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暴跳如雷,她便越是优闲。龙锁骨看得皱眉,龙星柏却是心知肚明。这样的感觉很不好。温行云狠狠的瞪向龙写意。后者竟拿起茶盏慢慢的吃着。
其形其状实在是可恶已极!他指骨节节作响,恨不能把这女人掐死!他起身把她手里的茶盏夺下,往桌上一砸。这便拉了她一道离去。
龙锁骨的手抬在半空,可最后却什么都没能捉住。
“这会子算是怎么回事!龙写意你倒是说句话!”他的声音又急又怒。“难道你心里真的已经没了朕了?”
“好了,皇上。这件事儿不该现在讨论。现在,我要去天牢里头瞧一眼孤城。瞧瞧孤城是怎么回事。”龙写意淡淡的说罢,便甩开他的手,飘然而去。
他觉得自个儿的理智已经尽失,他深吸口气。正想追上,却见竹清风正站立在一树花丛中,含笑瞧着他。
“皇上,您还是暂时放过她罢。她需要时间考虑。”竹清风突然觉得自己很邪恶。当然,更邪恶的那个人龙写意。
“都分开五年了,还考虑什么!朕见着她便心急如焚。”他承认,在这事儿上他确实是心急了点。
竹清风掩唇一笑,“皇上可有想过,皇上这么些年跟她之间误会重重,到底是什么造成的?”
温行云嘴角一扬,伸手折断一枝鲜花。“这还用得着说么?全是我身边的虫子搞鬼!可朕如今捉不得这些虫子。”
“所以就由着他们一次次的在你们之间搞破坏么?”竹清风飞快的说。
“旁人不了解,清风你还不知道么?若朕把虫子捉了,还会有新的虫子递补,与其花时间去捉新的虫子,倒不如现在便控制着他们旧的虫子。”他说到这儿,嘴角一扬。
“哪怕你差点儿失去她?温行云,你到底是无情,还是多情?”竹清风的面色有些变了。
温行云此时的面色倒却真的寒了下来。“朕要捉虫,还要跟你报告么?朕是不是多情,也该你问么?你别以为替朕做了些事,又是萧庭的女人,你便有这个资格来质问朕。”
“把你逼到这样你都不捉虫,你真的很厉害。还是,皇上有更大的谋划?”竹清风说罢,便拂袖而去。
温行云挑高眉毛,无声的说了句,“捉虫,不早就在捉了么?”他的眼睛定定的瞧向龙写意消失的方向。唇角弯起一抹浅笑。
天牢
孤城一脸严肃的瞪着龙写意。“你怎么又来了!不是昨儿个才出去么?”
龙写意唇角扬笑,双手抱臂,笑道:“我来瞧一眼大官人。看看大官人是不是传说中最痴情的男子。”
他又瞪她一眼,道:“这事儿你知道得越少越好。龙写意,你就别管我了。青阳皇帝表面看着对你爱之入骨,可真正碰到大是大非的事儿,他一定不会对你手软。”他说到这儿,突然住了嘴。
龙写意心中一动,惊讶出口,“大事大非?何为大事大非?”
孤城如刀的薄唇微微一动,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能说出口来。
“孤城大官人,话不能说一半。有什么便赶紧说出来!”龙写意笑眯眯的瞧着他。她跟他很多生意都是联手在做,若是他这个合伙人出了事,事情不都得她一个人去办了么?哪儿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这些年孤城大官人一直孤身一人,龙写意一直好奇,大官人心中的女子到底是谁。大官人此次一进宫,写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女子竟是宫里的。说来听听,到底怎么回事儿!”她好奇得要命。
他嘴角一弯,“敢情你来这儿是为着听故事来了。可这故事却没这么好听。”
“又不是听童话故事,还要分好听不好听么?快说!?”她催促。苏昭容在不远处一头的黑线,这女子,还是他先前听过的苏家第一美人么?怎么行事作风差这么多!
