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温行云的愿望终于还是没能得逞。虽然那提议很诱惑,可苏流水到底还是没理他。她见他去洗澡,便拿了医书来看,不知翻了多久,却倒被她找着了避孕的方子。
温行云慵懒的躺在榻上,见她似乎笑了下,眉毛微微一皱,道,“瞧什么瞧得这么高兴?爷都不知道你竟还喜欢看医书。”他一边说,一边取了她手里的医书过来看。
苏流水一回眸,便见着刚刚还在榻上歪着的人,现在却正赤着脚站在她跟前。
他的面色由青转白,再由白变绿。心底那股子的怒气,便似是要爆裂开来。
他把医书猛的摔到地上,冷道,“苏流水,那夜爷跟你说什么,你不记得了么?跟爷在一起,有了孩子那是天大的好事儿!你别仗着爷宠你疼你,你就不把爷的话当回事儿!爷跟你说,你必须得给爷生孩子。听见没?”最后三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苏流水见他生那么大的气,心里也委屈了。她气道,“哪怕这孩子将来身份不能正统,只能是个庶子也要生么?哪怕这孩子生了,爷不能承认也要生么?”
温行云将她搂在怀中。她挣扎不休。可他却抱得极是用力。“爷会承认的!爷一定会让他名正言顺!爷也一定会让你名正言顺!”
她当然知道他会承认!可皇帝这人有多记仇她又不是不知道。“你承认有用么?皇帝不承认,他现在若死了,你登了大位。他的遗旨就更改不了了,”
温行云掐住她的下颌,声音里头透着一丝冷厉,“不准你再说父皇半个不字!不准你咒他死!爷先前教你的,你怎么就不记得了!”
“可这儿是苍穹!他的眼睛再多,耳朵再长。也听不见,瞧不见。”她委屈的道。
“这天下是他的天下!马上这儿也会是他的地方!他要拿下这儿,他会不在这儿布眼线?旁的事儿爷可以不管,可你说他,却是万万不行!这世上有仁君,可绝不是他!什么宽宏大量,什么用人唯才,全是骗人的把戏!他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得死!所以你绝对不能对他有一点儿的不敬。听清楚了?”他的眼中带着森冷,可手却在不住的发抖。
苏流水见他这般,又觉下颌痛楚,便不情愿的轻点了下头。
他见她点头,收起眸中的冷厉,将她搂在怀中。“爷自小在宫中长大,有多少宫中女子,都不过因为说错了一两句话,便被砍头剪舌。打入冷宫。若不能学会自保,就是你得我一人独宠,也会被人陷害致死。而爷最不想见的,就是你离开爷。”
苏流水听他这话的意思,心里不知怎么竟很不舒服。自打与他相恋,她就不曾想过这个问题。他若掌了江山,她便要充入他的后宫。
他的后宫,有女三千!他今日爱的是她,那明日呢?
他见她这般颜色,知她又在胡思乱想。遂伸手刮她的鼻子,笑道,“又在想爷什么坏事儿了?上次熹儿的事儿你还没猜够么?”
苏流水苦恼道,“不是没猜够,而是让人不得不猜。后宫三千哪!爷若真有一天登了大宝,那当中总有几个能入爷的眼罢!”
温行云听她这么一说,唇角反倒淡淡的勾起个笑。他放开她坐回榻上,黑眸似笑非笑的审视着她。
苏流水见他也不说话,心里却直发急。“温行云,你这么瞧我干嘛?”
他依然瞧着她。非但瞧着她,还又歪上了榻。一会子后,他便淡淡的道,“爷今儿晚上不走了。就在你这儿歇着了。”
苏流水见他竟还有心思睡觉。心中不快,遂慢吞吞的行至榻边去推他。“今儿个不能在这儿呆了!晚膳已经叫仙儿送来很多了,再若这样她可真知道了。”
他翻个身,闭上双眸笑道,“她头一天就知道了,还瞒着她做什么?掩耳盗铃么?”
苏流水心里一怔,这才想起那天早晨仙儿来的时候,他明着是睡着了,其实他却是醒着的。她心头一恼,哼的一声坐在榻边。道,“原来你那天就醒了。就会装蒜。”
温行云嘴角掀了掀,道,“别闹心了,快来睡罢。爷今儿累了。”他这么说着,眼皮轻轻一动,又道,“刚刚爷洗澡你不洗,现在要不要去洗?”
