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才会说要跟他一起上战场。所以,她才会不救龙锁骨独自一人上路。所以,她才会那么狠心的抛下龙自在!所以,她才会把自己逼到这样的角落!
萧庭的嘴唇开合了几下,想要说什么,却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龙写意捂着唇,小声的呜咽着。“我救不出他们。皇宫守卫森严,我在那儿那么久总共才见了他们一次!皇宫的秘密地图又是温微寒给的!他们也知道自己出不来,实在是无路可走了。你明不明白?这一战咱们若是输了,我便立不起自己的威信!那我要如何将鳞王他们拿下!如何震摄三军?”
“你以为我想杀苏隐龙么?当年我为了救他们一家,九死一生,独自跟老皇帝赌命。差点儿把命都搭上了!以致于他一直对我有所顾忌!最终招来他一旨赐死!现在这个我救回来的人,我要亲手送他去死!你以为我心里好受么?”她的手,放到心脏处,紧紧的扣住。那一秒,她的心都在颤抖。
“可是为帝者绝对不能心慈手软。为帝者一定要有所决断!谁愿意做什么女帝!谁愿意跟我儿子分开!可是萧庭,我们一定不能输!”她说到这儿,整个人都已经虚脱了。
萧庭深深的吸了口气,“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把人困到千山谷?”
龙写意心里心焦火辣,连夜的来的苦思瞑想,让她一向水润的唇都裂了几道血口。她指着地图的位置,道:“这个位置地势较低。极易淹水!如今虽已近冬,明儿个夜里,却会有一场好雨。”
萧庭心中微讶。“你要淹死他们?可水从哪儿来?就那点儿雨水那是断断不能!”
龙写意莹白的指尖在桌上轻轻而扣。“我没说要淹死他们。我就是赌明天那场雨,会不会让天来收拾他们!就是赌我龙写意到底有没有这帝王之运!”
第二日晨早,李风率一千士兵出城。龙写意一身白衣,立于城楼。士兵们翘首而望,却见女子如同凌波仙子,美而不艳。墨发飞扬,衣衫在风中猎猎起舞。
“今儿个大家要办的事儿,是这一战的关键!大家只听李将军的号令即可。”她的声音在风中脉脉传送,如同春风拂面。没有豪情万丈,不过一句简单的软侬之语。便让士兵们觉着虽死无撼。
“公主说咱们办的事儿是这一战的关键,咱们若是办成了回来,公主是不是有什么奖赏?”李风扬声高喝。他一喝,底下士兵便也跟着起哄。讨赏的声浪层层叠高。
“是啊!既然有关键,总该有奖赏!”
女子挑眉淡笑,“既然是关键,那便定会记你们一个头功。但凡今儿个能回到墨城的人,等紫月大战告捷,人人加官一级!功劳巨者,另有封赏。”
“紫月如今大乱在即,哪来官可做!再说,咱们墨城弃守那是迟早的事儿。公主莫不是在骗咱们罢!”人群中有人爆出一句。
“是不是大乱,还要看今儿个一战!青阳有兵二十万。你们不过区区一万。你们的身后,便是鳞王的封地。他们是绝对不会派出一兵一卒来救墨城的!而我也绝对不容许你们撤出墨城。也就是说。你们战也是死。不战也是死!是要死得轰烈,拖几个青阳人才去死。还是就这么窝囊的被青阳人一刀毙命。相信大家都会选择!本公主在这儿对天发誓,我龙写意绝对不会弃守墨城。城在人在,城灭人死!”她说罢,便拔了萧庭的剑,朝着自个儿的手心狠划一剑。
掌心鲜血如同梅花点点滴落,她迎风而笑。“紫月儿女,流血不流泪!”
一群大男人本对她颇有瞧不起的意思,被她这么一说,竟个个义愤填膺,举高手里的兵器,齐声而吼,“拉青阳狗下去垫背!誓与墨城共存亡!紫月儿女,流血不流泪!”
李风对他们说了句话,一千人马便浩浩荡荡的朝着赤笔山而去。他们一走,萧庭便率九千人马出城。一时之间,墨城之内守兵全无。
今儿个前半夜天气靖好,龙写意搬了一把瑶琴,轻抚自娱。琴声悠远绵长,时而柔情似水。时而慷慨激昂。时而似泉水叮咚作响。时而又如同细雨绵绵密织。
老者负手立于龙写意身后。唇角微扬。“大战在即,公主殿下却还能高坐城楼抚琴自娱,实在令人佩服。也不枉李某跟了公主。”
龙写意手下不停,可嘴里却应道:“我要的货都到齐了么?”