“我长年在外经商,这事儿你是知道的。”他的眼睛淡淡的扫了眼远处的苏昭容。又道:“哪儿知道有次运货进青冥,便被青冥的强盗抢了。那时候强盗见我还算身强体壮,便把我拉去也做了个强盗。”
龙写意瞪大眸子,实在想像不出眼前的人怎么会做了个强盗!“你这样子不像。”
他嘴角一勾,淡笑,“不是每个强盗都是凶神恶煞。也有心地好的强盗。我便是被他们的三当家救下的。我在那儿生活了一年。每天都要帮他们洗衣做饭,砍柴挑水。后来有一回,他们说有大买卖,便拉我一起去做。”
“我们打劫了一个马队。马队里头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她穿着一身红衣,眼睛漂亮得像天上的星星。那一刹那,我的心便交给了她。我知道她若被人抓回去,必然不会有好。可却又不敢救她。可他们终究是没能把她带走。因为她竟在混乱中被人砍见”说到这儿,他竟笑了声。
龙写意知道还有下文,便托腮瞧着他。此时牢门口站了个艳色的人影,苏昭容正想下跪,却被那人抬手打断。他便这么静静的立着。静静的倾听。
“回到山寨,我心里一直记挂着她嘴边那抹笑。这便趁夜回去寻她。她果真没死,可她却因着失血过多而昏死过去。那时候我便想,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救活她。所以我便背着她下了山。那是一段很长的路,我不敢走大路,又怕她会死。还怕被人追到。天很黑,可是我的脚步却很是坚定。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一停,她便必死无疑。”
“大路上传来隆隆的马蹄声,他们竟追了来。我便与她一起躲进了山里。那山很高,也很深。有很多蛇,也有很多野兽。可那儿却也有我需要的草药。这便用草药给她治了伤。开始的时候她瞧都不瞧我一眼。可后来慢慢的,她的话也开始多起来。她告诉我,她叫长云。白云的云。我们相知相爱。”
“为了不让强盗再把咱们抓回去,咱们便又往山下而去。她受着伤,我便一路背着她。她在我耳边哼歌,有时会下来在芒草之间翩翩而舞。那段日子,是我一生之中最快乐的。后来我们遇见了青冥的军队,我瞧见士兵们见着她,个个眼露恭敬,口称五公主。我才知道,她原来竟是青冥的五公主。”
“那个有着青冥第一美人之称的长云公主。那将军很俊很帅,可他却目空一切。也从不把女子放在心上。便是你身边的萧庭。他告诉她,青冥皇帝已经定下了他与青阳皇帝的婚事。他便是来接她的。可是那一天她告诉我,她不要嫁给青阳的皇帝。她要逃走。”
“我怎能忍心拒绝她的要求,所以,我们两个逃了。咱们逃出去也过了一段人人钦羡的日子,我们躲在深山,我打鱼,她织布。可后来,青冥的六公主跳了湖。萧庭也失了踪。接着青阳便率军过来攻打青冥。没多久,青冥灭。她一直自责说,是她害了青冥。所以她要为了青冥那些被抓的子民,进青阳皇宫。她要去做青阳皇帝的妃子。她要温微寒爱上她,要他为她神魂颠倒。”
“那时候也怪我太懦弱了。若我再强硬一些,她一定不必被关进青阳的皇宫。”他说到这儿,轻轻一叹。
“我告诉她,不论多久,我一定会接走她。她信了。如今温微寒死了,可我却刚刚才找到机会进宫。可是我没能瞧见她。那皇宫里便突然起了火。接着我便被抓了进来。”
龙写意咳嗽两声。她羞愧得无地自容。面对这么两个相爱了这么久的情侣,她头一回觉得抬不起头来。“对不起,这事儿是我害了你。”
“这怎么能说是你害我?”他的眼中现着一丝惊讶。
她嘴唇动了下,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出来。
“总之这事儿我会解决。”她挥挥手,这些年孤城给她的帮助不少。她不可能看着他这么身陷牢狱。
“罢了,我从未想过要解决。因着我们的一己之私,连累了整个青冥国。得到这样的下场,也算是个应该。我那儿的店铺无人接掌,钥匙放在我衣柜的第三层。以后你便帮我养那些手下罢。”他说到这儿,苦涩的笑了下。
他这是要把店让给她了!她眉毛一挑,怒斥,“你倒想得美!你那些手下怎么也要你自个儿养!老娘没空管那么多!”她说罢,一个转身却见着了温行云。
此时他正深深的瞧着她。嘴角隐着一抹似笑非笑。她狠狠的剜他一眼,恨不能立刻把他拉去孤城面前请罪。可她到底还是没有说话。便又这么飘过了他的身边。
大是大非。
龙写意心里一直在琢磨这句话。什么叫大是大非。她跟温行云之间,还存在什么大是大非么?这话说得好像他二人之间生来便该是敌对似的。
她甩甩头,眼角却又瞧见那个无聊的男人正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最近这段日子,他真的无聊到了家。花招百出,便是为着逼她答应嫁给他。
想到这些年受的委屈,又想到当年听到他跟竹清风那些能编撰成电视连续剧的爱情故事,她就想吐血。他想要她大着肚子去瞧她,怎么他却没有想过她也有为难的时候么?
