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
更何况成蟜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韩安再托辞下去,万一成蟜到了真,把承诺的每年万金给收回,到时候想要再得,可就没有合适的机会了。
“钱不钱的无所谓,主要是本太子视先生是为知己,定然会鼎力相助的,以后先生在韩国的生意,本太子一定会给你打开方便之门。”
韩安慷慨激昂的一番陈词滥调,兜了一个大圈子,最后又回到原始的起点,道:“先生既然坚持要送给我每年至少万金,那么我也不好拒绝,免得伤了你我之间的情谊。
这样吧,这件事既然是先生提的,那么到时候就有劳先生送到府上,不管是多少,我都不会插手过问,先生给多少,那就是多少。”
韩安的一番话,差点没让成蟜当场反悔。
贪婪、虚伪也就算了,没想到这韩安还是抠门的人。
就连运送财帛的人力都想生下来,白票成绩的。
再忍这一次,否则,就别怪他忍不住还手了。
成蟜笑呵呵地同意了韩安的话,趁热打铁,乘着韩安正在兴头上,及时道出了自己的需求,道:“知笙楼再过几天就要开门迎客了,一间店铺想要在新的地方打开市场,最快的办法就是找人帮忙,尤其是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比如郡守、县令。
当其他人看到这些有排面的人都来了,那么他们也就会想要来试试,能够吸引了一大批的客人。
而在新郑,最有头有脑,地位最尊贵,财富最充沛的人一定是韩王和太子,所以,在下想请太子做知笙楼的第二位客人。”
第二个客人?
此前,韩安还回味着成蟜的话,与自身一一比对,竟发现出奇的吻合。
这第二个客人,让他不由一惊,莫非成蟜请到了韩王?
要知道,在韩国论起身份尊贵,韩王第一,太子第二尊贵。
为了得知事情的真相,韩安目露惊诧地问道:“第一个客人是谁?”
成蟜嘴角微微上扬,韩安的提问,在他的意料之中,随即便不做隐瞒,一五一十地把朕想告知韩安,道:“秦使要在知笙楼摆宴,宴请韩国所有的王公贵族,以展示秦韩两国友好之情。”
韩安确实没有想到,第一个客人会是李斯。
他答应成蟜做第二个客人,是为了帮助店铺拉生意,毕竟这里面的利润有他的一部分。
韩安心思重重地问道:“李斯?他也在知笙楼有分利?”
虽然说事情出乎意料,可是韩安也不能流露任何的不满。
秦使的出身如何,韩安不知道,但是只要他代表秦王一天,那么他在韩国就是最尊贵的人,没有任何异议。
若是剔除这不是不可能一直留在韩国的秦使,那么韩国仍旧是他和韩王最尊贵。
成蟜摇摇头,说道:“秦使没有分利,他之所以来知笙楼摆宴,一是为了帮助秦人的店铺在韩国站稳脚跟,二是为了彰显秦国的大气,用高规格的宴会邀请韩国的贵族,三是因为...”
成蟜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回头看了看人来人往搬运箱子的仆从,拉着韩安的衣服,就往人少的角落走去。
韩安站着一动不动,不明所以。
等成蟜站在朝着他一直招手,韩安才挪动金贵的双脚,心有警惕跟了过去。
成蟜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秦使的钱不是从秦国带来的,而是韩王送的,太子今天拿到的这三万金,是秦使派人送来的设宴款,在下一金未留,全部都拿给了太子。”
随着成蟜一直说下去,韩安的脸色迅速垮了下来,变得十分难看,声音冰冷道:“你事先早就知道秦使要让韩国送出巨额的财物,所以你才敢承诺本太子五天之内相赠三万金?
你是秦国间者,这一切都是你和秦使的计谋,为的就是让本太子入局,跳进你们的圈套里,然后就可以借助这个把柄,来要挟本太子,瓜分韩国?”
成蟜当然早就知道了,他不管是在韩国之前知道,还在李斯之前,因为这本来就是他的主意。
承诺送给韩安三万金的时候,成蟜想好了这笔钱要让韩国来出,他不可能自掏腰包,给韩安送钱的。
可要是说成蟜是秦国间者,那可就太冤枉了,他从来没有从韩国盗取任何重要消息,甚至都没有打探韩国机密的念头。
韩安说的那些事情,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有的,成蟜不会否认,没有的,他也不会承认。
“太子容禀!”