老者漠漠一笑。道:“主子要货,咱们怎能不火速为主子办妥!天龙商行路路相通,墨城有难,自然各处支援。货是有了,可您这儿却没有一兵一卒。这仗要怎么打!”
龙写意住了手。她托着腮淡淡一笑。“我还有墨城的百姓。咱们商行要想在这舌世屹立不倒,没有这些货可不成。准备了五年的东西,没想到没卖给旁人,却倒先调来给自己用了。“国难财,发到了自个儿头上。”
“今儿个子时有雨,大暴雨!”李御医抚须淡笑。“在雨中打仗,更是不易。”
“是他们不易。不是咱们。”龙写意说到这儿,指尖又按上了琴弦。“让您打听的事儿怎么样了?”
李御医面色一肃,“小爷那日确实是摔着了。只知道太医一直往白水城而去,却不知那儿情况到底如何。”
龙写意的手一顿,嘴唇有些颤抖。“他现在是在无术医馆么?他受了伤,怎么还往无术医馆里去?呵,对了。只要太医还往那儿去,他必然没事。必然没事。”
食指一勾,她又开始抚琴。可这一次的琴声却已经乱了节奏。因为她的心,已经不再平静。
是夜,赤笔山上突然掷下千技火竹。那火竹如同火箭,直直的朝着营帐贯穿而入。无数士兵死于火竹之下。军营之内,火光熊熊。大家争相走避。二十万齐整军队乱作一团。
苏隐龙二十万大军在手,万没料到他们竟敢趁夜偷袭。一时之间竟着了他们的道。火竹不断的凌空而下,粮草,已是救不得了。
可他毕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又从未受此大辱,遂寻了银甲,披甲上阵。点齐人马。准备连夜攻打墨城。
“三思啊将军!他们此时前来偷袭,必有阴谋啊将军!”苏银龙拉住苏隐龙的马缰,大声的告诫。
“他们不过区区一万人马,若有奇招必定不能来烧我粮草!咱们此时粮草已失,若不趁夜偷袭,咱们还用不用得着拿下墨城了?”苏隐龙一扬马鞭,将苏银龙抽倒在地。
“今夜子时将有一场大雨。大雨会持续十天!若咱们不能在子时之前攻下墨城,十天后咱们吃什么喝什么!难道让将士们全部饿死么?紫月烧我粮草,大家现在跟我去把墨城抢回来。把紫月狗全都斩于剑下,把他们的肉全都剁碎了喂狗!好不好?”苏隐龙的声音在夜空下朗朗怒扬。
三军将士举高兵器,齐声高呼,“好!好!好!”
三军齐发。其势恢宏浩划战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军靴踏着整齐的步子,大家唱着嘹亮的军歌。誓要将墨城一举歼灭!很多年后,人们想起这场暴雨下的战争,便都只是微微的弯了弯唇角。
苏隐龙跨在乌风马上,手中执着一柄巨大的关刀,怒发飞扬,双目炯炯。这柄关刀,曾经与他一起战斗了三十多年。曾割下敌将头颅无数,立下赫赫战功。
风,又紧了些。他抬头瞧了瞧天,只见天空层云密布。漫天的星子已经躲入云层。天既黑又闷。一如此时的心情。
他早就收到探子来报,墨城来了一男一女。男人是萧庭,女人却是他的女儿!曾他救苏家一门的苏流水!
他按兵不发,便是想要等她离城。墨城守军不过一万,他要取下墨城轻而易举。可是他,犹豫了。
这个女儿,他自小便捧在手心呵疼。他连最基本的防身功夫都未曾教得她一星半点。生怕她摔着碰着了。她是那么的美。如同一个漂亮的琉璃娃娃。
她又是那么的听话,每次他从战场回来,杀戳满身。心也自地狱走了一回。可只要看见她的笑脸,他便觉着他还有力量。还能重新再回战场!
