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便抵达了西海。
一下车,海风卷着大海特有的咸腥扑面而来,微微带着凉意,瞬间把宋小檩的一头长发吹得糊了一脸。
她想和往常一样拽下皮筋把未束的头发扎起来,但摸索了半天,却发现本应该戴在自己手腕上的皮筋早就不翼而飞了。
“我皮筋呢?”她低头,在沙滩上四处寻找,却意外看见脚底下埋了个贝壳,只露出半个边,有好看的花纹。
她蹲下身,把它刨了出来。
陆景衍刚下车,看见一下子跑得没影的小孩,这会正蹲在地上不知道挖着什么东西,很是无奈地笑了笑,“你皮筋是不是掉了?”
听到他微沉的声音在身后不疾不徐地响起,宋小檩顿时眸色一亮,回头,海风柔柔地吹起她的长发,迎着阳光,她笑得明媚:“陆景衍,你看我捡到什么东西了?”
那贝壳于她的手中,映着光泽,像珍珠般耀眼。
他走近,望着她徒然冒出的几分傻气,没忍住勾了勾唇,“你掉东西了。”
直到头发都糊进她嘴里了,她才想起正事,赶紧点点头:“你捡到我皮筋了?”
他摊开手掌,黑色的小皮筋衬得特别迷你,“嗯,掉后座上了。”
“哦…”她伸手刚想接过,动作却突然顿住,望着自己一手黏糊糊的湿沙子,犹豫了,“我的手……”一定是刚刚刨贝壳的时候沾上的!
可是,那头发又糊得她难受。
陆景衍倒是什么也没说,向前一步,靠近她时,扑鼻一股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混着似有若无的中药味,竟意外的有些好闻,他高她太多,随之笼罩下来的那片阴影把她藏进了黑暗中,背着光,他的手轻轻擦过她的脸庞,连同指尖的温度都跟着转瞬即逝,而后,他动作温柔地帮她扎起头发,那肆意的海风吹拂过她的耳旁时,仿若也变得格外的温柔。
宋小檩整个人僵在他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放慢,生怕惊扰。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可这一刻,什么人声鼎沸,什么海浪拍岸……都渐渐远去了,她只觉得岁月弥足珍贵。
不过,相比较她的慌张无措,陆景衍反而多了几分从容和淡定,许是扎好了,他往后退开几步,低头看她,“小孩,你去玩吧,我在岸上的小酒馆等你,有个朋友刚好也在这边,记住,别玩得太晚了。”
“好。”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这时,有几缕碎发吹到额前,迷了眼,也迷进了心里。
刚刚……陆景衍帮她扎头发了!!!
后知后觉,她捂着漏跳一拍的心脏,满脑子都是——
不洗头了,
这条皮筋,她要收藏起来,当传家宝!
~
西海地处海域半岛,地势平缓,这会没涨潮,露出了大面积湿润的沙滩。
周围,也有不少游客在玩耍。
因为今天的天气晴朗,所以海面上被和煦的阳光折射得亮晶晶的,像是缀满了闪闪发光的钻石,海浪随着风一卷一卷地袭来,沉浮闪烁间,如铺成的地毯。
宋小檩下了礁石,又脱了凉鞋,脚下踩着细软的沙子。
她坐下来,把脚泡进冰凉的海水里,脚底随即传来一阵湿湿的凉意,却特别的舒服,像做足疗一样、被小鱼仔包围的感觉。
但没一会,便有些冷了。
因为没了礁石的遮掩,海风自然也没了阻挡,盈灌进来。
她起身,想上去找陆景衍了。
可是……她鞋呢?
卧槽,有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就转眼的功夫,鞋就不见了呢?
宋小檩四处寻找,却仍不见凉鞋的踪影。
“嗯?我刚刚不是放在这里了吗……”
她反复确定,可没错啊,她的鞋子就放在这里、放在这块有点斜曲的礁石下面。
“汪——”有狗叫。
这一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循声看去,可好巧不巧,那只金毛嘴里咬着的正是她的凉鞋!!!
“我的凉鞋啊!”
当下,她急了,没多想什么,撒腿就追上去。
这只金毛许是觉得有趣,又以为她在跟它玩耍,四只小短腿跑着跑着,看她追不上,又停下,眼看她追上,又屁颠地跑开了。
如此一来,跑个几圈后,宋小檩累得筋疲力尽。
她停住,大口喘着气,眼里全是生无可恋。
她想不通,为什么别人家的女孩子来海滩,都是美美哒,而她却是追着一只狗满海滩地跑,自己还差点累成狗?!
造孽啊!!!
但更要命的是,临近中午,肚子也开始饿了。
这礁石下来容易,但爬上去,却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况且没有鞋子,更是难上加难。
好在,最后那只金毛似乎通了人性,松了嘴,跑开了。
她忙上前捡鞋子,但……凉鞋的带子被咬烂了。
也就是说,她还是得光着脚爬上去。
最终,饥饿战胜了困难。
宋小檩一手拿着坏了的凉鞋,一边手脚并用地爬上礁石,可没爬几步,身子就蓦然一僵,站住不动了。
从脚底传来了一阵细密如针的疼痛,她低头一看,也不知道脚趾被什么割伤了,有血液争先恐后地冒出来。
所以这人吧,衰到极点的时候,连喝水也塞牙。
她试探性地把脚往前伸了一步,大概是牵扯到伤口了,疼得她忍不住龇了牙,脸色发白。
太痛了!
可一眼望去,人群都离她太远了,连个呼救的对象都没有。
如此艰难的时刻,宋小檩满脑子想的全部都是陆景衍,想他能从天而降,将她于泥泞中解救出来。
可他终究不是神,没有预知一切的能力。
她摸摸口袋,哦对了,她穿的裙子,没有口袋,所以手机也不在身上。
正所谓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后来,幸好有个姑娘经过,见她面露痛色,便上前询问,然后扶着她上了礁石。
道谢了姑娘后,宋小檩拖着疲惫的身躯去小酒馆,隔着几米之外的距离,在远远看见陆景衍的那一刹那,她顿然心安了,却也委屈极了,两眼泪汪汪,带着哭腔喊他——
“陆景衍。”
很轻,混入风中,几乎淡不可闻。
但偏偏,他回头了。
在望见她脚底下晕染开的那一片鲜红时,陆景衍眉心紧蹙,眼也沉了下来,下一秒,他翻过栏杆,几步走到她的面前,轻声问道,“小孩,你怎么受伤了?”
语气里,全是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