那种柔韧的触感,唇舌之间陌生又熟悉的气息,让我觉得欲罢不能,明明担心被人看见,但意识却一点点沦陷了。如果他此时再提出要跟我上楼去,恐怕我也没有五分的心智去拒绝他。
“朵朵!你在干什么!”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尖利突兀的叫声,眼前温柔的夜晚好像刷的一声撕成了两半。
牧寒显然也吃了一惊,他惊愕地回过头去看,一个手拖行李箱的中年妇女正站在他背后五米远,对着他怒目而视。
新烫的卷发如同鸡窝的蓬草在风中翻飞,身上那件印花t恤衫鲜红夺目,映衬着她一脸怒容,真是“怒发冲冠”的真实写照。
完了!我妈怎么挑着这个时机突然出现了!
白葱葱的食指一翘,我妈指着李牧寒,气得浑身发抖说:“你!臭流氓!快放开我家朵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