可是他却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与她对战沙场!虽是各为其主,可他心里到底是不好受的。
“蓝姑草,看来今儿个,我注定要负你。”他说到这儿,突然笑了声。
前方突然大乱。金剑交鸣之声不断。“敌袭!是敌袭啊!”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便被人一刀砍倒在地。
苏隐龙眸间微怒,唇角却隐着一抹淡笑。“这个时候竟然派出这么多人来偷袭。那么墨城呢?还是已经有人支援了墨城?”
战事正紧,可是他目光如电,审时度势。他从来不担心战败,因为他从来不会败!可战事拖得比他想像中要久得多!他策马朝着队伍最前飞奔而去。
敌方将领见他过来,竟还对他露了个笑脸。“苏将军,好久不见。”
他心中一震。随即高声怒吼,“萧庭!你好歹也是青阳出身!老夫敬你曾为青阳打过仗,你赶紧投降老夫。老夫既往不咎!如若不然,老夫要你死在当场!”
萧庭纵声而笑。“为青阳打仗,我是为主子而打。如今为紫月也是一样!你要我投降?苏隐龙,那你不如的投入主子帐下!主子好歹跟你也算是父女,定是不会亏待于你!”
苏隐龙被他一激。气得老脸通红。他提着关刀策马而来。见他一来,萧庭便与他战成一团!他们一打,大军便黑压压的朝着他们攻来。
萧庭见势,立刻撤军。大家且战且退。退至千山谷时,已近子时。此时,他们却再也不能退了!因为不论如何,他们都要将苏隐龙稳在千山谷!
千山谷内地面松软。谷内各处都有许多金属引线。引线的另一头,无数飞筝隐在云层深处。苏隐龙见着那些飞筝引线,纵声狂笑。
“怎么着!你们没办法,竟还给我布了战阵么?我若不懂战阵,又怎能打仗三十年!”他说到这儿,便扬声喝道。“大家给我把这些金属引线全部拆除!这些东西都是紫月设下的陷井!如此雕虫小技,竟也敢到我这儿班门弄斧!”
大家素知苏隐龙战阵厉害,得令之后便全都去斩那些引线。萧庭率兵与他们战作一团。时近子时,苏隐龙的人马大半都进了千山谷。
此时,天空云层翻涌,谷中狂风大作。先是一滴雨,接着是两滴。苏隐龙抬头之时,却见那漫天盖地的雨倾盆而下!
雨水冰寒刺骨,淋透军服。可双方士兵们都不断的挥剑!挥剑!挥剑!因为此时此地,他们知道,要想在战场上活下来,便只有不停的打!
拼命的打!敌人的死,便代表了自己的活!战场上头没有英雄,只有一群为了活命而浴血奋战的疯子!
雨势越来越大!他瞧了眼天色,扬声高吼。“撤出十万人来,咱们连夜端了墨城!”
将士们听到他这么说,便也不恋战。随他往千山谷外而去。
远处墨城城楼之上,龙写意正在伞下抚琴高歌。她的歌声哀绝凄凉,让墨城的百姓为之动容。他们个个撑着雨伞,立于城头。便只等青阳军队攻上来!
龙写意铮的一声拔断琴弦,指尖鲜血淋漓,她抬头望天。此时子时将过,可老天却似乎没应了她的要求!“我龙写意难道没有为帝之命!便只能死在墨城了么?”
话音才落,云层之中竟隐隐有了雷声。先是小小一声,接着便是闪电交加,雷声大作。一个个惊雷盘桓在千山谷头顶。闪电撕开墨色夜空,劈落在山上唯一仅存的引线上。
引线引雷轰然而至,地上的积水跟金属,竟被惊雷炸得翻飞起来!轰隆一声,那千山谷内一片亮光闪过。将整个天空照得如同白昼!
人们便这么站在城楼,定定的瞧着远方的山谷。什么都说不出来。山谷,被雷炸了。山谷里的人无一活口!苏隐龙,死了。
她的身子不可抑止的颤抖起来。
不知是谁先爆出一声,“青阳军队被雷劈了!是老天爷要收拾青阳军队啊!”
站在城楼准备大干一场的人们这才醒悟过来,齐声欢呼。“紫月胜了!公主殿下!紫月胜了!老天爷开眼了!他们把青阳军队霹死了!全军覆没了!”
