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轻轻和陆郗城站在人群的末端,听着神父念着《圣经》里面的故事。教堂外面在下大雪,雪浓深重的时节,也是福泽世人的时节。
郑轻轻握住陆郗城的手,他的掌心很暖,叫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更加靠近一些。
郑轻轻将手绻得很小,放在他的掌心。
这一刻,她突然便觉得,刚才的龃龉倒像极了浪费时间。
她抬起眉眼看他,唇角挂着一抹笑。眼前的男人拥有工笔细绘的面容,眉眼像是沉浸在水色中,温润干净。
这笑意终究让陆郗城觉得心软,他叹息,低垂了眉眼,语调温柔:“轻轻,对不起,我刚刚不该凶你。”
她浅笑眯眸,压低了声音道:“没关系,我不生气。”
终究相爱,连彼此生气都是不舍。
从教堂里出来的时候,雪小了一些。两个人跟着人群走出来,有的时候会有人无意靠近郑轻轻一些,陆郗城就会把她完完全全笼在怀里,远远看着,倒像是抱了一个孩子。
车子驶离教堂,人群也一点点散尽。
直到人群散尽了很久,才有一个男人从隐匿处走出来。
是沈肇。
他一身黑色的大衣,寒意沉沉的脸,眉眼似是刀刻,没有什么温和的弧度。他不说话,只是望着方才郑轻轻和陆郗城站过的地方,眼底有一层雾意,是这个时节满天飞舞的雪,铺天盖地的冷漠。
他从侧袋里拿出了香烟盒,抖出一根,点燃,放在嘴边。
香烟燃尽的时候,一旁一直没有作声的赵杨,终于轻声道:“沈总,刚刚为什么不过去?”
沈肇用手指碾灭了香烟,垂眸,敛尽了所有神色:“让她......好好过个节吧。”
其实后面半句话,他没有说完。他想说,过段日子,快要新年了,就算真的将她带了回去,他也不想在新年的时候,还看见她哭。
倒不如,让她安心过年。
毕竟她在那个叫陆郗城的男人身边,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欢欣面容。这样的快乐,一时之间,他竟然觉得无从打扰。
沈肇这些年,从来没有哪一次,有过方才那样的恐惧。那些他想要抓住的东西,就如同手中的沙子,就算那样努力争取,可是终究只是加速了失去这个过程而已。
他看着陆郗城将郑轻轻抱在怀里,看着他亲吻她的侧脸,一瞬间,模糊地意识到,他可能,真的失去她了。
他将烟蒂扔在一旁的垃圾箱里,语气平淡地开口:“回去吧。”
赵杨道了声“好”,预订了当晚的航班。
其实在当时那个时候,赵杨并不明白沈肇为什么不远万里,只为了看那个叫郑轻轻的女子一眼,甚至他看见她依偎在别人的怀中,还能那般面不改色。
是在很久以后他才明白,那种感情,尾生抱柱,至死方休。
就算是冷漠理智如沈肇,也有小心翼翼,舍不得亲近的女子。只是这个女子,终究还是枯萎在他的手里。就像是艳极必败的花,凋敝得迅疾,没有挽回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