苏流水听他这么一说,心中有气。道,“你洗完了就让我洗?那洗澡水都凉了!”
他听了之后又笑,“活该。不成的话,你叫仙儿再去帮你打盆子热水来。不过,你洗澡用两盆子热水,不免让人起疑哪。”
苏流水唇角一冷。好你个温行云,这是在报复她没愿意陪他一块儿洗澡哪!她冷哼一声,道,“爷,这样耍着流水玩很有趣么?”
他凤眸一瞠,认真的瞧着她。然后认真的道。“很有趣!你为我吃醋的样子更有趣!”他说罢,竟还笑了声。
苏流水见他这样,便突然揪住他的衣领,笑道,“那咱们就更有趣一点!”她说到这儿,突然尖声大叫,“来人哪!非礼啊!唔!”
他一把捂住她的唇,将她压在身下。飞快的用被子将她盖住。“你竟敢这么整爷?看我怎么收拾你。”他说罢,便呵她的痒。
苏流水忍着笑又笑不出来,实在难受了,咬了他的手心一口。他吃痛,这才放开她。
苏流水面色红润,便只淡淡的道,“以后不许欺负我。”
他把脸儿埋在她身上。闷笑道,“是!娘子。”
不远处,仙儿正瞧着萧庭练剑。萧庭一听见苏流水的呼救,便定要去瞧瞧。仙儿赶紧伸手拦下他,笑道,“萧将军,您干嘛?”
萧庭蹙眉道,“主子在呼救。”他一边说,便一边要往屋里去。
仙儿赶紧飞奔几步,急道,“没事儿!没事儿!将军听错了!刚刚是仙儿见着将军的剑太快了,这才惊叹了声,救命啊。”
萧庭将信将疑的瞧了眼仙儿。想说话,却又被她推去老远。“今儿也不早了,快去休息罢。”
萧庭若不是素知仙儿对苏流水忠心不二,定会以为她做了什么要害她的事儿!
他往回走了几步,疑惑的道,“真是你叫的?”
仙儿赶紧点头。笑得眯起了眼。“这事儿还该怪将军的剑练得太好了!简直就是天上战神哪!嘻嘻!”
萧庭见她这般,便走了几步。一会子后,他头也不回,对仙儿道,“若是主子有什么事儿要瞒着萧庭,萧庭就是知道了,也会只作不知。”他说到此,便一掀袍子走了。
仙儿见他远远的走了,唇角微微一勾。“哼!你倒是聪明!不过你这人太过刚硬!真不知道当年那什么六公主怎会喜欢上你!”
她说罢,便转身而去。
萧庭回到房里。此时天色已晚。他瞧着天上的星子,唇角泛着一丝苦笑。那之后,多少年了?他以为他的生命已经随着她的离去而终结,可原来还没有。
情之一物,到底为何。教人猜不透!若是她还在,该多好。
次早,苏流水叫人把医书全数收起。仙儿一边收一边道,“小姐,昨儿那酒一卖,很多人都不买绿酒了。价钱真的跌了一半!昨儿个绿酒坊的主子竟气得当街打杀了一个婢子呢!”
苏流水眉毛一皱,道,“怎么出手这么狠?就是酒价降了,也不必打杀婢子罢?”
仙儿叹道,“那柳氏出手狠是出了名的。在她手下的婢子,经常为着一点儿小事儿就被打杀了!这天底下的主子们,哪儿会个个像小姐这样对待婢子呢?先头在二爷府里,仙儿稍做错些什么事儿,那些个姑娘们便一巴掌甩过来。动不动就不让吃饭。身为婢子的就是命苦,生得丑些还好,若生得美,主子们说话就能把你的头发剪了!”
苏流水听到这儿,便什么都没了心思。她眉毛一皱,道,“这世道怎么了?打杀人却怎么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这么容易?都不必问罪的么?”
“蚁民蚁民,生来就是命贱如蚁。”仙儿淡淡一叹,道。
苏流水心中一震。“怎么你也说这样的话!谁的命像蚂蚁?谁又想做蚁民?这世道,难道就是这样么?”
仙儿见她面色不对,遂点头应道。“是!”
她心中一寒,唇角却泛起森冷笑意。“有钱有权,就能把人命当儿戏。好!仙儿,再给我去以十个铜子一斤的价钱,卖掉一缸酒。”
仙儿大惊。“小姐!您疯了么?这样咱们该损失多少!”