她依然没有动,他们的喜悦无法感染她。她便这么定定的瞧着千山谷。远处雷声依然不断。隆隆作响。她突然拔了一柄长剑,朝着城楼飞奔而下。
“公主!您别出去!”有人大喊。可是她却理也不理。她找到一匹马儿,翻身而上。一夹马腹,马儿扬起四蹄朝着千山谷而去。
她说过要跟他一起拔除竹清风背后的势力。她说过她要让他跟竹清风过快乐的日子。她说过要让他躲起来。可是今儿个出征前,她却没跟他说,要他活着回来!
前方雨中出现一队人马,闪电划过夜空,为首那人惊叫道:“主子!”
那道声音隔着隆隆的雨声传来。她心中一悚,急呼,“萧庭!”
是萧庭!他牵着战马,一身是血的回来了。他见龙写意便要自马上落下,赶紧飞走几步,双手将她接住。昏迷之前,她哑声说了句,“你们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墨城,守住了。
苏隐龙二十万士兵被雷霹死这个消息传遍了各国。一时之间举世震惊。那个战神一般的苏隐龙,那个百战不败的苏隐龙,竟然在墨城一战连同自个儿二十万精兵被雷霹死!
紫月历,此战凶险异常。天雷常在夏季出现,可这一战,天雷却竟在冬季横行无忌!二十万人,一夕尽灭。
也有人说,这是紫月公主龙写意召来的天雷。紫月公主便是神之女。是上天派来救紫月于水火的!
谣言传得沸沸扬扬。面对此番谣言,有人摇头叹息,有人鄙视无语。更有人强加斥责。也有人伤心欲绝。
消息传回青阳,苏家举族大悲。苏家苏隐龙为国征战,早已是神将之身。可如今他却死于天雷之下!青阳军心涣散,直道紫月有神相助。
宣和殿
龙星柏听到这个消息,纵声大笑。那笑声似是一种悲恸,一种嘲弄。却更隐了一抹凄厉!龙锁骨锁着眉瞧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有说。
他举臂高呼,“银紫苏!你瞧见了么?龙写意现在杀了他了!她亲手杀了他!苏隐龙他该死!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死在她的手里罢!哈哈哈!”
龙锁骨蹙着眉毛,伸手要去拉他。可却被他狠狠的推开。“别碰朕!今儿个朕高兴!今儿个朕总算出了心头这口恶气!看到他们在战场上那么厮杀,你高兴了么?银紫苏!这便是你负朕的代价!”
“朕这么宠她疼她五年,让她相信朕是她的亲爹。便是在等这么一天!朕步步为营,不惜以紫月为注,设计这么精妙,便是要她跟心爱的男人分开!便是要她杀死自己的亲父!你不是很在乎他们么?你不是背叛了朕么?朕告诉你!背叛朕是要付出代价的!”他说到这儿,又纵声大笑。
龙锁骨听他这么说,很多事情像是突然明白了。“你!你居然!”他震惊不已。
他甩头瞧向他,大笑,“朕居然什么?你也在讶异?讶异朕面对仇人的女儿这么多年都那么平静么?不是!龙锁骨。朕是真的想含饴弄孙。朕是真的把她当成自个儿的女儿。这五年,朕也曾想过放弃报复。因为自在是那么可爱。那么贴心。是他们青阳!是他们非要这样的!”