当年她让人去请他回来跟她一见的时候,他又去了哪里!他心里有怨,堵着跟竹清风的事儿不说。便是为着让她难受。还时不时的拿出来刺激她一下。
那她心里的怨愤去找谁发泄去!那个跟她下旨的人是他的老爹!那个给她赐毒酒的人是他弟弟!他们两个现在不在她跟前,难道她还不会让他受点折磨么?
他不说出竹清风的事儿,她便只作不知!让他心里憋着难受去!
她突然转身,挑高眉毛瞧着那个无聊男人,“皇上现在很闲么?每天追在我身后就好了?”
他见她跟他说话,便负手踱过来。艳色衣服翩翩而飞,发丝随风而动。此妖孽,人人得而诛之!龙写意在心中得出一个结论。
“这路是皇宫的路,你走你的,朕走朕的。不存在什么追在身后一说。”他的声音磁性好听,如同一汪清泉在指尖轻轻流淌。
“那正好,我想去云太妃那儿一趟,请皇上给我带个路。”龙写意不客气的道。
“云太妃?你还真想管他们的闲事儿?自己的事儿都管不好了,还管别人。”他小声的咕哝。”你倒是还提醒朕了,云太妃不守妇道,朕应该怎么惩罚她呢?”
“皇上,您闹够了没?”龙写意负手,肃然道。
他扬唇,果断的回答,“没闹够!”
“那我自个儿去!闹心!”她说罢,便又转身而去。
他便这么定定的立在风中,唇角勾着一抹飘忽的笑意。“原来,真的要去那儿啊。”他说罢,便转身往承德殿而去。
长云殿里一片寂静。
云妃着了一袭红衣,手里执了一壶清酒,醉倒在地。她发丝如墨,铺了一地。见着龙写意过来,眼睛微微一瞠,笑道:“龙写意,你终于来了。本宫等你好久好久。”
“娘娘等我?为什么要等我?”龙写意有些讶异。她怎么知道她要来此?
“因为本宫一直想要见见你。本宫心里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很多很多。”她一边说,一边慢慢的起身。柔软的青丝覆在她的肩头,她红衣猎艳,美若天仙。
她把酒壶扔到地上,然后叫龙写意坐下。龙写意心中疑惑,可却终于还是坐下身子。
她直接道明来意,“云妃娘娘,孤城被抓了。”
她身子狠狠一怔。嘴角却弯出一抹苦笑来。长云殿里一片寂静,清风送着淡淡的酒香。不知过了多久,女子轻轻的道:“真的,抓了啊。”
龙写意心中一跳,嘴里便飞快的道:“什么真的抓了?难道这事儿!”
“是我设计的。”她打断她的话。“是我叫人把孤城快入宫的消息递给皇帝的。现在紫月的使团里头出了这种事儿,你说他们是不是会打起来?”
龙写意面色一肃。“你牺牲了能与孤城一道出宫的机会,便是想要设计青阳跟紫月打仗?你要为青冥报仇我不管,可你这么枉顾人性命,这事儿我便一定要管!你,不会得逞的。因为皇帝绝对不会跟紫月打仗。”
云妃面色清冷,她突然大笑出声。“紫月两帝两将都在青阳,此时开战再好没有!他会白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跟你说龙写意,不会的!温家的子孙个个都是野心家!温行云更是其中之最!你若不信本宫的话,你便等着为龙星柏跟龙锁骨收尸!”她说到这儿,又笑了起来。
“你是不是想说他是为着爱你,得到你。一定会放过他二人?别天真了!温家男人的真情,是绝对经不起战火考验的。一旦你与他对立了,碍着了他的野心,他便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龙写意,你出去五年,怎么连这些都看不透呢?本宫还以为你是个极聪明的女子,看事情比谁都通透。可原来不是的!”
