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还有几日就开始了,汇文馆比之前更加热闹,学子们纷纷猜测今年的策论题目。
自汇文馆归卫不器后,他除了在北衙当值,便常躲到汇文馆雅间,听各地来的学子谈论天下事,所获颇多。
皇帝向来注意人才选拔,格外看重春闱,每次策论的题目他都会参与拟定。
晋王虽然在户部任职,但他的眼睛也盯上了礼部春闱,手伸得极长,想培植自己的亲信。
可惜身在礼部的齐王不是省油的灯,就他们先斗一斗吧。
他无聊的转动着茶杯,傻姐姐如今满心扑在男人身上,每天快乐的很。
算了,还是为她先挑选几个预备驸马,万一她与姓谢的闹僵了,也能补上空缺。
整日待在公主府,极少出门的宁和想上次家宴的事。
她忽然对女师道:“你说,本宫是否可以教陈源读书识字,让他去博个功名?”
女师心中一紧,“公主为何有这想法?”
宁和低低道:“我那好姐姐,上次家宴,她带着男宠出席了,父皇并未训斥她,只当看不见,你可知为何?”
女师心想这事她哪敢妄议,干巴巴道:“陛下的心思,我等岂可揣测。”
“呵,还能为什么?因为谢寂曾是探花郎,父皇惜才,所以没有为难他。”
女师小心道:“那公主的意思是——”
“本宫在想,若陈源有了功名,本宫就能带他赴家宴了。”
她心里其实是羡慕连城的,从连城身上,她看到了很多种可能,比如让陈源做她的驸马?
女师听完心里直突突,自家公主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陈源与谢少卿,根本无法相提并论啊。
若公主敢闹着让陈源做驸马,陛下大概会将陈源处死。
淮阳长公主府,东风袅袅,海棠花已开。
她的心也逐渐快乐起来。
之前在连城府上那几日,她见谢寂与连城亲密恩爱,心里还十分羡慕。
但家宴上,她看皇帝的样子才明白过来,原来皇帝并不赞成他们的婚事。
本想安慰连城几句,但看连城的样子,就像没事人一样。
她由衷感慨:“连城,你性子真好,多么无忧无虑,我以前也曾如你这般。”
连城摘下一朵娇艳的海棠花,别在淮阳鬓间。
“不瞒姑母说,我幼年时确实无忧无虑,但从九岁到十五岁,我鲜少开心过,常常厌倦这个世界,很想跳入滔滔江中,去见母后。”
淮阳手一抖,失声道:“你这是——傻孩子,别想不开。”
连城见她关切的样子,忙解释道:“只是想想而已,我若真如此,父皇与不器会很伤心。如今我很欢喜,要和他一起活得长长久久。”
提到谢寂,她瞬间盈满笑意。
淮阳捏捏她的脸,“姑母好生羡慕你。”
她的情郎,让她从无忧无虑的公主变成了怨妇。
而连城的情郎,让她从了无生趣变得无忧无虑。
连城看出姑母的心思,柔声安慰:“姑母,我未认识谢少卿前,也会自己找乐子,努力活着,生命如春光,岂可辜负。”
淮阳望着灿烂的海棠花,悠悠叹息:“你说得对,我以前只顾爱别人,忘了爱自己。”
连城很想提醒姑母,她如今仍然有人爱,比如左相。
如火如荼的春闱已然开始,朝中都在关注此事,猜测今年殿试前三会花落谁家。
而谢寂与连城在准备成亲所需的三书六礼。
春风拂面已不觉寒,谢寂抽空回了趟家。
“父亲,不管你如何想,儿永远是谢家子弟,有任何事,都会与父亲商量。”
看儿子一脸的诚恳模样,谢阶庭冷笑,“是吗?你与公主相好时,可没与为父商量。”
谢寂温顺道:“父亲此言差矣,儿与公主之事,从来没有瞒着父亲。”
谢阶庭一噎,谢寂与公主来往之事,是没有瞒他,但他以为那是权宜之计,哪知儿子却是情真意切,满心扑在公主身上。
他压下火气:“所以,你今日是有何事与我商量?”
谢寂嘴角微扬,眼中是藏不住的喜色:“儿此次前来,是想请父亲为我与公主写婚书。”
谢阶庭忍着冲动,好歹没将面前案几给掀翻。
他面沉如水:“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你为写婚书。”
“父亲,你听我说——”
一向好风度的谢阶庭怒斥:“听什么?你不是片刻也离不舍她吗?还不快滚!”
他不反对儿子喜爱女子,但绝不希望他沉迷情爱。
谢寂长这么大,头一次从父亲嘴里听到 ‘滚’ 字。
他不意外,躬身向父亲告辞,“儿告退,请父亲保重身体,动怒易损伤身体。”
谢览追出来,“大哥,你别生气,我再去劝劝伯父。”
“不必,这婚书就由我自己来写。”
谢览攥住他衣袖,神情惊恐:“大哥别这样!哪有自己写婚书的?再说还有六礼,你难道也要自己操办?”
“有何不可?我名下有产业,出得起聘礼。”
谢览哭笑不得:“ 是是,我知道大哥产业多,但这不光是银钱的事啊。”
谢寂挣开衣袖:“说到六礼,你倒提醒我了,我得先去给公主猎只大雁。”
“大哥,不是我瞧不起你,以你的箭术能猎到雁吗?”
谢寂:......
郊外,粉嫩嫩的早樱悄然绽放,望之一片雪白耀眼。
太阳暖洋洋的,微风和煦,连城与谢润坐在梨花树下品茗吃点心。
不远处,谢寂在布网捕雁,他执意要亲手捉一只雁来,不肯让弟弟们帮忙。
眼看日头渐渐偏西,谢润悄声道:“公主,我觉得今日大哥会空手而归......”
这是他们第三次来了,谢少卿连根雁毛都没摸到。
连城放下茶杯,轻轻拂去身上的花瓣,拿了弓箭走向谢寂。
谢寂朝她一笑:“公主别急,我定能亲手捉只大雁给你。”
连城抚上他清俊的眉眼,“那是自然,少卿定能做到。”
谢览谢宣都低下头看地面,“咳......公主——”
公主啊,你清醒点吧!大哥他是真捉不到大雁。
谢寂见弟弟们低下头,飞快在连城葱白的手指上亲了亲。
连城脸色微红,她将弓箭递给谢寂 ,握住他的双手。
一群大雁掠过天空,连城射箭松手,‘嗖’的一声,一只大雁应声而落。
谢家兄弟们看呆了!
连城立刻松开谢寂,拍手欢呼道:“少卿你好厉害!亲手给本宫猎到了大雁。”
谢览等人头一次明白,原来 ‘亲手’ 是这么回事。
他们照谢寂的吩咐,悄悄将大雁拎谢府,在雁腿上绑上红绸,再将大哥准备好的白玉璧装入礼盒, 一块送到公主府。
六礼中的第一礼 ‘纳征’ 完成,接下来是问名。
一日,太常寺卿正忙碌着,忽闻太子带着公主前来巡察。
他忙领着几位属官迎接,“不知太子前来,所为何事?”
太子笑道:“是孤的六妹找你。”
太常寺卿看向连城,公主找他?何事?
连城将两个锦袋递给他,里面是她和谢寂的姓名与生辰八字。
“薄寺卿,请你让太卜署的人替本宫与谢少卿合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