“温微寒一直心在天下。温行云也是如此。他们是好皇帝,朕不是!朕恨紫月!若不是紫月,朕又怎么会失去心爱的女人!所以朕便把紫月送到他们口中,换取一个报私仇的机会。朕是不是很坏?”他说到这儿,又哭起来。
“龙写意不会原谅你的。你这样损人伤己,又是何苦?”龙锁骨闭了闭双眸。哑道。
“朕心里存着一口气。朕跟温微寒斗了那么久,这一次却真的是朕败了。朕赢了江山,却输了儿女。朕,是个失败的父亲。”他说到这儿,泪已盈眶。
“全是一派胡言!”女子的声音在门口缓缓微扬。他心中一动,抬眸却见着银月苏着了一袭红衣缓缓而行。她唇角隐着一抹冷笑,嘴角隐着一抹嘲弄。
“你!你是月苏!你是紫苏的堂姐?”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故人。
“是!我是月苏。龙公子,好久不见。”她嘴角一动,淡淡的说了句。
“你怎么会在青阳皇宫?怎么穿这一身?到底怎么回事儿?”他的声音有些急躁。
“哀家是温微寒的贵妃啊。龙公子!龙公子处心积虑便是想要分开龙写意跟她心爱的男人。那可真是分对了!”她说到这儿,漠漠一笑。
“分就分了,她成为女帝之后,能娶皇夫三千。”他拂袖冷笑。
“难道龙公子不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么?皇夫三千,也要她愿意娶才行!前阵子哀家发现太子胸前的金锁被人换了。哀家不知道那金锁到底是何人所有,便叫人把金锁一霹两半。这才瞧见了这个。”她说罢,便自怀中取出两片一半的金锁来。
金锁里头刻有一行小字。上头写了一个时辰八字。那是苏流水的时辰八字。龙星柏见着那个八字,双手不住的颤抖。
天历十年七月初七
这个日子,若往上推算受孕时间,却正是他与银紫苏情定的日子!那时候他与她执手看花,以为这样便是一辈子了。哪儿知道她却突然离去。留下他一人独自对月独叹。
“这个八字,便是龙写意真正的八字。天历十年七月初七。原本哀家也不知道这事儿,可后来哀家派人查了下。原来当年苏隐龙与我紫苏妹妹一起时,从来都没进过她的房!一次都没有!苏将军早就知道写意不是她生的。可是为着不让旁人说话,这便把她藏进了别苑!那时候大夫人心存疑惑,便派了数百人追杀。”
“可将军那时候对她不离不弃,执意守护在她的身旁!即使那时她的孩儿早就已经生下,却仍对外称刚刚落地。所以,苏隐龙对你只有守护妻女之恩。没有夺妻之恨!你报复的那个人,也不是他的女儿,而是你自己的!”她说到这儿,便苦笑出声。
“紫苏妹妹!这就是你看中的男人!这就是你一生所爱!他为了报复你为他守身如玉,将你女儿跟我儿子生生的拆散!要他们一家三口不能相聚!龙星柏,这就是你的报应!”她说到此,攸的转身而去!
龙星柏面色青黑交错,震惊得不能自已。他回眸瞧向龙锁骨,哑声轻道,“锁骨,你刚刚听到什么?她说紫苏为朕守身如玉。她说,写意是朕的亲生女儿。”他身子颓然坐下。浑身颤抖不已。
“是的!她是这么说了!”龙锁骨于心不忍。”其实朕早就发现她跟您有很多相似之处。你们都爱吃海鱼。你们的眼睛很像。你们的嘴也很像。朕从未怀疑过她是您的亲生女儿。”
龙星柏将双手放至眼前,时而大笑时而痛哭。“朕都做了什么!朕怎么能这么对她!原来朕这五年真心对她,竟是因着朕是她亲生父亲么?原来朕也是有后的人么?原来自在他真是朕的孙儿么?原来这五年的生活都不是梦。都不是!”
墨城
自从那一战大捷,军中人人都奉龙写意为神。她的话,谁都爱听。是夜,龙写意依旧召集将士们入帐。
萧庭在那一战中杀人无数,已经被他们奉为元帅之尊。人人对他服首贴耳,敬重已极。
“今儿个召见大家,是为了各皇族乱党的事儿。”她说罢,便将龙锁骨的圣旨取出,放至案前。“皇上临危受命,交给龙写意三件事儿。一件是抵御外敌。一件便是肃清乱党!最后一件,便是传位与我。”
此话一出,帐内众将面面相觑。自古紫月无女帝,可是龙写意带他们打的那一仗他们却是看清了。这女子分明就是个帝王之材。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爆出一句,“公主是天神之女,必能成就大业!”
“是!若非公主妙计神算,那苏隐龙此时必然已经踏平了墨城!我们支持公主为帝!”李风大声高呼。
“支持公主!支持公主!支持公主!”
龙写意双手举高圣旨,道:“朕乃紫月正统皇帝,今命众卿家从军队中挑选擅射者一千,剿杀鳞王等胆敢趁乱裂土为缰的皇族子弟!此番诸人,大敌当前,却致紫月生死于不顾。诛杀鳞王,剿灭乱党!”