苏流水抬手打断她。“在说什么呢?我入货时,这酒才四个铜子。现在十个铜子卖出去,怎么就损失了?让你卖你就卖。孤城能把她们捧上天去,我就能把她们从天上摔下来!”
仙儿赶紧应了声,这便退了去。
苏流水见她一走,心中气愤难消。她起身在屋子里头走了几步,面色森冷。仙儿不知她为何心寒发怒,可她却知道。她是恨这世道!恨这什么都要皇帝做主的世界!
花千树坐在酒楼里头慢慢的喝着酒。自打苏流水从花宅与温行云一道离去后,他便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要赢苏流水!他要她把眼光放在他的身上!哪怕对他是咬牙的恨着,那也是把他放在了她的心尖!他是情场老手,那夜他就瞧出温行云跟苏流水之间的关系再不是那么简单!
男女之间是不是有事儿,是能从他们的眼神瞧出来的!苏流水看温行云的眼神里头,有爱。
也是那种爱,让他不能忍受!什么小妾都滚一边儿去罢!他要尽天下女人,得不到她又有何用!
“主子,她拿酒出来卖了!”黑衣人低着头道。
他唇角递了丝冷笑,道,“嗯。多叫些人手去,分批收了她的酒。再以五十个铜子的价钱挂出来。”
那人眼神一晃,道,“现在市价已经到了二十个铜子了,现在您若是把酒挂到五十铜子,能有人买么?”
花千树没有说话,却只喝了口酒。“我没要他们买。我不过要告诉他们,这酒价非但不会跌,还会继续涨。等晚上的时候,把酒涨到六十铜子。明儿早上挂出七十铜子。”
男人见他这样,赶紧应了声。这才退了去。
“没用?现在已经涨到七十铜子了?这回咱们可遇见个高手。仙儿,你领了人给他们送一缸酒过去。他们不是卖七十铜子一斤么?瞧瞧他们收多少铜子一斤。顺道瞧瞧那人是谁?是孤城,还是柳如画!”苏流水一边说,一边刮着茶叶星子。
仙儿见她波澜不惊,便赶紧又退了去。
苏流水见她一走,砰的一声将茶盏扔到桌上。把酒价做得那么高,摆明就是跟她对着干了!
苏流水想到此,起身往书房而去。
温行云正在看公文,熹儿则恭敬的立在下首。一见她来,他面色一寒口道,“你来做什么?”
苏流水心里有火,可却不便发作。眼角余光见熹儿正偷偷的打量她,便笑道,“爷,我有事儿跟您商量。”
他挑了挑眉毛,淡道,“什么事儿?”
苏流水瞧了眼熹儿,唇角一掀,道,“您说这事儿怪不怪?原来那绿酒的酒价已经涨到了七十个铜子一斤了呢!原来不过区区四个铜子而已,现在涨了差不多二十倍呢。”
熹儿听到这儿,心中不愤。道,“这点小事儿就要来跟爷商量。打扰爷的正事儿!”
苏流水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道,“四个铜子的酒,现在被人炒到了七十铜子。一斤尚且如此,千斤呢?万斤呢?十万斤呢?你说这是小事儿?”
熹儿冷笑,“这是苍穹国,他们这儿乱不乱,有我们什么事儿?”
温行云眉毛一皱,对熹儿道,“别多嘴。”他整整领口,接着道,“爷也想知道,这事儿跟咱们有何干系?”
苏流水嘟唇一笑,道,“有大干系!爷,明儿个我便去买几个原来就跟绿酒酒坊酒质差不多的酒坊,他们卖绿酒。咱们呀,也卖酒。他们七十个铜子一斤,咱们呢?咱们就免费!”
温行云听到这儿,眼睛便眯起来了。他还没开口,那熹儿便道,“免费?这不是要给人送银子么?这就是挖到了金山也不够您这么送的!”
苏流水可不这么想,“杨烈不是说要赚钱么?咱们这回就带着他一块儿赚。”
这话一说出来,温行云便笑了起来。“你带他一块儿赚钱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还会扶持青阳人,却倒打压自个儿苍穹人么?而且绿裳那家人还是太子党的人。你当杨烈是笨蛋么?”
苏流水道,“绿酒坊家产是多了,给朝廷的贡献也多。可那到底还是别人的钱。若是杨烈能从中取得直接的利润。爷,您说他是扶持我,还是扶持绿酒坊?”
