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中饭已经一点多了,张怀民才在公安局招待所接到被灌得七荤八素的刘子路前去北滘乡。
“老哥,我跟你讲,现在我可了不得了,连我们局长跟我吃饭都得敬我酒,一敬就是三大杯,一点也不含糊,哈哈哈哈……”刘子路坐在后边翘着二郎腿吹嘘道。
这可如何是好,张怀民不由得担心到,他现在这个醉醺醺嘴上没把门的样子,跟平常稳重的样子全然不同,这事情该怎么处理才好。
直到快到北滘乡,张怀民才把刘子路送上后边一路跟着的警车上。
才到警车上,刘子路又开始瞎吹道,“老哥,不用你扶,我一点事都没有,咱俩之前在沧澜喝酒的时候,我咣咣喝了一斤多,一点事没有。”
张怀民心里苦笑,他跟刘子路关系好归好也实在是受不了他这酒后瞎吹的样子。上次喝酒,刘子路喝了不到半斤就醉的不省人事,他都懒的去戳穿他。
“好了,老弟,这事咱们先不说了,等下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回头我喊那人一同去找你。”张怀民低声谨慎的说道。
前边开车的是沧澜县公安局的司机,张怀民说话不得不有所顾忌,只得打打暗号了。
刘子路醉归醉,脑子倒是没完全糊涂,他听后,拍了拍自己胸脯道,“老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我一定把天佑给你弄出来,他姓鲁的要是敢扣着不放,我跟他闹到底。”
张怀民听到这里,阴郁的心情才难得有一丝亮色,也好,喝醉也有喝醉的好处,酒壮怂人胆,几两猫尿下肚,这刘子路啥话都敢往外捅。
刘子路醉醺醺的往北滘派出所走,鲁海则与两个记者孙晓飞和肖微从宏泰酒楼往派出所走。两人一早被领导安排到北滘采编,当时也觉得突然,但既然有安排也没多说什么就来了。
“乡下比不得市里,小饭店东西只能做成这样了,还望二位见谅。”鲁海略带歉意的说道。
“鲁所,您说这话话就太客气了,我们才这一趟才是真的学习到了,了解到了基层干部的不容易,尤其是普通民警,既没有绩效补贴,也没有福利,时常连正常的办案经费都拿不出来,太艰苦了。”孙晓飞说道。
鲁海爽朗的笑着回道,“现在比之前已经好很多了,而且这也是普遍现象,并不是只有我们这里这个样子。”
张晓飞与肖微听了,都同意的连连点头。
鲁海和他们边走边介绍北滘派出所的情况,才走了一两百米,鲁海口袋的电话就开始叮叮叮的开始响。
他拿起手机一看是匡有才打过来的,他就明白应该是刘子路来了。
“鲁所,你啥时候回来呀。”匡有才装作着急忙慌的说道,“刘局长来了,说让你十分钟马上回来,不然……”
匡有才语气装的再着急,也难掩高兴和威胁之意。
一大早,张怀民就吩咐匡有才,今天务必要在所里候着,局里会安排人来北滘派出所视察。
虽然匡有才表达的冠冕堂皇,不过傻子也知道,他是叫刘子路过来给他捞人来了。
管他是为了什么,本着对自己有利的就是好事的原则,匡有才对刘子路的到来也是期待极了。匡有才私自出警帮张天佑和周小丁要钱,又私放嫌犯,那条都够他喝一壶的,倘若刘子路过来能把这些烂账平掉,那不止张家的好处,匡有才妥妥的也要跟着捞好处的。
今天一天到现在为止,匡有才谁都没敢多喝,生怕上厕所的时候错过了迎接领导的第一时机,他在站窗口看了又看,还时不时借故到派出所门口晃悠两圈。眼看饭点都过了几个小时了,刘子路还来,饥肠辘辘的匡有才等的也慢慢开始躁动起来,正当他想着上去吃包泡面时,就看见县里的警车开了过来,刘子路满脸通红酒气冲天的从车上摇晃下来。
刘子路来就是找茬捞人的,又因为喝了点酒,说话就更冲了。
他醉熏熏的对匡有才口吐豪言道,“把鲁海给我叫过来,现在就过来,不管他在做什么在哪里,都给我马上过来,十分钟以内必须到,不然,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鲁海收线后,一旁的肖微惊讶道,“鲁所,这是哪里的领导呀,说话这也太那什么了。”
肖微话没说完,但表达的却非常清楚,这刘局长说话没礼貌不客气摆官谱,而且现在还是非工作时间,真是把自己当皇帝了,就算是皇帝,现在也不是清朝了,装个鸡毛。
鲁海知道高成杰叫记者过来的原因,现在肖微这么说,他有意无意的装作委屈说道,“他是我们所的直属领导,分管我们这边和其他几个乡。”
鲁海才说完,孙晓飞接话道,“这只是个县里副局长来了就敢这么狂,要是局长来了,只怕得让你马上穿越回去。”
“这也太过分了,晓飞,咱们和鲁所长一起去会会这刘局长,看他是头上有角还是身后有尾巴。”肖微开玩笑道。
