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玥执意要留下做管家。
对于她这个金融专业的高材生来说,每天绕着一眼就能看到头的宅院做事,实在是太大材小用——池虞反正是这么想的。
她从学校回来后劝了齐玥半天,齐玥态度却很坚决。
“两年前小姐排除万难帮我,现在这家里牛鬼蛇神横行,我得帮小姐扫干净障碍,要不然我在A国待得也不安稳。”
齐玥一直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她决定了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池虞拿她没办法,确定她把孩子安顿好了,没有后顾之忧,才同意她留下。
这件事还得跟池贺打声招呼。
晚餐结束后,池虞来到楼上书房。
书房紧闭,她敲了敲门。
池贺心情很差的在书房里头吞云吐雾,他没想到门外是池虞,用了无情绪的声音说:“进来。”
池虞推门而入,被弥漫了一整个空间的烟味呛得咳了几声。
池贺在经过短暂的惊讶后,连忙掐灭手中的烟,起身走向池虞。
“你怎么过来了,走,出去说。”
池虞反手关上门,在池贺不解的注视下,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书房隐蔽些,家里现在人多口杂,有些事情,还是要防着点。”
防谁,不言而喻。
池贺并未因为池虞的暗讽而生气,他暗暗猜测池虞来书房找他的目的。
“虞儿是想问小叔跟文如霜的关系?”
池虞挑眉望着他,“你们不是在演戏吗?”
“你看出来了?”池贺讶异的问。
“我又不是傻子。”池虞撇嘴讥笑,“她那种把贪婪写在脸上的低级货色,除非小叔你突发青光眼,才会看上她。”
池贺愁闷苦涩了一整晚的情绪,因为池虞一句话,整个大逆转。
是他想多了!
池虞不是不在乎他有另一半,而是早就洞察了一切。
池贺的心情变好,脸上也多了笑。
“虞儿猜得没错,小叔跟文如霜确实没有实际关系。”
池虞费解:“为什么选她?小叔想利用她做什么?”
池贺走到她身边,抬头仰望夜幕下的苍穹。
“你二爷爷六十大寿很快就要到了,届时整个家族的老少都会聚到一起,长辈们见了小叔,势必又要唠叨终身大事。”
他笑了笑,很无奈的样子。
“为了堵住他们的嘴,我才找了文如霜,她是老师,家世干净,工作体面,是很合适的女朋友人选。”
只是这样么?
池虞总觉得池贺的解释太牵强。
尽管他的表情和语气都无懈可击,可池虞就是有一种感觉,他没说真话。
不过这个现在不重要。
重要的是,池虞确信了池贺跟文如霜之间是假的。
不过小小试探,池贺就全招了。
既然文老师不会成为池太太,那么池虞就可以继续安心的收拾她,不用担心池贺会跳出来英雄救美。
柿子还是软的捏起来爽。
说了一通,池虞差点把来时的目的忘了。
“齐玥决定留下当管家,她的意思是,明天就可以上岗。”
池贺感到意外:“她的女儿……”
“都安顿好了。”
深秋的晚风带来丝丝凉意,池虞裹了裹身上的外套。
“她一片好心,我不好拒绝,再说自从忠叔走了后,家里就没有一个主事的。”
池虞想到什么,眉心皱起:“新来的佣人受老人欺负,敢怒不敢言的,整体都很不像话。”
她说:“先看看齐玥管得怎么样,不行的话,再让她回去。”
池贺对此没有意义,“你决定就好。”
正事说完,池虞抬脚要走,突然想起什么,转身望向池贺:“小叔。”
她表情严肃,好像有什么很正经的事要说。
池贺不禁严阵以待,“嗯?”
这个问题,池虞已经好奇了许久。
“外婆那么讨厌,为什么小叔一直对她诸多容忍,甚至放纵?”
池贺楞了一下,笑得有几分不自然。
“怎么突然问这个?在虞儿眼中,外婆很讨厌么?”他眼中透着探究。
话说到这里,池虞也不怕池贺起疑心,干脆将很多事情挑开了讲。
“她贪得无厌,粗鄙庸俗,每次来不是张口要钱,就是要东西,而且也不怎么疼我。”
她嘴角挑起一抹冷笑,“比起我,我看她更喜欢宁瑾,有好东西从来想不到我,可我身边但凡有点什么好的,她总会偷偷拿给宁瑾用。”
池虞抬起头,紧紧盯着池贺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我有时候甚至觉得,宁瑾更像她的亲外孙女,或许在她心里,宁瑾才该是池家真正的大小姐。”
“胡说!”池贺厉喝。
他很少在池虞面前如此失态,仿佛是被瞬间触到逆鳞,整个人怒不可遏,脸色泛着青,似要吃人。
池虞用舌尖抵住上颌堂,冷着脸,一副不服气的执拗。
“我说得都是事实,外婆就是对我不好,真不懂小叔为什么对她百依百顺。”
她看似什么都不懂,其实说得每一句话都在试探池贺。
池贺的脾气上限其实很高。
到他这个位置,早已经养成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
唯有一件事,可以轻而易举击溃他的理智。
池虞的十八岁生日其实就在眼前,真假千金的残酷真相迟早会被公开。
可池贺一直都在逃避,不愿意去想。
他怕的,始终是池虞知道真相。
池贺不敢想那天到来后池虞会有多恨自己,那将是毁天灭地的灾难,刺痛灵魂的痛楚。
他将由宠她,爱她的亲爱小叔,变成毁了她人生的恶徒重犯。
强大如池贺,也有丧失理智的时候。
池贺将池虞一把搂进怀里,用力抱着她,像是要把她勒进自己的身体里。
“虞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小叔最爱的人,没有人能比得过你在我心中的位置。”
他答非所问,听起来好像是在深情剖白。
可在手握真相的池虞听来,池贺这些话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
他说得这么认真,怕是把自己都骗过去了吧。
可惜池虞早已经不是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了。
池虞装作奇怪的样子,缓缓推开池贺。
“小叔怎么突然说这些,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池贺眼神复杂的看着她,说出那句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谎话。
“因为虞儿和她流着一样的血,就算她再难登大雅之堂,虞儿始终叫她一声外婆。”
池虞若有所思,“只是这样么?”
难道不是因为你们有着利益纠葛,或者她手里捏着你什么把柄,所以你才对她有求必应吗?
池贺不愿意多谈,以时间不早为理由,催促池虞回房间睡觉。
池虞走后,池贺靠在门上,痛苦的闭上眼睛。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他的心能再硬一些,做个单纯的坏人,把池虞当成工具人看待。
他会不会就不用这么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