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夏晚摇了摇头，“应该最近熬夜太多了。”
顾君琰看着她这幅苍白又凌乱的模样，不由得想到第一次在见到的夏晚。
她看起来开朗又洒脱，整个人光鲜亮丽。
除了那个下雨天，这还是夏晚第二次这么狼狈。
小暖第一次毒发的时候，夏晚是怎么度过的？
那个时候，她一个女人，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应该多么的无助？
但是他呢，这五年从来都不知道夏晚母女的存在。
不知道她们经历了什么。
遇到夏晚之后对她的态度也不好。
他长这么大，除了五年前，一直都顺风顺水，也对自己做的事情从不后悔。
第一次他开始后悔。
要是早点知道话，要是早点认识夏晚的话……
夏晚感觉到了顾君琰直勾勾的视线，她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尴尬的开口：“顾君琰，你这么盯着我看干什么，我现在是不是特别狼狈。”
“刚刚对不起……”
“没有关系，”顾君琰给她倒了一杯热水，这才说道，“夏晚，你……一个人知道小暖被下毒的时候，是不是很难受？”
夏晚一愣，握着自己手中的热水：“没有。”
她不习惯展现自己脆弱的一面，勉强的舔了舔自己已经干裂的唇角：“也不是很难受，因为那天我也知道了你是她的爸爸，反正你会负责的，毕竟新闻上说你是一个绅士。”
“还是黄金单身汉，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金龟婿。”
“我捷足先登，占了大便宜。”
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
顾君琰自然看出了她在掩饰自己内心的脆弱，也没有戳穿她。
他沉默了很久才问：“在此之前，你都不知道我是孩子的父亲吗？”
“不知道，”夏晚看着窗外日渐你浓郁的夜色，衬得整间病房有些冷，“季雨宁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情，我当然不知道，而且……我忙着照顾小暖，还有其他事情，没时间想这些。”
她被迫远走国外，忙着生计，忙着工作，忙着学习，忙着调养身体……几乎没有时间想这些。
更重要的是……
她不相信顾君琰还会出现。
男人醉酒后的承诺就是过家家。
夏晚苦涩一笑，觉得自己的喉咙发苦，她掖了掖小暖的被角：“顾君琰，你说得对，我很失职，我还是没有把她照顾的很好。”
“不，你把她照顾的很好，她比同龄人更加的懂礼貌，更加的明事理，被下毒的事情，不是你的错。”
顾君琰的心情更加复杂了，他忍不住伸出了手，握住了夏晚有些冰凉的指尖，用力的握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他这才发现夏晚的指尖是那么的纤细。
“如果真的追究起来，我们都有错。我不知道你们母子的存在，没有对你和小暖负责，我的责任应该更大一些。”
夏晚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突然觉得病房也没那么阴森和冷了。
她压抑的心情好了不少。
“没想到，你还挺会安慰人的，你们商人都是像你这么会说吗？”
“不是。”
顾君琰认真的说：“和这个没有关系。”
见到他这么一本正经，夏晚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我刚刚开玩笑的。”
“夏晚，我……”顾君琰停顿了一秒，继续说，“我之前一直认为你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但我好像错了，你确实是这样，又不是这样。你有缺点，但也有和我从前接触的那些女性不一样的一面。”
夏晚喝了一口水：“你……怎么突然夸我？”
她怪不习惯的。
“上次你发烧的时候，说我曾经答应过要娶你，是不是真的？”
夏晚一怔：她上次发烧的时候说了这个？
她别过脸，罕见的有些沉默。
顾君琰看着她这幅模样，多半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他分明叫人去查了五年前的事情，种种证据都显示：他不认识夏晚，没有和她发生过关系，记忆里也没有夏晚的出现。
可是夏晚的记忆却不是这样。
他隐约有种感觉，他的记忆被人动过手脚了。
背后的凶手可能不止一个人。
“是真的对吗？”顾君琰顿了顿说，“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在找借口，但是的记忆里，没有这段记忆。”
说出来真的很滑稽和可笑，他在不知情的时候伤害了夏晚。
夏晚躲开了他的视线：“这些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没有意思。反正……我也破坏了你的人生，你也不用多想。”
她不喜欢揪着过去不放，毕竟当年的事情，你情我愿，失约又没有犯罪。
“是我毁了你的人生。我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而你不但远走他乡，还无端被恶意包围。”
顾君琰心口发苦，他定定的看向夏晚，忍不住问道：“夏晚，这些年你恨过我吗？”
“没有。”
夏晚低着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
她从来没想过顾君琰会问她这个问题，原本也以为，他不会关心这些，而她也不在乎了。
她更没有想到，顾君琰只是忘记了。
原来他不是故意失约的。
“为什么不恨我？我才是那个毁了你一生幸福的人。”
顾君琰压低了自己的眉心。
“顾君琰，那晚的事情，是你情我愿的，我也被人下了药，”夏晚深吸了一口气，“而且……”
“而且就算不是你也会是别人，至少你不是那种满口黄牙的啤酒肚，我不亏。我不喜欢记得这些事情，更重要的是，我一直都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人是你。”
“但是你后来知道了，也没有恨过我。”
顾君琰心口涌动着复杂酸涩的情绪，他深邃的眼眸里满是真诚：“夏晚，之前的事情，我对你说的那些话，真的很抱歉。”
从夏晚带着小暖找上他开始，他就一直把自己放在一个被算计的受害者的位置上，却忘了夏晚也是受害者。
她也跟他一样的无辜。
夏晚眨了眨眼，眼中的水雾很快散去，她看着自己掌心交错的纹路。
“顾君琰，你没有必要跟我道歉。和那些真正伤害我的比起来，你这些不算什么。”
她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了。
掌心一暖，顾君琰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夏晚抬头，对上了他那双因为专注显得过分深情的桃花眼。
顾君琰的衬衫被她抓乱了，领带也歪歪扭扭，完全不像是平时的他。
他用他那独有的、带着些许疏离的嗓音说道：“夏晚，过去的事情，我知道现在道歉已经没什么用了。我会试着和你相处，和我的医生沟通，尽量克服病情，我们再生一个孩子。我把你当作我的爱人，好好的过完这一生，好不好？”
“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夏晚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们母女被别人伤害了。”
“也……不会失约了。”
包括他。
夏晚再次愣住了。
她有些不可思议的眨了眨眼睛。
他的意思是……会尝试和自己再生一个孩子？
他不抗拒了吗？
那小暖是不是有救了。
“你……”
一时之间，夏晚失了言语。
“夏晚，相信我，我说过的话都会尽力去做。”
顾君琰看着她十分认真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