温行云侧头考虑许久。道,“爷懂你的意思。这事儿就交给你去办罢。熹儿,怎么办事的?夫人来了这么久,也不看茶。”
熹儿应了声,这才不甘愿的退了去。走时还恨恨的盯了苏流水一眼。
苏流水走前几步,笑道,“爷,您刚刚在忙什么?”
他一笑,这便打开公文让她瞧。“这是探子给我的密报。你瞧瞧,杨烈对我依然诸多防范。你这次拉着杨烈一块儿做生意,正好就去了他的心病!也让他见识见识你的手段。不然爷这儿还真撒不开手去做事儿!”
苏流水应道,“好在爷知道流水的心意,不然流水要是再给人扣顶一点儿小事儿就要来找爷的帽子,罪过就大喽。”
温行云一听这话,笑道,“你又在吃她的醋?”
苏流水摇头,“我自然没有。哪儿那么容易吃醋。现在跟爷好的人是我,该吃醋的人该是她才对!”
温行云眉毛一舒,伸手才握住她的手,熹儿便推门进来。他赶紧缩开手,假意去翻公文,声音里头也透着丝冷,“杨烈那儿,爷会尽快安排。明儿个绿裳姑娘相邀,你准备准备。跟爷一块儿过府。省得她一而再的烦爷!”
熹儿面色有些古怪。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没有说。
苏流水朝他作了个福,这便退了去。回到倾城阁,正碰见仙儿满头大汗的回来。便随口问道,“仙儿怎么了?瞧你这一头的大汗。”
仙儿急声道,“姑娘不好了,外头来了一群人,说是昨儿买咱们的酒,都说吃坏了肚子,上门要求姑娘赔他们银子呢!”
苏流水眉毛一挑,笑道,“原来这回他们却倒先在咱们前面做了手脚了!办事倒却真是干净俐落!”
仙儿见她竟还有心情赞旁人做得好,心里一急。道,“都闹到眼前了,您竟还有心思说这些个!而且姑娘,婢子刚刚跟人一道送酒,原来挂出那七十个铜子酒钱的人,竟是花千树,花大官人!”
苏流水听到这儿,唇角不自然的一勾。她敛下双眸,便这么淡淡的立着身子。
花千树。
她想过是孤城,想过是柳如画,可她却从未想过花千树!因为自打来了这儿,她跟花千树虽未点破,可却到底还是有分友情在的。
而他这次来,还说是为了柳枝儿讨回公道。她信以为真,总以为他会借机把绿酒坊的酒价压下。可他却做了相反的事儿。
这种被朋友出卖的感觉,很差。那夜她那样对花千树,心里就隐隐猜到了他会选择与她敌对。可她以为在这件事儿上头,他跟她至少还算是有默契的。
可原来,那默契是这么的薄弱!门外有人喊打喊杀,萧庭跟一群护卫都在做门神。
她深吸口气,一整容色。朝门外飞奔而去。
温府门外站了整整一圈的人。有人手里拿着绿酒,躺在担架上头唉唉直叫。有人则与他们一道,誓要为他们讨个公道。见着苏流水出来,他们一个个的怒发冲冠。
“你们温府卖出的假酒害死人了!叫你们当家的出来!你一个女人出来做什么?”为首的男子冲着苏流水怒斥。
苏流水眉毛一抖,冷笑,“你们吃的是什么酒!”
那人见她这般,便把绿酒朝着她面前一摔,道,“这不是你们的绿酒是什么!我说你们怎么卖得这么便宜呢!原来竟都是些假酒!果然是一分钱一分货!赔钱!”
苏流水负手而立,道,“赔什么钱?”
“自然是咱们的酒钱跟治病的钱!大伙儿买酒是为着喝得高兴,结果却个个吃得上吐下泻,这样的酒,还怎么卖出来?你今儿个不赔钱,咱们就死在你们温府门前!”人群中有个声音怒声斥道。
苏流水听他这么一说,便却真是好笑起来。她道,“你们喝了绿酒拉肚子,怎么不去找绿酒坊,倒却来找我们温府了?”
“谁都知道绿酒酒质甘香,每斤价值七十铜子!可你现在怎样?你们温府卖出来的酒却只有十个铜子!二十个铜子!这么便宜,摆明就是假酒!”男人气得跳起来。
苏流水取了他们手中一瓶酒,放到唇边轻嗅。这酒味儿确是不对。她稍稍一想,心里便明白了。这是柳如画来整她来了。
她把装酒的瓷瓶单手举高,道,“大家说这酒是我温家卖出的!便是因为咱们的酒卖得便宜?你们现在吃坏了肚子,就说是我的酒吃坏了你们的肚子?那么,我来问大家。”
她说着,便对躺在担架上的男子道,“这酒是你买的么?确实是从咱们这儿买的么?”