“你也就是个蠢人!做生意成功又怎样!做生意成功不代表你会看人!你知道温微寒是怎么让出帝位的么?想知道么?”她的声音里头透着丝冷。
龙写意缓缓的摇头,“我不感兴趣。”
“你不听也得听!温行云那次回来便把兵权握在手里不肯放。接着便以找你为名,在宫中各处找到了他与银星女皇暗中来往的书信。他以那些书信来威胁温微寒,要他选择如何退位。要么,他便诈死。死了之后,大家还会尊他一声青阳皇帝。要么,他便会把那些书信公布给青阳的将士们知道,让他们瞧瞧他们的皇帝为了一个女人的承诺,竟不顾青阳的利益。少收银星岁贡无数。”
“这样一来,军心必然动摇。他再以长剑迫他退位。温微寒大约怎么也没想到,温行云竟会一仗定输赢。登上了帝位。他告诉我,其实他若不逼他下位,他过几年也会自动退位的。可是温行云,逼宫了。”
“一个连温微寒都斗不过的男人,你说他会不会念着一个女人,便放弃他的不世野心?登基前,他对温微寒说,他若不能让青阳的铁蹄踏遍天下,那他便枉为人子!治国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所以他一定要不断的攻城掠土。而温微寒在位数十年,却没做到开缰。只能做个守土!”
“所以龙写意,若你心里还念着你父皇,便立刻把他们救出皇宫!离开青阳!一刻都不要耽搁!”云妃飞快的说着,眼里现出一抹迷乱。
“而你!把孤城陷害入狱,又是为着什么!”龙写意眼里现着薄薄的冷。虽然温微寒突然退位确是有些奇怪,可她却没能往温行云身上去想。
因为皇帝一直属意的真龙天子便是他,他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只等他年纪一大,便退位让贤。可是她,错了。
云妃的嘴角淡淡微扬。“因为只有他入狱,你才会知道他与本宫的过往。你才会来见本宫。”
龙写意这次却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她冷笑着起身,“所以你便不把他放在心里。所以你便能这么肆无忌惮的伤害他!那个男人等了你这么多年!你竟为着引我来见你,便置他的生死于不顾!你若想见我,你不会差人送信给我,不会光明正大的召见我么?还是你根本就从未想过要离开这个深宫?”
云妃缓缓的摇头。“想!怎么不想!我每天做梦都想离开这儿。可是本宫想不到一个法子能让你这么光明正大的来见本宫,而不被温行云怀疑!所以本宫便只有牺牲他。”她说到这儿,突然纵声大笑。“所以本宫才只有牺牲他!”
龙写意没办法理解她的逻辑。“难道见我一面,竟然比见孤城还重要么?你这女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她说到这儿,突然住了嘴。这女子,难道会是她想的那个人?她窄的转身,怒目而视。
“告诉我,云太妃。那次苏峥嵘的事儿是不是你做的?”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明明不愿意这么想的,可这些年她查到那韩暗雪与人从不来往。更不会有人在夜半的时候去暗雪宫。而韩暗雪在宫里头唯一的姐妹便是眼前的女子!
女子不出声,便自怀中取出一把短匕来,朝着自个儿的心窝一刀刺入。她闷哼一声,一双美眸瞠得老大。嘴角缓缓的落下一线黑血。龙写意心中一惊,她颤然哑道:“你干什么!”
云太妃嘴角扬了抹淡淡的浅笑,便这么倒了下去。龙写意飞身扑过来,死命的按着她的伤口,不让鲜血流出来。可是那血却越流越多,怎么止也止不住。“你疯了!孤城还在等你!你们说好了一起出宫的!”
