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纽约港依旧高亮着灯塔,这里是天然的深水港,平均每年4000条船舶靠岸停泊,是世界着名港之一。
纽约港的年吨数在一亿吨以上,1980年就能达到1.6亿吨的吞吐数,是整个美国的第三港,也是东岸第一大港。
纽约港一共由四个港口组成,和新泽西港就是其中之一。
想让这么一个繁忙的世界港口停止运作,需要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的资源调动。
早在15天之前,分部的部长就开始疏通关系,提前安排今日的计划。
和新泽西港位于哈得孙河的上纽约湾及该河流支流的纽瓦克湾,共有12个码头。
每个码头包括若干泊位,港口附近有四通八达的联运网通向内陆,紧邻疏港公路有四条洲际高速,上百辆车架待命,火车可将货物运向货场,港口内部就建设有双层铁路。
除此外,这里还经营着三个飞机场。
比起上世纪的人力调动,计算机程序的使用已经成了常态,正因如此,诺玛才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那艘即将前来交易的船只。
路明非望着巨大的集装箱装卸桥,不由得为现代工业的技术感到赞叹。
虽然生活在信息时代,但隔着屏幕看,和亲身处于如此宏伟而富有机械美感的钢铁森林中,有着极大的差距。
“目标预计半小时后抵达港口外30公里,23点23分抵达和新泽西港的信号范围内。”通讯频道里,传来低沉的指挥声,“所有小组,做好待机准备。”
无线电传来嗡嗡的杂音,这是因为船内所发出的信号在与频道信号互相干扰,白天和新泽西港又迎来了2辆大型货船和1辆中型货船,分别运送了原油和进口的蔬菜等物资。
目前还在卸货中,12个码头有8个正在使用中,可供停靠的码头只剩下三个,由分部队员伪装而成的工作人员会引导目标船只进入2号码头,在对方与“野狼帮”交易的一瞬间,雷霆出击。
数百个持枪专员会从埋伏的阴影中出现,立刻对敌人发射储存了高强度麻醉剂的弗丽嘉子弹,同时对船只进行炸弹排查,毒气检验等各项工作。
路明非穿着黑色作战服,与夜鹭指导还有其它两个队员躲在港口的员工休息室,原本的员工已经全部疏散了,货船依旧在卸货中,由卡塞尔的人进行操控,普通人已全部撤离。
执行部的外部成员正在伪装成货船的水手,在甲板上指挥卸货,这是为了防止目标起疑心。
除非发生重大事故,否则这种世界大港不可能停止运作,一天的损失就能达到上百万美元。
太过明显的诱饵可不能引诱鱼儿上钩,虽然分部也拥有海上作战的能力,但关键不在于歼灭,而是收集情报,鱼雷的确能轻易击沉船只,但线索会就此中断。
分部的每一个人就像是一个个小零件,在统合下组成一个精密的仪器,路明非不过是其中的一颗小小螺丝钉。
说实话,他感觉他这次就是来打酱油的,有如此专业的队友,不是躺赢?
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敌人给淹死了,团队力量还是很强大的。
按夜鹭指导所说,此次任务后,路明非的实践课就算结束了,接下来的4天只需要跟着她像第一天那样巡逻,写写日志和报告,然后回校考试,放寒假回国。
后续是一个长线、跨国际的行动,和他这个大一新生就没多大关系了。
就当前的情况来看,那艘船已是瓮中之鳖,整个和新泽西港已布下天罗地网,只待君入瓮。
...