“诛杀鳞王,剿灭乱党!”一众将军个个振臂高呼。
李风等人点精兵一千,四处剿灭紫月皇族。短短一月之内,紫月皇族血流成河。紫月女帝阵前登基为皇,登基那日,紫月上空久雨初靖。天空长虹映月。百鸟齐飞,千花齐放。
龙写意在千军之前,艳色凤凰袍加身。她神色坚定,目光清冷。水袖微拂,负手而立。隐隐似是有凤来仪,直上九霄。
三军将士个个跪倒在地,“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之后,龙写意率军渡江,连取紫月三城。青阳军听见女帝御驾亲征,加上苏隐龙已死,那便更是人人心惊,个个胆寒。
青阳那边节节败退,紫月便节节进攻。攻至边城时。青阳那儿却倒换了个守将。
那个人,一身白衣。玉带束腰。墨发飞扬。他持剑立于城楼,远远的瞧着龙写意。那一眼,似是透过千山万水,隔了重重迷雾。他依然那样的瘦弱。依然那样的病态。
可是他,却也依然那么俊秀斯文。丰神如玉。温于意见着她跨在马上,三尺凤凰袍随风猎猎作响,一头青丝随意披散,袍角染血,唇角抹艳。竟是说不出的高贵,道不明的英气迫人。他面色苍白无华。像是随时都要倒下去似的。眸中现着一抹不可置信。
龙写意冷眸一勾,她淡声笑道:“六王殿下,好久不见。”
若是温于意之前还在欺骗自己,那么,此时她一出口,他便再无怀疑了。“原来你,真的没死。”
她淡淡扬笑,马儿在阵前慢慢的打转。“六王对龙写意的相救之恩,龙写意已经报答了。可是念在你我多年交情,龙写意便请六王开城投诚。以免两军伤亡。”
六王苍白的唇角微微一扬。“你已经夺回了紫月五城,青阳已失良将。你又何苦再咄咄逼人?伤人伤己?”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龙写意一甩披风,怒极反笑。“朕咄咄逼人?若不是你们青阳挑起战火,朕又岂会跟龙自在分开?若非你青阳反口在前,朕又何必这般披卦上阵!朕便是要让姓温的瞧瞧,我们紫月不是好欺负的!”
“是!我们紫月不是好欺负的!”三军跟着她的声音齐声怒吼。“踏平青阳!踏平青阳!”
温于意面色微变。他怒道:“你紫月上次攻城,有问过咱们吗?仅仅五年而已,青阳紫月便连番恶战!你知道上次大战死了多少人么?我青阳死了一百二十万!你们紫月也不少罢!你既然是一国之帝,便应该以百姓的性命为首。减少杀戮。我们两国和平共处,才能各自繁荣。”
她听到这儿,怒笑出声。“你青阳死了一百二十万,是你温于意一手推人去死!谁都能说朕手段残忍毒辣,就你不能!因为对敌人残忍,便是对朋友仁慈!而你却敌我不分,非把自己人推了去死!温于意!你还敢来说朕!”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顾念他了么?”他的声音在风中淡淡微扬。似是一种绝望。“你非要弄到大家老死不相往来么?青阳的山河若是碎了,你以为你跟他还能回到从前么?”
“这个江山,是你儿子的江山!现在他躺在榻上生死不知,你非但没有去瞧一眼,反而在这儿攻掠他的土地,他的国家!你真是一个好娘亲!”
她的身子狠狠一怔。虽然她早就知道龙自在出了事,可她却不知道他到现在竟还昏迷不醒。她艳色的唇角微微颤抖。可是三军将士在前,她要如何后退?
她刚刚才登基为帝,若是为着一己之私退兵,紫月朝臣会怎么说?紫月将士们会怎么说?她,已无退路。
“女王陛下!您不能退啊!青阳人自以为是,就该让他们尝尝咱们紫月的厉害!”
“女王陛下!您是伟大的王,您要为咱们紫月死去的将士们报仇啊!”
“女王陛下!”
“女王陛下!”
龙写意抬高手,那声浪便这么刹时停下。她挑高眉毛,冷笑,“别的城,朕可以不要。”她的马在三军之前慢慢的踱步,神态悠闲。
“可这边城,朕却一定要!你温于意当年那样对朕,朕怎么也要跟你讨回来!来人!攻城!”龙写意拔剑,指着边城下令。
第一波的人攻上去了,又被打下来。第二波的人再攻上去,接着又被打下来。
龙写意隔着跳动厮杀的人群冰冷的瞧着温于意。他也痛苦的瞧着她。他与她二人,明明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可如今却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这一次,就让她与他决一生死!五年前那笔帐,让她跟他好好的清算。边城比她想像中的坚固许多。她的人马上了一批又一批,可却始终不见胜迹。
这一次他的战略却倒像是精湛了许多。龙写意与萧庭就地扎营。苦思如何攻城。
萧庭气色不佳,他坐在帐中,淡淡的道:“已经收回领土,为什么还要再打下去?”他的声音有些恼意。
龙写意挑眉淡笑,“你是怕有朝一日会与清风在战场上见面么?”