云太妃咳嗽两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她双眸水意莹莹,竟真是美若星辰。“别按了。本宫服了毒,是最毒的见血封喉。本宫活不了的了。这一刀,是还给孤城的。若你见着孤城,你便告诉他,让他不用再等本宫。”
“你是不是疯了!这时候你服什么毒!”龙写意浑身发抖。
云太妃捉住她的手,将她自她的胸膛移开。“本宫没脸见他!他等了本宫那么多年,却等来本宫的设计陷害。还有,还有本宫这残败的身子。怎么还有脸见他。没脸了!”她红衫猎艳,如同一朵盛开的红莲,此刻却竟调凌了。
“你去帮本宫取一块帕子来。本宫这手不干净。本宫要干干净净的去。”她说到这儿,竟又咳嗽两声。“还有,龙写意。本宫欠你娘一件东西,本宫死前一定要还给你。”
龙写意心里不知怎么竟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她转身取了块帕子递给她。她淡笑着接了,慢慢的擦去指尖的鲜血。一根接着一根。
此时有宫女进来长云殿。见着女子倒在血泊中,失声惊叫。“娘娘!娘娘怎么回事?”
云太妃颤抖的食指指住龙写意。“是她!是她刺杀本宫!”她说罢,唇角扬着一抹淡笑。便这么合上了眼。宫女惊叫着飞奔出去。
龙写意这才低下头去瞧自个儿的双手。那双手,沾满了女子的心头热血!禁军鱼贯而入,将她团团围住。她咬着银牙瞧向云太妃。“好!很好!你这最后一计,果然用到了极致!”
让我,再推你最后一把。
刺杀太妃,其罪当诛!当龙写意一身是血的出现在天牢,孤城的面色便这么一寸一寸的苍白下来。“你这又是怎么了?你怎么又回来了?”
龙写意淡漠的瞧向孤城,“孤城。云太妃让你不要再等她。”
孤城浑身一震,他瞧瞧她一手的鲜血,刹那间什么都明白了。他便这么扶墙而立,似乎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
承德殿
温行云挑眉听着他们的回报。面上却罩着薄薄的寒霜。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冷笑了声,“是么?”
男子诡异的瞧着温行云,道:“是!现在她被禁军抓进了天牢。皇上您看?”
温行云抬手打断他。“朕知道了。”
“龙姑娘人在天牢,您不用去瞧瞧她?云太妃的死虽然蹊跷,可到底还是该查清楚再说。皇上若是不发话,龙姑娘再大的来头也得处死啊!”男人的声音有些焦急。
“朕说朕知道了。哪儿来那么多的话!只是朕倒却真的没想过她会去杀云太妃。”他说到这儿,揉了揉眉心。
“皇上也认为这人是龙写意杀的?可是不对啊!龙姑娘有什么理由去杀当她呢?她不是为着孤城的事儿去的么?照理来说,龙姑娘应该把孤城跟云太妃都救出宫去才对!怎么反倒是把云太妃捅死了呢?”男子的声音里头透着疑惑。
“云太妃是自尽的。”温行云漠漠的说了句。
“皇上是说,她自尽之后嫁祸给龙写意?这却又是为何?”好诡异。
“五年前,龙写意的生母紫苏夫人便是以这一招来治她的!紫苏夫人一死,云妃的势力被瓦解了大半。她自知出宫无望,又没脸见孤城,这便死也要拉上龙写意。”他一手支腮,淡淡的道。仿佛这事儿与他无关。
“那皇上的意思怎么样?要不要放了龙姑娘?”男人哑声道。
温行云薄唇染了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她曾跟朕说过,罪名罪名,什么罪都该有个名字。上一次她的罪名小,朕一句话便能赦了。可这一次,谋刺太妃,若无真凭实据,朕可不好放人。”他说着,竟把玩起一串红宝手链。
“皇上!您明知道她是被冤枉的!”男人的声音有些失控。
“可是别人却不知道。”他的手被红宝锋利的切口刺出了血。他唇角弯笑,伸出舌尖将指尖的鲜血舔去。“嗯,原来红宝碎了之后便会扎伤人。”
男人见他竟还有心思管那串红宝,心中一窒。这男人,真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若她还是只做朕的苏流水,朕怎么也会为她开脱。可是她变了!她说的话不错,五年过去,很多事情都会变。可是唯有一样,绝对不许变!她变,朕便要让她付出代价。”他的指节握得格格作响,伤口破裂,鲜血溢流。他又低下头去浅尝。
“可是皇上!龙姑娘许是对皇后的事儿一直耿耿于怀。所以才会对皇上那么冷淡。皇上若真爱她,便该跟她解释。”男人又道。
“你何时变得这么婆妈?”他立起身子,倾身向他。“她回来这么久,清风的事儿她连一句质问都没有。却只告诉朕,她已经淡了。淡了!说得可真容易。朕那么不顾尊严的跟着她,可她却拿朕当成了空气。真的把朕太不当回事儿了。”
“那皇上为什么不自己告诉她。臣以为,这些都是皇上自找的!”黑衣男人不客气的打断他。
温行云凤眸一勾,淡笑。“她不问朕,朕为什么要告诉他?清风的事儿她说她不介意,朕还巴巴的贴过去解释?她不让朕好过,朕为什么要让她好过?想想朕真的太傻!直到今天竟还执守着她的诺言。白首不相离!而她给了朕什么!”