“今晚没有月亮呢,水手先生。”
甲板上,少年抬头望天,黑压压的乌云遮住了天空,但远处有闪耀的灯塔,照出的射灯宛如一条通向天国的朝拜之路,划破夜幕,为迷途之人指引方向。
水手浑身发抖,手心淌汗,脚掌头皮发麻,全身出虚汗。
“水手先生是冷了吗?喝点酒吧,暖暖身子。”少年侧过头微笑,将一瓶没喝完的伏特加递到水手面前,“这是你昨天喝剩下的,好孩子可不能浪费,浪费是会被惩罚的。”
“我不浪费!我最讨厌浪费食物的家伙了!”水手大声回应,双手捧着酒瓶,仰头对瓶吹,喉结蠕动,三五秒就把酒液灌进肚子。
“我就知道水手先生是个好人。”少年点点头,伸出手,一旁的雌性人面鱼主动将伸直的蛇身弯曲,递到少年面前供他抚摸。
黏糊糊的液体滴落,璀璨的金色眼睛弯弯地看着水手,那是一张美丽的脸,就是太过于苍白,像是死人。
忽然,她笑了,巨大的嘴打开,锋利的长牙密集如荆棘,精致的樱唇两侧,各一道裂缝隔开,蠕动的血肉展现而出,裂缝足足延伸到她的耳边,变成一张可怖的大嘴,仿佛整个颅骨都打开,要把你整个人吞噬进去。
水手的裆部顿时一阵湿热,晶亮泛黄的液体从两腿之间滴落。
他吸了吸鼻子,眼眶中有泪水溢出,身体无力地倒在甲板上。
他环顾四周,绝望从心底由然而生。
一群人面鱼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他,它们围成一个半圈,只留出栏杆处少年站立的空位,远处的天空是灯塔的光束。
船员们都被控制了,甚至有一些被这些怪物活生生吞了进去,连骨头都没吐出来一根。
水手亲眼看到他的舍友因为不听指挥而被那只雌性人面鱼咬断了脖子,尖锐的牙齿发出“喀嚓喀嚓”的咀嚼声,鲜血喷涌而出,闻到血腥味的一瞬间,这些怪物像是饿极的鬣狗一般冲上来将其分食。
少年当时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对他说:“看来水手先生的舍友不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呢。”
船上的持枪安保力量毫无反抗之力就被歼灭。
在海上航行有时会遇到海盗,索马里海盗就非常猖狂,水手曾在一次航行中被劫持,但交完货物和钱财后还是成功活命。
海盗们通常不会赶尽杀绝,他们只是喜欢收过路费,毕竟要是让人知道了给钱也只有死路一条,谁还愿意交钱呢?不如直接死战到底。
海盗好歹还有人性,可眼前的怪物明显不是能够交流的物种,它们只听从少年的指令,用钱收买不了他们,也保不住自己的小命。
水手只能尽力讨好少年,不让自己变成坏孩子,接受“惩罚”。
“我记得水手先生说过有老婆孩子是吧。”少年突兀地问,他凝视着深邃黑暗的海面。
“我说过么?我昨天喝醉了,不记得了,其实我是个单身汉来着。”水手战战巍巍地回答道。
“水手先生在说谎么?”少年又转过头,脖子微微歪斜问,“好孩子可不能说谎,说谎的话,就会被关进小黑屋里的哦,那里什么都没有,黑黑的,连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听不到呢,很可怕的。”
他的双臂抱住了自己,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肩膀略微有些发抖。
这家伙一定是个精神病!一个疯子!
水手在心里痛骂,怎么可以把老婆孩子的信息告诉给这个疯子!
可有一只不安分人面鱼朝着他缓缓靠近,趁着少年发呆的时间,它用蛇尾将水手缠绕,动作缓慢而轻盈,尾部堵住水手的嘴巴让他发不出叫声,一点点将其往少年的视线外拖动。
水手的口鼻被捂住,陷入窒息,眼前一片黑暗,像是在包粽子一般,身体被黏滑的蛇尾包裹,人面蛇蠕动的肌肉逐渐收紧,他的血管爆裂,骨头折断,仿佛被一辆载满货物的大卡车来回碾压。
意识逐渐模糊,疼痛感充斥全身,可是他连尖叫都发不出,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忽然,耳边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声,他的身体从半空中摔落在地面,又能重新呼吸空气。
“咳咳咳...”他剧烈地咳嗽,夹杂着鲜血的唾沫被吐出。
是少年发出的呵斥,他敲着梆子,怒目圆睁,看起来非常愤怒。
所有人面鱼匍匐在原地,像是仆从参见君王一般,低下头颅。
少年直朝着那条想要偷吃的人面鱼走去,眼底闪耀赤金色,手握起拳头,直朝人面鱼的脸挥去。
可在拳头和脸即将接触的前一刻,他忽然定格,反而抱住了人面鱼。
“裕,你怎么又犯错呢?你忘了么?就是因为你不听话,才会被‘父亲’惩罚,变成这副模样。”他喃喃自语,手轻轻抚摸人面鱼的鳞片,温柔得像是在抚摸婴儿的脸蛋。
“‘父亲’最讨厌不听话的孩子了,不过好在‘父亲’宽容仁慈,愿意给我们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他开朗地笑了,拍了拍这只被称作“裕”的人面鱼的脸蛋。
水手去许多国家周游过,日本也去过不下五次,能听懂一些少年的口音,知道他现在说的是日语,“裕”听起来像是某个男孩的日本名,又或者这个疯子给每一个怪物都取了名字。
“别怕,裕,别害怕。”他摸着人面鱼的头,好似是在安慰这头怪物,可自己却在发抖,“坏孩子!每一个坏孩子都要得到惩罚!”
