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芷若在办公室掐着点等下班,一看到点了,立马起身准备出门,人刚动,就听着楼顶砰的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传来。
李芷若一声苦笑,这张书记近来心情可真是不太好,才买的给他买好的茶杯是又被摔碎了,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9只,明天再买一只,十只就凑整了。。
张怀民坐在自己的老板椅上,地上散落着将军陶瓷杯的碎片,大的小的细碎的形状不一的碎片以各种姿势摊在地板上,有的因为刚分家落地还未习惯,在地上呆头呆脑的晃着。
从张天佐那里得到了坏消息,成了压坏他今天情绪的另一捆稻草,一手捂在胸口差点没心梗死掉,从昨天得知张天佑被抓开始,他就一路奔波殚心竭虑,然而几经折腾仍旧一无所获,现在连最后拦截的机会也失败了。
这篇报道一出去,牵扯出服务费的事情,全家都要遭殃,他这土皇帝一手遮天的风光日子也到头了,别说张天佑坐牢,他张怀民也逃不掉。
他眼下操心的已经不单单是自己的天佑,而是整个张家的前途。
点了根烟极猛吸两口后,张怀民走到办公室座机面前,快速的拨了号码。
电话一通,张怀民赶忙点头哈腰,声音极尽谄媚的道,“喂,书记呀,您好……好好好,我马上动身,……好好好,我就来……”
张怀民被逼的山穷水尽黔驴技穷,只得搬出最后一张底牌,去求助沧澜县委书记曲建国路。
近来,他光顾着踏段福瑞家的门槛,已经许久没和曲建国联系,如今也是实属走投无路了,先挨过去,别的事情,先过完这个坎再说。
挂完电话后,他又跟张天佐说,回家搬一箱茅台到乡政府旁边的路口等他。
曲建国不贪财但是贪杯,不怕领导有原则就怕领导没爱好,张怀民能一路受曲建国提拔庇护,除了张怀民善于交际且在工作上的确颇有建树外,也离不开他时不时的陪曲建国喝酒。
张怀民不想回去听李艳红唠唠叨叨,劳累糟心了一天,要是要留个稳定的情绪去见老领导。
张怀民来到路口,隔几十米远就看到张天佐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父子俩简单说几句后,张天佐把酒搬过去,就开车去沧澜了。
他本身开车就快,现在心里着急,更是一路狂奔,十几分钟就到了曲建国家里。
他到门口后敲了敲门,给他来开门的是曲建国的老婆。张怀民一进门就热情说道,“嫂子,好久不见,你又年轻了,书记呢?”
“在书房猫着呢,正好你来了,去开导开导他,退休就退休,一天天蔫头巴脑的,再这么下去,怕是要害病的。”
“好的,嫂子,我就去跟老书记聊聊天。”张怀民谄媚道。
张怀民话刚说完,就见到曲建国从书房走出来,生气道,“我不老,你怎么说我老,我还精力充沛,干到80岁我都没问题。”
张怀民见到曲建国出来,连忙迎上去,点头哈腰的说道,“书记,您误会了,我这个老是说您资历老,不是说年龄,您这样貌看着比我还年龄好几岁呢!”