他略略点头。面色凝重。“是!若是一直这么往下打,我跟她必然有碰面的一日。而你跟他,也会有碰面的一日!所以我不愿意再打了。你住手罢。”
龙写意托腮淡笑。“萧庭,朕以为你跟在朕身边这么久,定是很了解朕的。哪儿知道你竟这么傻!朕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墨城一战上了。打边城不过是想要逼温行云出面而已。你真当我有盖世野心么?朕不过是想要跟他谈判而已。可他却一直闭而不出。你说朕不打到他出来,又能如何?”
萧庭的面色这才缓和了些。“主子为何不送一纸和谈书过去青阳。反而要咬着他们打?”
龙写意这会却倒真的笑了。“萧庭,现在是咱们胜。他们败!哪儿有胜的一方去递和谈书这个道理?温于意这五年倒却是真的长了本事。没有了苏隐龙,苏家的小将们却也都个个不弱。咱们这是借着朕的赫赫威名才能胜他们几城,若真的较真打起来,还不定谁会赢呢。”
萧庭一头一脑的黑线。“什么叫主子的赫赫威名!说这话也不害臊。”
“这有什么好害臊的。朕现在还是神的女儿呢。”虽然有些过了。连她自个儿都觉着好笑。
“明日若是城破,主子要怎么对付温于意?”他的声音透着一抹无奈。
“活捉。朕现在能后宫三千美男,自然是把他留给朕好好调戏。”她一本正经的说着。却让萧庭恨不能一掌拍飞她。
“那不如现在就给你选些男宠。相信服伺第一美人,他们会乐意的。”他瞪着她。
“那现在朕想男人了怎么办?你去给朕抓一个来?”她嘴角隐着一抹要笑不笑。“可那个男人远在青阳皇宫,要抓还是有难度的。朕想我们家大男人跟小男人了。完了!”她趴在桌上,半死不活。
“现在你心里那口气顺了,换他心里顶一口气了。你把苏隐龙连锅端了。他失了一员大将,苏家将军们在朝中连连请战。要来与你决一死战!”萧庭又开始瞪她。“而且你现在是女皇之身,也不能只身前往青阳。若你再被人抓了,事儿可真不好办。”
“那我迁都行不行?我要把帝都迁来边城。呜呜,我想我家龙自在了。”想他肉嘟嘟的小身体,抱在怀中好有肉。
“想也没用!温于意说他昏迷了。”萧庭说到这儿,微微一叹。
“我家龙自在才不会昏迷呢。他那是骗朕的。不行了,原来想孩子的娘亲就是我这样。”她到处找龙自在的小玩具,可是她却始终没有找到。最后她只能百无聊赖的取下腕上的手链出来把玩。
“若是此时父皇跟龙锁骨在就好了。”她轻轻一叹。
“主子,您这么逼着青阳皇帝出来跟您谈判,想要做什么?或者说,想要得到什么?”萧庭哑声道。
“想要什么?这还用得着问么?萧庭,你是为了何事来跟朕一起打这场仗的?”她说到这儿,又若无其事的把玩起那串手链。
“自然是为着拔除清风背后的人。因为若想两国不起战祸,便只有将她们连根拔除!他们这些年挑起青阳紫月战祸并非一次两次。两国稍事休整,必然再起祸端。两国实力虽强,可这么长久的打下去,也终不是个事儿!”她挑着眉毛淡淡的道。
“主子想说,这些都是那些人搞的鬼?主子现在能猜到他们是什么人了么?”萧庭飞快的道。
龙写意唇角微扬,眼睛里头透着一抹残忍的噬血。“啊。大约猜了个七七八八!虽然很不想,可朕对他们的容忍已经超出了极限!他们便像是一棵树上生出来的枝枝叶叶。错综复杂。可是如果,朕把这棵树连根拔起了,你说,他们该怎么办?还能活命么?还是,躲在哪个阴暗的角落,计算着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