金州都市报虽然是商业性质的报纸,但内容却做的非常好,因为报道的内容真实及时题材新鲜感于大胆披露社会现实,所以销量和口碑都非常好。孙晓飞和肖微两人都是写社会新闻出身的两杆硬枪,平时以笔为茅嫉恶如仇最看不得这种仗势欺人的小人,不过区区县里副局长,他们是真不再怕的。
鲁海看者这两位记着,眼睛里飘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后,又继续往前走了。
“匡有才,这姓鲁的要是还磨磨蹭蹭不来,我可就回去了,让他下午自己赶到县里来汇报。”刘子路用手猛的拍了下身前的茶几,瞪着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匡有才和潘龙说道。
潘龙一看领导生气了,忙上前解释道,“刘局,好像是鲁所两个金州的好友来了,鲁所同他们出去吃饭去了。”
“我呸,他还带朋友去吃饭,让我在这里等着,啥朋友这么大面子比我这副局长面子还大。”刘子路借着酒劲越说越离谱了。
鲁海和孙晓飞他两出去的时候,只是稍微打了下招呼,并没有介绍他两的身份,所以潘龙也不知道他两是记者。
潘龙看刘子路这脑子不清醒的样子,心里嘀咕道,你怕不是脑子喝坏了,你又没提前跟人家讲你要过来,这会子人家出去了,给这里逼逼赖赖,好离谱。
他话才说完,肖微就从门外进来了,冷着脸说道,“刘副局长,我们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敢同你主管副局长相比,真是得罪了,要是提前得知您来视察,我们应该让总编给鲁所打电话去县局接您才行。”
刘子路酒后膨胀一路,见到的都是点头哈腰的狗腿子,突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当头一通羞辱,立马把脸一垮大骂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你算是哪根葱,是个什么玩意,敢狗模狗样在这里人五人六,谁给你的权利。”
肖微听鲁海接电话那会起就对这刘子路心生厌恶,眼下看他还敢骂起自己来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回骂道,“我不是葱,你才是葱,狗鼻子插葱,大中午喝的酒气熏天,一把年纪了为老不尊在办公场所丢人现眼耍酒疯,简直恬不知耻,要吵架是吧,来呀,本小姐我奉陪到底。”
肖微这牙尖嘴利的样子让鲁海看了都害怕,暗自庆幸得回今天得罪这小妮子的不是他鲁海,不然也要被她骂得没有还嘴机会。不要跟女人吵架,这种贯穿古今中外的绝世真理,一定要写在祖训里,刻在每一个男人的dNA里。
刘子路也被骂的一脸懵逼,不知道怎么反杀,愣几秒后,又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挤出来几句,“鲁海,这……她……你带过来的……她是谁呀,她怎么还骂人呢?你得给我评评理,凭啥我一把年纪了要被她骂,你替我教训她,让她跟我道歉,不然我唯你是问。”
刘子路生气归生气,想要道歉也是真想要,但关键还是要找鲁海的茬,不趁机发怒,找机会要人,那今天不是白干了嘛。
“刘局长您好,我两都是金州都市报的记者,这是我们的证件,您可以验证一下。”孙晓飞走上前去把两人的记者证递给刘子路。
他两居然是金州都市报的记者,刘子路心中不由一禁,背后不由得一阵发冷,酒一下子醒了一大半,他假装不慌的说道,“记者了不起嘛,记者就能肆意谩骂公职人员嘛?”
孙晓飞见这个人仍然不加收敛,还在信口雌黄含血喷人,冷声道,“记者没什么了不起不能随意谩骂任何人,但也不能被任何人出言侮辱。”
“谁……谁侮辱你们了。”刘子路心虚的否认道。
“刘副局长,这是录音笔,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播给您听。”孙晓飞用词妥当却满是压迫感的说道。
“好你个鲁海,你居然还特意找人来算计我,你真是太无耻了。”刘子路吵不赢这两杆笔枪,茅头转向自己能对付得了的直管下属鲁海道。
“刘副局长,您自重,我着设备还开着的,您当真要试一试?”张晓飞用手指了指自己另一只手上的录音笔,礼貌又不容置疑的笑道。
“算你们狠……”刘子路一肚子气只得再次咽回去,气哄哄的道。
看着刘子路敢怒不敢言的怂样,鲁海憋笑都快憋出内伤来了,还得佯装严肃的说道,“刘局长,您听我解释,孙记者与肖记者二位是前来采编北乡镇基层干警素材的。”
说完,鲁海又故意停顿两秒,道,“刘局长,您来是检查什么工作的?”
“不检查了,哼。”刘子路说完,就气冲冲的朝办公室外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