曲建国在县委书记的位子上呼风唤雨众星拱月这么多年,如今这一切都将随卸任烟消云散,怎么能不失落怅惘。
“怀民,你跟建国你俩聊一聊,我去给你们做饭去,等下你俩喝的尽兴。”曲建国的老婆看着张怀民说道。
曲妻见到丈夫这半年来整天茶饭不思,很是着急,就想着让张怀民这个老下属开导开导他。
张怀民这个官场老油条,巴结上司欺压下属排挤同僚的手段是炉火纯青的,这些年也是靠着曲建国的关系才能在北滘混的风生水起。曲建国现在是个什么心思,他是再清楚不过了。果然,两人没聊多久,曲建国笑的一脸开怀。
曲妻看到这里,也心满意足的笑了,她还暗暗想着,等下要跟张怀民讲,以后要多来看看曲建国,不然他一天天愁容满面的。
曲建国和张怀民边聊天边喝酒气氛很是欢乐,曲建国更是一开心就喝了差不多五六两茅台。
“怀民,你说说看,你最近是遇到什么事情被逼的没办法了?”曲建国抿了一口酒后,看着张怀民笑着说道,“我眼下虽然是快要退休了,但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有事的话,我还是能说上几句话的。”
“书记,我丢脸呀,书记。”张怀民手扶着额头撑在桌子上,羞愧的说,“我的确是遇到了一点难以启齿的麻烦,我那个没出息的混账儿子……”张怀民把事情避重就轻的说了一下,大意是说张天佑和别人产生了点矛盾被抓起来,然后恰好碰到金州都市报的来乡里派出所采访基层民警,张天佑少不更事就说话得罪了两位记者。张怀民怕事情报道出来被舆论发酵,希望曲建国帮忙去找报社说说不要把报导发出来。
曲建国闻此,爽朗一笑道,“好说,怀民,就这点事,看把你急的,刚好我有个关系不错的下属罗红旗在市委宣传部当部长,回头我跟他说说。”
张怀民本来只想着让他找到报社那边把报导压下来,现如今他有市里专门分管这块业务的关系,那自是更好解决了。立马可怜兮兮的央求道,“”书记,您可不可以现在就跟罗部长说下这个事情,我也是没办法,他们说明天就要让大家在金州都市报上看到我家那臭小子。”
张怀民为了尽早落实这个事情,以免曲建国酒醒后变卦多生事端,特意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又添油加醋的污蔑记者滥用职权。
曲建国听后,勃然大怒,当即大声喝道,“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简直目无法纪胡作非为,你等着,我让红旗去处理这个事情。”说完,他放下筷子,拿着手机去书房打电话去了。
曲妻趁建国进去的这会功夫,特意交代张怀民说,让有时间就来喝酒,不然老曲在家闲的无聊,怪没意思的。
曲妻叭叭叭说了好几句诸如此类的话,张怀民半句也没听进去,只皮笑肉不笑的陪笑着连连说好好好。
没多久,曲建国出来了,张怀民立即抬头看着他,满眼期待。
曲建国知道他的心思,先开口道,“怀民,红旗跟我说没问题,他会安排好的。”
张怀民听到这句话好像给全家拿到了免死金牌般开心,他立即给自己和曲建国杯中都斟满酒,端着酒杯站起来道,“书记,您可真是手眼通天,我就知道这金州市就没有我们书记解决不了的事情,来,老弟敬您一杯,我先干了。”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这一翻马屁拍的曲建国神清气爽,哈哈大笑。毕竟,这半年自从要退下以来,就好久没人肯这么上门顺着他说话了。
事情搞好了,张怀民一颗悬着的心也落了地,他又和曲建国喝了两杯后,就匆匆从曲家出来了。
心头若无烦心事,便是人间好时节,张怀民此时觉得当下此时此刻就是这几天以来最圆满最开心的时候,他满脸喜色,哼着当下最流行的港台音乐,脚步轻快的朝车子走去。
“诶,张书记,您啥事这么高兴呀。”县委办公室主任高文远在张怀民对面几米的路灯下看着他问道。
这下坏了,好巧不巧怎么就这一会功夫就碰上了这个怨种。张怀民好一段时间不到曲建国家里来,就是怕碰到段福瑞,他们都住在县政府家属区,就隔了两栋楼,好死不死就上车这一会功夫居然还被高文远抓个现行,被这个贴合秘书抓到比直接碰到段福瑞还麻烦,因为谁知道他会怎么跟段福瑞去讲。
张怀民一紧张,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尴尬得只想原地刨个坑把自己埋了,躲也躲不过,跑也跑不了,他只得支支吾吾道,“高主任呀!您好……我就是……就是来见个朋友,没……没什么……没什么开心的事。”
高文远不咸不淡的回道,“好的,吕书记,那你先忙,我这着急要去办点事,就不跟你多聊了,回见。”
张怀民都不敢正眼看高文远,只低头小声的回了两个回见。
等高文远走了差不多一分钟,他才偷偷回头去看了一眼,看着远去的高文远,他心头的那点高兴又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