男人面色苍白,却倒还无力的点头。“喝了你们的假酒,我才拉的肚子。我自个儿喝的酒,我又怎会不知?”
他一说完,苏流水便冷笑道,“那你是哪儿买的,什么时辰买的。又是从谁的手里买的!”
他被她一问,竟有些答不出来了!
苏流水站直身子,从容道,“咱们温家一共就卖了三次酒。头一次,是以十五个铜子一斤卖出的!卖出了一百斤!当时大家吃了都没事!第二次,是前儿个咱们以二十个铜子一斤卖出的。最后一次,那些酒是被商家全数收去了!十五个铜子一斤吃的都是真酒,怎么二十个铜子吃的倒是假酒了?这却是个什么道理?”
那人冷笑,指着苏流水的鼻子道,“你这是想赖?我兄弟吃的就是你们卖出来的酒!你还在这儿跟咱们算这些小帐?大家别听这女子胡言乱语,给我闯进温府,砸了温家!”
他一喊,大家便呼喝着朝温府涌过去。萧庭冷冷的环胸立于门前。道,“我看谁敢。”他说罢,便一个把将那为首之人反剪了手。
那人又怎会是萧庭的对手?被他这么一压,便只能乱吼着,“温家要杀人啦!温家把人吃死了!”
萧庭冷笑,啪的一声打了他一个耳光。“那死人在哪儿?你吗?”
大家见领头的被押住,更是愤怒难平。便都想去救他。推撞之下,竟都被萧庭点倒在地。
有人见苏流水跟个没事儿人一般立在一旁,便要出手伤她。哪儿知道手还没够到苏流水,便被萧庭拦下。顷刻之间,那些人都倒在了地上。哀声不绝。
苏流水见这儿已经没这么乱了,这才扶着仙儿的手靠近那些个犹在担架上的人。道,“瞧大家的衣着,家中都还不算富裕罢。为什么就会去吃二十个铜子的酒呢?”
那人冷哼道,“绿酒是咱们苍穹最好的酒,咱们就是家里再穷,也会去买些绿酒来吃的!哪儿想到竟会买到你这假酒!”
苏流水唇角一扬,道,“一个月前,苍穹的绿酒不过只值四个铜子一斤。请问,那时候你们吃坏了没有?”
那人面色一阵苍白,他捂着肚子怒斥,“不管是不是四个铜子,可咱们吃坏了肚子却是事实!”
“就是!难道就因为打不过你们,你们就能不承认了?咱们这儿一回去,立刻就去报官。你一个外地来的,还能跟咱们苍穹人比不成!”
“府尹英明,他定能还我们一个公道!”
“叫你们当家的出来!你一个女人作不得主。”
“就是!难道你们当家的不在了么?还是说那男人是吃软饭的?”
他的话,消失在苏流水的两个耳光里。她冷笑着道,“本倒还想跟你们讲些道理,现在你们这般,我也没什么跟你们说的!萧庭!把他们全部绑了!他们要见官,咱们陪他们去!既然有人非要把这事儿闹大,那就别怪我无情!”
萧庭得了她的命令,应声道,“是!夫人!”
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她会把他们反绑着送官,竟一时之间楞住了。她一喊送,萧庭自然不会有半分手软。这便真的把他们绑了。
“咱们来这儿是讨公道的,你怎能叫他们把咱们绑了!这不是反了么?”
“他们仗势欺人哪!这事儿到底怎么了!”
“公道?你们讨什么公道?你们讨公道怕什么见官?你们要讨公道,我让你们公堂上去讨!瞧瞧到底是你们讨公道,还是我要告你们讹人钱财!”她冷笑负手。
她一说,众人骂声不断。
“这是在吵什么?”温行云负手踱出,声音冷如千年寒冰。
他一出来,那些人便指着他破口大骂。“就是他!他出来了!你温家势大,竟敢欺民!不赔咱们药钱不说,竟还敢把咱们都绑起来!这还有王法么?”
“他们哪儿懂什么王法!他们又不是苍穹人!王法是站在咱们这边儿的!”