“自打跟朕一起,她便因着朕的身份断定朕绝对是要后宫佳丽三千的!朕有说过要三千佳丽了么?朕便这么不值得她信任么?”他说到这儿,狠狠的抽了口气。
“那皇上就去跟她解释!解释到她相信!”男子的声音略略提高了。“又何苦就对着这串破手链自残!”他指着他手上无数的裂口。
温行云闻言,身子微微一震。他颓然的坐到椅子里,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哑声道:“这串红宝,是朕赏下给她的头一件东西。可她却一直没有戴过。出征前,她告诉朕,让朕回来后亲手给她戴上这颗红宝。可朕回来了,她却不见了。”他的指骨节节发白。掌心鲜血溢流。
“如今朕设下这个圈套,他们却依然要朕参加她的什么择婿。”他说到这儿,猛的将手链拍到桌上。“他们当朕是什么!一个她龙写意随时可以丢弃的人么?”
“皇上,您的手心破了。”黑衣人不客气的道。“您还是该以龙体为重。”
“好了,这事儿便到这儿罢。父皇说的不错,一个心爱的女人是皇帝最大的弱点。父皇英明如斯都会因为一个女人而停止前进。更何况是朕!朕登基时,早便发过誓,定要将铁蹄踏遍天下。让青阳成为永世的霸主!可是朕也因为一个女人,竟要放弃这大好的机会。”他说到这儿,森冷一笑。
“皇上!您已经决定了么?”男子低头道。
“他不同意也得同意!”温微寒一身黑衣,负手立于承德殿门口。
男子见着他,赶紧跪侧在地,口呼太上皇。
温行云见他过来,便自龙椅上头起身。对温微寒恭敬的叫了句,“父皇。”
温微寒面色铁青,他坐回龙椅,猛的一拍书案,“你还有脸叫朕父皇!当初夺位时,你对朕说,你要让青阳的铁蹄踏遍天下。可如今五年过去了。青阳已经兵强马壮。紫月两帝两将都在此处!你若此时还不行动,你教朕怎么看你!”
“为了一个女人?这话便是一个笑话!你用肩膀挑起的是江山!跨下征服的才是女人!江山与女人,谁在前,谁在后,这还用得着朕来教么?”温微寒怒冷一笑。
“可父皇不也为着一个女人弃青阳江山于不顾了么?一个女人,便让你一生都不踏足银星!这样的父皇,还怎么来教训朕!”温行云不服道。“因为父皇也知道,若是父皇的铁蹄踏进了银星,那您跟银星女王之间便完了!”
温微寒突然淡漠一笑。“你懂什么!也因着朕跟她的事儿,你在攻打紫月的时候才不怕会被人暗地里捅一刀!所以这场仗,必打!”
青阳跟紫月的仗,必打。可是龙写意对紫月极其热爱,那儿是她父皇的国家。是属于她的大好河山!两国一旦开战,她跟他之间纵是情深似海,也只能完了!
自古以来,从来都是先有国仇,才有家恨。在国仇家恨面前,儿女情长,从来都是被牺牲的那一方!
“想想他们紫月对你一个皇帝如此欺侮,明知道龙写意是你的妻子却还要假意办什么选婿,他当我青阳皇帝是什么了!他们仗持的是什么?是紫月国土的强大!那咱们便打下他的国土!把他们的公主掳来!这才是一代帝王该做的事儿!”温微寒说到这儿,又是一拍桌面。
是夜,守着边城的苏隐龙突然夜袭紫月边境守军。双方激战多时,杀声震天。待得天亮时分,苏隐龙便已拿下紫月一城,领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往紫月国内进发。
“龙星柏,咱们两个终于又见面了。”温微寒负手立于龙星柏的跟前,挑眉冷笑。
龙星柏一听这口气,心中一凉。“朕道是谁,原来竟是青阳的太上皇。怎么?你还活着?”
