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早上五点半离开,因为要在天爱吃早餐之前赶回去。小女孩早晨见不到爸爸,就不肯去上学。他把我从睡梦中摇醒,嘱咐了几句,我只是麻木地应着,很快又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屋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凌乱的床单上似乎还留有他的气味,我拉过被子蒙住头,沉溺在那温柔的气息里,身体和心又慢慢地烧了起来……
连续四天,牧寒果然没有再找我。每天晚上11点多,他才给我打个电话,说自己刚下班离开公司。我不知道事情究竟进展得顺利还是艰难,但他说过不要我操心,我就不操心。
周五的晚上,我窝在家里看书,他突然来了,从外面带着凯旋而归的骄傲和狂喜,急不可待地在我身上延续他的征服。
这一次,真的像他许诺的那样不痛了。在他的精心操控下,我却前所未有的失控了,跟他一起陷入了疯狂。事后,他紧紧地抱着我,温柔地感受着我的身体从颤栗到恢复平静的变化,然后感动地说:“朵朵,你真好!”
那天晚上,同样的话他说了好多次。
并购的事被他轻而易举地就摆平了,他说原本也没有多难。来红点之前他就已经想到并购的风险,在他实现自己的抱负之前,他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因此在他签订的所有广告合同中,他都添加了附加条款,即合约履行期间,红点的创意总监必须由他担任,否则红点就要承担违约责任。今年红点签了不少单子,张乐发算了一下。光违约金就要支付3个亿。他还跟张乐发说,只要他在红点,红点三年后销售额肯定会超过银狐。张乐发掂量了几天,还是打消了卖公司的念头。
经过并购的事,牧寒也彻底看清了张乐发。他模模糊糊地对我提过管理层收购,想通过自己融资把红点买下来。他说得轻松简单,但过程肯定无比复杂。我知道他又要动用自己那种冷血无情的工作人格。或许还有我从未见识过的手段。所以干脆就不去过问了,反正我也帮不了他。
至于张遥,他说张遥碰了他的底线。本来是要以牙还牙的。可是又怕影响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所以还是放他一马。但是今后张遥如果敢再招惹他,不管是在公事上还是私事上,他一定会让他死得很难看。他很严肃地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必须站在他那边。他绝对不允许我对张遥再有半点同情,也不许我质疑他的做法。
事情就这样平静下来。我每天去接天爱放学,他下班以后也会尽早回家,然后陪天爱玩一会。再送我回去。他好几次想让我留在他那里,都被我拒绝了。毕竟家里有小孩子,我不想给天爱不好的误导。
他有时会无奈地说:“跑来跑去的。我们两个都辛苦,早点一起住。好不好?”我总是笑着不说话。
八月的某一天,他突然跟我说,最近他们大学同学要组织一次同学会,让我陪他一起去,他想介绍我给他的朋友们认识。
我又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他要把我正式引见给他最好的朋友,这里面的含义我很清楚;紧张的是,他的那些大学同学大多都是社会精英和成功人士,我很担心自己露怯、丢他的面子。
我有点害羞地问:“我穿什么去?你帮我看看好不好?”这种场合,既不能太讲究也不能太不讲究,度很难把握。
他笑着说:“穿什么都行啊,其实就是一个同学会,大家好久不见了,聚一聚而已。”
说是那么说,他还是很认真地替我挑了一套衣服,紫色的雪纺丝绸半膝裙配上黑色的小西服外套。
周日下午四点他开车来接我。他们同学会竟然安排在某个五星级酒店的花园西餐厅举行,他拉着我的手走进去的时候,那些本来围在一起嬉笑怒骂热火朝天的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拉着我朝人数最多的那群人走过去。他们见到他,又闹了起来。打打闹闹的,一点没有精英的架子。我也慢慢放松下来,牧寒说的对,这就是个同学会,大学四年一起度过的人,彼此之间什么底细都知道,端也端不起来。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有人直截了当地问。
牧寒笑着看了我一眼,拉起我的手说:“快了。”
他根本就还没求婚,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就回答得如此自然。我想抗议,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只能低头做羞涩状。
那人又揶揄着问:“怎么把人家姑娘骗到手的?丈母娘同意吗?”