他慢慢的踱到苏流水的旁边。冲她淡淡一笑,然后扬声,“王法站在哪一边,要审了才知道!今儿个既然事儿已经出了,那咱们就别去官府,直接进皇宫!爷倒要瞧瞧,你们的王法是不是如你们所说,站在你们一边!”
他这话一说完,手一扬。那些个侍卫便都出来,把人用绳子连成一串,往苍穹的皇宫里送。
他们毕竟都是平头百姓,哪里进过皇宫?有胆大的便依然在吆喝。胆小的却已经直打哆嗦了。
苏流水与他并排着走。她哑声道,“爷,这事儿你该避着。是我处理不当。”
他没有瞧她,可是唇角却淡淡的扬了个弧度。“以后办什么事儿,都不要把爷摆在一边。爷在你身边儿,你胆子也大些!而且,爷也该去见见那苍穹王了。”
苏流水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些甜蜜,有些窃喜。先前遇见事儿的时候,她总是一人面对。如今有了他在身边,感觉很窝心。
他们便这么一路往苍穹皇宫而去!温行云递了名帖。一会子后,皇帝便宣他们上殿。
皇宫武德殿。
苍穹王杨一凡坐在首位。太子杨烈站在最前,其他官员按份位各自站好。皇帝一见他们绑了几十口子人上殿,那头突然就痛了!
到得殿上,萧庭把人往地上一推。那些人便除了跪倒,便什么也不会说了!
温行云与苏流水牵手而立。见着皇帝,他便只简单的拱手为礼。苏流水见他如此,便也跟着作了个福。
见他如此,官员之中立刻有人怒喝出声,“大胆!见着我国皇帝,竟敢拱手为礼!还不赶紧下跪!”
温行云负手冷笑,扬声怒斥,“你大胆!我乃青阳前太子温行云!拱手为礼已是尊敬已极,你竟敢让我行跪礼!”
苍穹不过是青阳的臣国。每年还是要向青阳岁贡的。苍穹皇帝见了温微寒,要对他行懈山所以温行云身为青阳皇子之尊,自然不必行跪礼。
杨一凡心中有气,故意不开口,只等温行云下跪,此时见着那官员这么喝斥温行云,他面上虽不说什么,可心里到底是高兴的。
那官员心中不服,道,“既是前太子,那就已经失了势!你现在不过区区庶民,怎么见着我国皇帝,竟还有不跪之理?”
苏流水听到此,掩唇哧的一笑。那一笑笑得甚妙,却让殿上人人对她怒目而视。
杨一凡眉毛一皱,道,“你笑什么?”
苏流水转身朝着发声的方向,道,“这位大人,站出来说话,可好?您这么躲在人群里头,瞧不清你的样子,到时候皇帝要赏你,赏错了人可如何是好?”
那人眼睛一眯,真就踏出两步。细瞧时,那人的眼睛竟与绿裳有着三分的相似。
她淡淡一笑,道,“回皇上的话!咱们夫妻不是不想跪您,而是为着苍穹着想。您知道!我的公公,也就是青阳的皇帝,这个人一生最好的就是面子!我家行云现在虽是庶民,可到底还是他的儿子!他跟我今儿若是在这儿跪了您,回头这事儿传进了他的耳里,他定必会认为我家行云这事儿办得不好!定要问我们一个死罪!当然,他的儿子也绝不能白死。那么,到时候您这苍穹国,也许,就成为他一个小小的苍穹城了!”
这话说出来极为不敬。可却是事实。
一时之间,大殿之上抽气之声此起彼落。
杨一凡到底对温微寒有所顾忌。听到此,他便轻咳了声,道,“这跪,就免了罢!哪儿有让青阳皇室跪我的道理?那不知五皇子绑这么多人来,所为何事?”
问到这事儿,温行云情况所知不详,便一摊手道,“问我娘子。”
杨一凡扯了扯面皮,对苏流水道,“温夫人怎么说?”
苏流水冷笑,道,“这些人买了假的绿酒,硬说要跟咱们讨个公道,流水怕咱们给他的公道,怎样都不能让人满意,便与他们一道来此,在皇上的见证之下,还他们一个公道!”
“既是公道,又怎会将人绑上金殿。这般不是自个儿打自个儿的脸么?”那官员又道。
那些人一听他这么说,便壮了胆子七嘴八舌道,“咱们吃了她的酒,拉肚子拉到现在不说,竟还动手打人!”
“还把咱们绑送上殿。简直无法无天!”
