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时间回转成环,我们会迎来重逢的那一天……】
【这只是一场漫长的告别。】
沉湎于幽暗的梦中,犹如一层层缠缚而上的蜘蛛丝,于咽喉处收紧,气管被挤压,氧气被剥夺,愈发清晰的窒息感。
手背又传来了一阵阵幻觉般的刺痛。
里德尔猛然睁开了双眸,眼中有血一般的猩红色尚未消散。
入目的是斯莱特林寝室银绿色的帷幔,黑湖底下,光线和声音都被湖水隔开,比之城堡更加寂静的环境。
他微眨了两下眼睛,待眼底的猩红褪去,起伏的魔力波动平息之后,他缓缓地按住了手背。
那股刺痛感只是幻觉,事实上,手背的那个印记,自他有记忆起,就未曾出现过任何异样。
如今他已入学霍格沃兹五年,成为了斯莱特林的学生会男主席。
这五年里,他把能查找的资料都找了个遍,禁书区都被他翻了个底朝天,只想解开一直萦绕在心底的、从未停止过折磨他的谜题。
手背上的银白色印记究竟是什么。
那如附骨之疽般黏附在心口的,侵蚀血肉,化脓溃烂,快要把他折磨疯掉的空洞感,究竟是什么。
他仿若生来残缺,丢失了重要的另一半,任他苦苦寻觅,在无望的执念中,愈发扭曲。
有时候他都想,干脆把这一块肉剜掉好了。
但他也知道这是刻在灵魂里的空虚。
于是他把目光投向了那本尖端黑魔法书籍,涉及灵魂,涉及到最不可触碰的禁忌。
他扭头望向放在桌面上,摊开到一半的笔记本。
纯黑色的瞳底隐约又浮现出躁动的血色。
十六岁的里德尔,是教授交口称赞的完美学生,是同学钦佩不已的主席,容貌端丽、风度翩翩、成绩优异,他仿佛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艺术品,甚至无法挑出一点瑕疵。
不会有人能想象到,每一个无人的夜,这位他人眼里的“最完美的学生”会伏在床头,手臂掩住混乱激狂的红色眼睛,在日复一日灼烈,却没有来由的疼痛感中啃噬自己的灵魂。
他丢失了什么。
他绝对丢失了什么。
他到底该用什么办法寻找……填不满的这块空洞……是鲜血吗?是杀戮吗?让众人畏惧,踩在所有人的头顶……这样能满足吗?
如果,还是找不到的话。
他抬起那双眼,在猩红的、扭曲阴晦的漩涡之中,他翻开了下一页的笔记。
……
“汤姆。”
轻佻的笑声从一旁传来,某个张扬的金发大孔雀又没轻没重地想要揽住他的肩膀,被里德尔一挥手拍开。
“啧。”阿布拉克萨斯甩了下手,抱怨道,“你最近怎么这么冷淡,我还想跟你分享一下最新消息的。”
斯莱特林的长桌上,一丝不苟身着校袍、佩戴主席徽章的黑发少年已经足够吸睛,马尔福家一头白金发的大少爷往他身旁一靠,瞬间将那一小块地方变成了最靓丽的风景。
阿布拉克萨斯嘴上抱怨着,脸上却还是笑嘻嘻的,没个正经的模样,凑到他的耳边说道:“据说霍格沃兹会迎来一位最年轻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和德国的那位……”他略略压低了声线,“还有点关系呢。”
里德尔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满脸写着“我没兴趣”。
阿布拉克萨斯叹了口气,心说我这朋友什么都好,就是太难以接近了,也就只有那些迷弟迷妹才相信他是真的“谦逊礼貌”、“待人温和”吧……
“你不感兴趣就算了。”
阿布拉克萨斯往后一靠,十分光棍地说:“反正我是打定主意要去接近她一下——嘿,听说那还是个大美人呢。”他兴致勃勃起来。
里德尔对他表示了鄙夷,并默不作声地往旁边挪了一下。
礼堂的大门缓缓倾开,现任校长阿芒多·迪佩特面带笑容向里面走来,跟在他身边的大都是学生们眼熟的教授,落后了两三步,正在和红发的邓布利多教授轻声交谈的女子,她只微一倾脸,那年轻姣好的笑颜顿时吸引了不少视线。
“哇哦。”阿布拉克萨斯眼睛瞬间亮了几个度,他不由自主挺直了腰背,“比我想的还漂亮啊——汤姆?”
他一回头,发现里德尔并未搭理他的话。
里德尔按着桌面的手无意识地发力,手背上青筋绷起,那一双眼睛如同鬼魅,死死钉在她的脸庞上。
阿芒多校长用了个扩音咒:“女士们,先生们,现在请暂且安静下来,占用你们几分钟的时间,我要宣布一件事——”
“让我们热烈欢迎伊雯·格林德沃女士,担任霍格沃兹新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希望你们能够相处愉快!”
礼堂里四个学院的学生——除了一部分还干瞪着眼没从这个姓氏里反应过来的——都很给面子地鼓起了掌。
伊雯也微笑颔首,看上去就很和善的样子。
阿布拉克萨斯:“嘶,真的是格林德沃……”他捂住怦怦跳的小心脏,感觉接下来的校园生活会很刺激,“迪佩特校长什么时候这么有魄力了?”
要知道,现在还是格林德沃的活跃时期!德国那位的凶名已经响彻整个欧洲了!
在这个节骨眼上,霍格沃兹竟然敢任用一个姓格林德沃的教授?这是什么新的讯号吗?
阿布拉克萨斯跃跃欲试,不需要家里的指示他都知道该怎么做了,他低声说道:“不知道这位教授喜欢什么,等会儿我去和她打招呼她会理我吗?”
“——嗷!”
手骨被猛地扣住,砸在桌上,痛得他以为自己手断了。
阿布拉克萨斯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疼到模糊。
他捂住自己差点被捏肿的手,不停吸气,生理泪水都憋出来了:“汤姆你做什么?!”
他就想去打个招呼而已!
里德尔一脚踹向他的膝盖,硬是把他踹坐下了。
“你给我回去!”里德尔杀气腾腾的一眼瞪过去,马尔福家的大孔雀老实了。
阿布拉克萨斯坐在原位,看着里德尔把他按住之后,自己一个翻身越过长桌,三步并作两步径直向那位格林德沃教授走去。
深感自己错付了的阿布拉克萨斯:“……”
他捂着还在疼的手,睁大眼睛瞪向里德尔的身后。
满脸的不可置信。
——你不是不感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