牧寒稳重地说:“已经见过梅朵的父母了,他们也同意了。”
喂,他们只是同意我们交往,可没同意把女儿嫁给你啊!我在心里默默地抗议。
闹哄哄地寒暄了好一会,那群人才各自回到自己的话题圈中。一个身体微胖的男士走过来对牧寒说:“牧寒,方不方便过来聊两句?”牧寒问我:“梅朵,你等我一下可以吗?”我乖乖地点头说:“不要紧。”那个男人对我点了点头,然后拉着牧寒走到远远的另一边,看来是有什么重要事情商量。
我一个人百无聊赖地站在自助餐桌旁,茫然地看着琳琅满目的点心。一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走到我身边,淡淡地问:“你们真的要结婚了?”
我转过头去一看,竟然是郭宜春。我没想到她也是牧寒的同学,在这里见到她确实有点意外,但还是礼貌地笑着说:“别人突然问起,他就自作主张了,其实还没问过我愿不愿意呢。”
郭宜春“呵呵呵”地干笑了几声,说:“难道你还会拒绝?我倒是很乐见呢!”
有的人就是有那种看一眼就让人百倍不爽的潜质,眼前这个女人无疑是这方面的天才。我淡淡笑着说:“作为牧寒的朋友,你不希望他幸福吗?”
郭宜春漫不经心地扫了我一眼,又懒懒地把目光移开说:“你一定就能让他幸福吗?牧寒在别的方面眼光很好,但找女人的眼光和那些平庸的男人没什么两样,不见得体现了他的高智商。”
我有点挂不住了,冷冷地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真的很普通。”她直截了当地说。
我笑着说:“在我眼中,牧寒也是一个普通人。过日子不需要惊世骇俗。”
她又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一脸“是吗”的表情,我越来越不爽了。
郭宜春讪笑着说:“其实吧,男人找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女人很合情合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男人到了七十岁还是会有性需求,而女人的性生命最多只到六十岁。不过嘛,即使是这样,我还是很好奇啊,女人到了六十岁还……啧啧……”
我笑眯眯地看着她,恶毒地说:“宜春姐,你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啊,你保养得那么好,到了六十岁也一定是风韵犹存的。”
老巫婆,你当我小白兔呢,看我不挠你一脸!
“事业就是最好的保养。”她好整以暇地说。
我笑眯眯地说:“宜春姐真是女强人,跟你比起来,我就是普通人,只能回家给牧寒煮煮饭、带带孩子。”
郭宜春直视着我,冷冷地说:“小姑娘,别得意。你只不过是恰好在他想安定下来的时候出现罢了,并不意味着你是他最爱的人。”
我淡淡一笑说:“好姻缘本来就是在合适的时机遇到合适的人。他过去爱谁我管不着,只要他现在爱我、将来爱我就足够了。我会珍惜自己得到的,让那些得不到的人继续坚信自己是他最爱的人,这样也挺圆满的。宜春姐,你说是不是?”
郭宜春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昂着头走开了。
这个难缠的老巫婆终于走了。我低头偷偷吐了吐舌头,继续往自己盘子里拣吃的。
“哈哈,我第一次看到郭宜春吵架输得那么惨!”一个陌生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笑呵呵地看着我。
我觉得他有点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支支吾吾地问:“对不起,我们见过吗?”
“你不记得我了?”他走过来笑着说,“我们在医院见过的,我在第二人民医院工作。”
我突然想起来了。那天我和牧寒去医院看完陈晨出来,在医院遇见过他,他当时还以为牧寒是去探望王思雅的。
“你想起来了吧?”他笑呵呵地对我伸出手说:“我和牧寒是校友,不过他是学经济的,我是学医的。我叫江城。”
我跟他握了握手,说:“您好,我叫梅朵。”
他回头看了看,问:“牧寒去哪里了?怎么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太不像话了。”
我说:“他去谈事情了。”
江城笑着问:“这种同学会是不是很无聊?”
我笑着说:“不会啊,刚才不是还在跟宜春姐聊天吗。”
“宜春要被你气得吐血了。”他哈哈大笑起来,又说:“反正牧寒不在,能跟我聊聊吗?”
我愣了一下,心里不知怎么似有所感,点点头说:“好啊。”
“我们上那边去吧。”他指了指另外人少的一边,然后走了过去,我跟在他身后,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