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他的妹妹,却住在他的家里,那只能说明那些传言都是真的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
但她也是真的很想回一句:
姐,你的演技真的很差,答应我,以后别演了好吗?
“咳咳咳…”宋小檩突然咳嗽了几声,“不好意思啊,我嗓子疼,咳,有点开不了口。”
章晓念淡淡地笑了一下,也不揭穿她,把手里的水递给她,“那你多喝点水,对了,这水啊还是那些喜欢景衍的女生送的,成天往物理院送东西,堆满一仓库了。”
景衍?
这一声景衍,叫得好是亲密,又叫得理所应当。
她突然羡慕极了,矿泉水瓶在她的手中慢慢收紧起来。
“不过,鸟儿是在天上飞的,鱼儿是在水里游的,蚯蚓是在土里钻的,鱼儿再怎么努力也飞不上天空,正如雄鹰翱翔,鹦鹉当宠,天攀之差亦云泥之别,这是自然法则,你说对吗?”
章晓念这一段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让她短暂愣了三秒,却很快反应过来。
这是讽刺。
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别妄想不该妄想的东西。
宋小檩点头,皮笑肉不笑,“嗯。”
的确,这话虽听着不太舒服,却是在理的。
章晓念笑笑,转身踩着高跟鞋走了,撒娇般地说:“景衍,你给我补补课吧,老师刚讲的我没听。”
“好。”
“……”
宋小檩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一高一矮地说些她听不懂的专业语术和复杂的物理公式,蓦然眼中盛满了热泪。
他们是那样的般配,般配到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见不得人的小丑,一个嫉妒得快要发疯的小丑,那如火山在顷刻间爆发出来的自卑感快要把她淹没,沉浸在无尽的黑暗深渊里,生生被夺走了呼吸。
为何她的眼里盛满了热泪?
不是因为章晓念的那句话,不是因为嫉妒,也不是因为自卑,更不是因为眼前这副般配的模样。
而是,她恍惚想起了以前。
从小,她听妈妈说,爷爷是白手起家,后来爸爸把宋家的房地产公司越做越大,甚至在北城占有一席之地。
六岁之前,宋家富裕,她也曾是被捧在手掌心里的小公主。
如果没有那场天灾人祸,如果她早生五年,又或是他晚生五年,那时至今日,这九州四海之内,与他最为般配的人啊……会不会是她?
可命运,和那些错过的时间,又怎是一句如果就颠覆得了的东西。
这才是她真正悲伤的原因。
终是天意弄人,一厢情愿,就要饱受相思之苦。
半小时后,由于论坛爆了的原因,实验室门外挤满了人。
因为人满为患,实验课不得不提前结束。
“老师,给你添麻烦了。”陆景衍脱下那件白大褂,神色歉意。
教授摆摆手,仰天大笑:“好了,我知你人气爆棚,深得女同学的喜欢。”
他低头轻笑,眉目俊朗,“老师,你可别再打趣我了。”
“陆景衍……”宋小檩捏住他的袖子,望着窗外那伫在门口的黑压压的人群,仍心有余悸,“我是不是真给你惹麻烦了?”
她是不是耽误了他的课程?
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来。
却不曾想,他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许的责备,似在责怪她为何要说这样的话,却又温柔似水,压低了声音,“如果是你惹出的麻烦,我也照收不误。”
她愣了一瞬,还未缓神时,手已经被他紧紧牵住,“老师,我们先走了。”
“嗯,路上慢点。”
宋小檩也急忙道:“老师再见。”
教授笑得褶子都皱了起来:“好,小姑娘,下次再来玩啊。”
玩?她不是来玩的呀,她是来学习的!!!
“景衍。”章晓念忽而拦住了去路,“我们一起走,可以吗?”
陆景衍却想都没想,一口拒绝,“不好意思,我家小孩认生。”
闻言,章晓念一下愣住了,他却不以为然,视线没再落到她的身上,径直带着宋小檩从后门离开了。
她愣在原地许久,还未能从那句“不好意思,我家小孩认生”中回过神。
怎么可能?
南大流传着一句话——清冷如陆景衍。
所以,清冷如他,怎么可能用如此宠溺的语气说出一句那样宠溺的话。
可偏偏,他说了,她听见了。
但愣住的人不只有章晓念,还有宋小檩。
从后门出来的这条路,没有人。
陆景衍走在前头,他的白色衬衣很修身,因为高了她太多,而遮住了远处的日落余晖,但暖风从他的耳边徐徐吹进她的怀里,夹杂着一股草木的味道,很淡,却令人陶醉。
他牵着她的手,走向回家的路。
但那一瞬,却恍若私奔。
“对了,小孩,你喉咙不舒服吗?”他突然停下,回头看她,老树枝叶间洒下的斑驳光影,覆盖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氤氲出了一层尖锐冷傲的雾气。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清冷,像藏着北极里的冰雪,可又温柔缱绻,缓缓淌进了她的心里。
在夕阳安静的余辉中,有细微的尘埃坠落。
宋小檩怔怔地沦陷在他深沉的目光里,完全无法思考。
陆景衍忽然低下头,凑得很近,呼吸间几乎可闻,“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啊?”
她被吓了一跳,也因为这骤然靠近的距离,脸颊立马烫了起来,果断回避他的视线:“没…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问?”
“嗯?”他挑眉,显得漫不经心。
“你怎么会突然问我喉咙是不是不舒服啊?”
“因为……”
说来奇怪,他对物理实验有种几近偏执又疯狂的热爱,一旦搞起实验,那便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可今天,他竟然意外地、无比清晰地听到了她的那几声咳嗽。
明明轻不可闻,但他就是听到了。
“我听到了。”
四个字,混入晚风中,低哑、轻迷。
“啊?”宋小檩愣了一下,才得以反应过来,“哦,你听到我咳嗽了?”
“嗯。”
“我嗓子没事,就是…卡痰了吧。”
闻之,他没忍住笑了起来,无声地,格外轻柔,“我们回家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