“这般恶妇,仗势欺人!”
苏流水听到这儿,便只淡淡一笑。道,“给你们公道了,还这么多的话!当这儿是菜市场么?皇上都没说话,你们开什么口!你当苍穹皇宫里头真的无人作主么?”
这话,是说给那官员听的!也是说给皇帝听的!皇帝不开口,他有什么权利废话!
皇帝见她眸现精光,并无半点惧色,心里一怔。便道,“正是如此,你们的事儿我也听得有些明白了。那现在温夫人能说说,你要如何给他们一个公道!”
苏流水见他这么一说,便道,“皇上,公道我会给他们!不过,我却倒要请问皇上,这绿洒,到底是谁酿的?是我苏流水,还是温行云?”
“天下皆知绿酒是绿酒坊酿出。你们就是酿酒,也绝不会酿出这么好的酒!”那官员冷笑着道。
苏流水又问,“这位大人答得好!那皇上,这绿酒是哪个酒坊所出?”
皇帝又见她问了一遍,心中不耐,道,“绿酒自然是绿酒坊出的。这个天下人皆知啊!”
苏流水轻轻一笑,指着地上的人道,“现在他们吃了绿酒坊酿的绿酒,却来找我们温家,是不是强辞夺理?而且据我所知,绿酒这么些年,一直是由绿酒坊独家经营。可就是这么一家独家经营的绿酒。把人吃死了,他们竟问都不问,便直接上我们温家寻事儿来了!这不是摆明了有人找事儿么?”
杨一凡听到这儿算是明白了。她要还他们公道是假,要他们还她公道才是真!他见温行云负手,面色瞧不清喜怒。道,“你怎能断定那就是找事儿?”
“是啊!你这妇人怎能这么恶毒?明明是你卖假酒在先,可你现在竟还血口喷人!”
苏流水冷笑,“我现在血口喷你了么?你这么激动作什么?还是说你是绿酒坊派来的?”
“这不是一盆子脏水往头上泼么?绿酒坊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事,经你这么一说,便倒说是绿酒坊的酒吃死了人?你卖假酒怎么不说?”那官员一时没忍住,几乎破口大骂。
“怎么?绿酒坊是你家的?”苏流水平淡的道。
“怎么就不是他家的了!人人都知道绿酒坊是蒋大人家夫人的!”杨一远笑着出列。
苏流水见他这么说,笑道,“原来如此!那么,大人又是怎么知道咱们的酒是假酒呢?”
蒋文龙冷笑,“咱们的绿酒人人知道价值七十个铜子一斤。而你却在此时卖出了二十个铜子的低价!不是假的,你把价钱放得那么低做什么?”
苏流水听到此,不由得好笑。她道,“皇上,原来这就是他们断定假酒是我卖出来的理由。皇上,各位大臣。大家一直是喝惯绿酒的人。也都知道绿酒的价格。那么,请问皇上,一个月前,这绿酒多少钱一斤。”
皇帝没有说话,倒是那杨一远开口了。他道,“一个月前不就四个铜子一斤么?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就涨了!”
苏流水瞧了他一眼,笑道,“是啊。流水也觉着这事儿不合理!本来不过四个铜子一斤的东西,怎能卖得那么高呢?正好在一月之前,流水进了一批绿酒。现在家里仓库还存着呢!也就几万斤而已!可没想到这酒价竟会涨成这般!流水是个老实商人,自然不敢赚那么多的利润,便只有拿出来低价卖出了。”
这番话,把那蒋文龙的脸儿都气绿了。
是啊!他那绿酒四个铜子一斤都有得赚了,现在七十个铜子,岂不是发大了?众人的面色都有些变化。
“一月之前是一月之前,现在是现在!现在绿酒的名头大了!自然是身价百倍!”蒋文龙冷冷的道。
“你这酒也不过七十铜子,还说什么身价百倍!你还差得远!我名下圣帝酒业出产的简氏青竹酒。千秋杜康酒,桃花酒,随便一样,都比你这酒好过百倍!”苏流水冷声道。
蒋文龙一听,怒从心起。他猛的跨前一步,斥道,“你不过是个卖假酒的!竟敢在这儿口出狂言!”
杨一凡没出声,反到是杨一远开口了。他笑道,“嗯,姑娘说的三种酒,确是酒中极品!我就是皇室,也喝不起啊!当然,非一般酒可比。”
这话说出来,便是直指那绿酒酒质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