温微寒挑眉淡笑。“你不也活着么?朕活着,是为了更好的战斗,你活着呢?是为着什么?”
龙星柏哈哈一笑。“朕自然是为了要含饴弄孙,游戏人间。不过,这种事儿在你来说只是区区小事。”
温微寒勾唇扬笑,他优闲的坐下,笑道:“昨儿个飞鸽传书,苏将军已经攻下紫月一城。”这句话在他说来平淡无奇,可听在龙星柏耳里却如同一个惊雷。
“什么!温行云竟在此时动我紫月!他真是好样的!”龙星柏面色一寒。“夺我城者,我女儿必与他誓不两立!”
“那又如何?如今紫月帝将皆出。此时若不动手,又更待何时!只要紫月亡国,区区一个紫月公主又算得什么!”他说到这儿,漠漠一笑。
“你儿子野心真大!服了!真的服了!”龙星柏听到这儿,纵声大笑。“我龙星柏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他竟会对她的国家生出这等野心来!温微寒,他比你强!”
“他是我的好儿子。朕这么多儿子,我个个给他们机会培植党羽,个个给他们机会夺谪。朕把他摆在最艰难的太子之位。明争暗斗,步步机心。而他,竟然可以把朕从皇位上拉下来!他怎么不比朕强!正因为他比朕强,所以朕才不能让他有后顾之忧!”他说到这儿,冷笑。
“你又要除掉龙写意!她哪儿得罪了你!竟让你一再的对她起杀机!”龙星柏心头怒起。
“朕没有对她起杀机。可朕也不容许有任何一个女人阻碍了他作为一个铁血皇帝前进的步伐。五年前朕没能杀死她,五年后,朕已经不打算杀她。要分开他们,并不只有一种办法!”他说到这儿,纵声狂笑!
“温微寒!你个老家伙吃饱了没事做么?”龙星柏怒吼。
“不!朕的事儿很多!例如,吞并紫月!再例如,把你这个前朝的皇帝,斩杀!”他说到这儿,再度狂笑。
“朕早已退位。来这儿,朕便早就料到会有今日了。你攻下我紫月一城而已,便这么得瑟。我紫月的皇室不如你青阳的金贵。皇帝死,便会有更多的皇族递补而上。所以,朕倒真是一点儿都不担心。”龙星柏说到这儿,便又哈哈一笑。
“你笑什么?当日为你攻城掠地的李治,也在这儿罢!”温微寒说到这儿,得意一笑。“朕若无必胜的把握,怎能轻易发动战争!不过,现在朕还不想杀你!朕就是要囚着你。瞧瞧,紫月的皇帝对紫月来说,是不是这么没用!”
天牢
龙写意的眸子瞪得老大。“攻打紫月!”他明明说要与龙锁骨联手攻打银星。可一转脸,他便对紫月动了手!她的耳边仿佛听到了震天的喊杀声。她认识的紫月人一个个的在她的面前倒下去了。漫天的鲜红朝着她扑天盖地而来。
美丽的紫月海滩,染满了鲜血。海货再无海味,只弥漫着一股子的血腥!青阳的铁蹄若是踏破紫月那美丽的河山,她又该如何!她的手下全都在紫月。过年的时候,他们都会来朝她拜年。
他们也会给她送来海鱼。那些个军营里头的将士们都是看着自在长大的。紫月若是有事,首当其冲的便是他们。若他们有事,自在该如何自处!
云太妃说,青阳必然会与紫月开战。她以为不会,她以为他既然会为了她守着一生一世的诺言,那他便必然会顾念她几分。至少不会那么轻易的就对紫月动手!
可原来,她在他的心中,永远是排在江山之后的!那一刹那,她的心里极冷。他要攻打她的家乡了。他的铁骑要踏碎紫月的大好河山了。
如今紫月两帝两将身在青阳,这样的仗还怎么打!云太妃让她一定要救出他们,原来不是威吓之言。怪不得他不再来天牢。怪不得他不再来缠着她。
原来是他知道,一旦两国开战,他们两个之间便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