“只要我们杀了他!杀了那个不听话的坏家伙!‘父亲’就会原谅我们!”少年急促地呼吸,瞳孔中金色的烈光流转,额头两边青筋暴起,露在外边的牙齿止不住地发抖,像是哮喘发作的癫痫病人。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那是一个穿墨绿色校服,黑色短发的男孩。
他拿起地上的空酒瓶,猛地砸向照片,玻璃瓶撞到铁栏杆上粉碎,细小的玻璃渣滓刺入他的皮肤,他咬紧牙齿,将尖锐的玻璃刺对准照片上男孩的脸,猛地捅下去。
“坏孩子!坏孩子!坏孩子!”
他歇斯底里地大喊,即使照片上的脸被捅烂,也依旧没有停下,连带着他拿照片的左手也被尖锐的玻璃划破,流出暗金色的鲜血,将照片给腐蚀成焦黑色的碳,发出滋滋的响声和白烟。
有人面鱼抬头,似乎是闻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眼睛瞪得像是灯笼般注视着他。
他的呼吸变得更急促了,能看到脖子处有模糊的铁灰色的鳞片逐渐浮现,他与人面鱼对视,大口呼吸着空气,紧紧握住自己的左手腕,呼吸节奏终于逐渐平稳下来。
接着他颤抖着从衣服包里摸出一根针管,扎在左手腕的静脉处,能看到手腕处有密密麻麻的针孔,透明的不明液体注射到他的体内,半分钟后,他终于又恢复了望海时那副安静的模样。
“对不起,水手先生,让您见笑了。”他走到躺着的水手面前。
水手的手臂关节变得扭曲,口鼻出都有鲜血溢出,还有碎掉的牙齿掉落在地上。
“看样子您暂时不能说话了,得好好休养几天。”他蹲下来,和刚才那副疯癫的模样判若两人,“我相信水手先生是个好人,您的妻子和孩子正在等着您回去呢。”
“请放心,我会把水手先生安全送到港口的,只要您做个好孩子,不晚睡、不偷吃、不躲避打针、不和其他小朋友吵架,不挑食、不乱跑、不对着窗户发呆、不尿床...”
他一边扳手指,一边如数家珍地数着,足足数一分钟才数完。
“这些您都能做到对吧,水手先生?”少年灿烂地笑着。
水手艰难地移动下巴,点了一下头。
“太棒了!我就知道,水手先生是个好孩子!”他兴高采烈地鼓起掌,站起来手舞足蹈,同时敲动梆子,所有人面鱼都用鱼尾拍打甲板,发出整齐的响声。
“好孩子就得奖励吃奶糖!”他转了个圈,停下来,忽然惋惜道:“可是我现在身上没有奶糖耶...”
“对了!我还有这个!”他从衣服里摸出另一个针管,里面的液体是诡异的暗红色,“就用这个作为奖励吧,放心吧,水手先生,‘父亲’会让我们获得新生的...”
他一步步靠近,将针管扎入水手的脖子动脉。
黑暗中,人形的躯体伸长蜿蜒,撕心裂肺的尖锐叫声传出。
“我就知道!水手先生有当好孩子的潜力!”少年发出银铃般的轻盈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