成蟜露出为难的神情,犹豫了许久,才表现得极为痛苦,像是要去上刀山下火海一般,坚定地说道:“在下身为秦人,家中亲人都在咸阳,秦使来找我说这些事情,我哪里敢不答应啊?”
韩安瞥了他一眼,没有从成蟜的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便移开目光,冷哼一声。
成蟜继续说道:“可要是说我是秦国间者,那可就太冤枉了,我就是个商贾,只知道赚钱,哪里懂那些弯弯绕绕的?”
“再者,我要真的是秦国间者,又怎么可能会告诉太子这些事情,这不是明摆着暴露身份吗?到时候,身份暴露,任务失败,就会成为一个废人,只能返回咸阳听候处置。”
“有几分道理,可是你该如何让本太子相信,你现在说的这些没有骗我?”
韩安信了三分,可还是保持着怀疑的态度看向成蟜,如同迷雾一样的商贾,每一句话听起来都像是真的,又都像是假的。
如果这三万金是干干净净的,从秦国,或者是其他各国送来的,韩安都不会如此戒备。
偏偏这些财物,都是韩国贵族们凑出来的,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身为韩国太子,却联合秦使坑他们的财物,恐怕他这个太子,就到头了。
韩王不到真正危机的关头,所有的狠话,都是吓唬人的。
而那些贵族不一样,他们是真的可以为了财物,能够不顾一切。
韩安的目光,移到那些装着财物的箱子上,眼睛里流露出挣扎之色。
成蟜又从他身上发现了一个特点,那就胆小怯弱,即想要得到贵族的财物,又不敢得罪贵族。
成蟜递给韩安一个安心的眼神,为他解释道:“张相为了筹措五万金,掏空了家底,公子非也倾尽家财相助,他们两家的财物加起来,就接近三万金了,全部都在这里了,其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那些贵族的财物,太子就算是尽数拿去,也不会惹到不必要的麻烦。”
韩安的眼神恍惚了一下。
尤其是听到张平的全部家产时,差点儿就要放弃财物,还是成蟜在他的耳边劝说道:“在下与太子初相见那日,就发现公子非和张相之子对太子没有太多的恭敬之色,太子与他们之间,本就势如水火,不妨提前将他们的家底拿走,也算是给他们一个教训。”
“公子非是个结巴,却恃才自傲,他就算是个圣人,也要吃喝,而今断了他的钱,还如何嚣张的起来?还有那张良,他是张相之子,听闻张相年事已高,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溘然长逝了,若是张良坐上了丞相之位,对太子来说,可谓是大大的不妙啊。”
“如今,张家的全部家产都在这里,到时候就算张良想要子承父业,张家连十金、百金都拿不出来,凭什么能够笼络朝堂百官?”
“而太子得到了三万金,随时都可以笼络朝堂百官,尽数把他们收为己用,就算是做了一些得不到韩王认可的事情,可有百官的支持,韩王想更换太子人选,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韩安低头做沉思状,不得不说成蟜的分析太有道理了。
拿走韩非的家财,让他吃些苦头,拿走张家的家底,让张良失去结交百官的资本。
而这些财帛,又能够成为他的立身之本,运用得当就算是架空韩王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一想到在宫里受到的那一顿训斥,韩安就气不打一处来。
让他跟着甘罗出去赵人,还让他必须听甘罗安排的人是韩王。
等到出了事情,得罪了楚国,把韩安一通训斥的还是韩王。
这让他觉得十分委屈,越回想韩王的不好,就越能够体会到成蟜对他的真心。
“先生如此为我着想,定然不会秦国间者,先前是我蒙蔽视听,错怪了先生,还请先生勿怪!”
韩安的道歉,不过是做个样子,成蟜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了。
完全任何可信度。
可以说,韩安说的话,和成蟜放的屁是一样的。
有人问起来的时候,他们都会摇摇头,然后说没有。
成蟜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情,朝着韩安一拜到底,弯腰看着自己的脚尖,道:“太子是未来的韩王,王者是不可能有错的,就算是王有错,也是在下的错,是在下办事不力,做出了让王误会的事情,罪该万死!”
韩安双眼微眯,努力压着翘起来的嘴角,成蟜一口一个王的喊着,竟让他真的产生了王的错觉,想成蟜承诺道:“若是本太子坐上了王位,先生在韩国的所有生意,都会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