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专注对方说的话,却没看到眼神逐渐清明的许长欢。
许长欢的目光在父母之间转了两圈,白发渐显的父亲,憔悴担忧的母亲,他们真的不年轻了。
许为民的话如同一把刀,无意之间一点一点削去她的皮肉。
原来,爸爸根本没有存款啊;
原来,她早就没有了骄傲的资本啊;
原来,她要是被辞退了,根本没有退路了啊;
……
许长欢虚弱极了,脑袋一阵眩晕,赶紧扶着隔壁的椅子。她小小的动作引起了父母的注意。
许为民歉意满满,是他没用,本不想让女儿担心的,本想让女儿毫无负担地奔自己前程的……第一次,为自己当初冲动辞职感到后悔。
就算被人嘲笑又怎样,就算给新人跑腿又怎样,如果他的女儿可以轻装上阵,没有后顾之忧,那点细碎的轻语算得了什么?
如今,他一下子跌入最为恐惧的结局。
“对不起。”除了这句话,许为民不知该说些什么,整个人酸酸涩涩的。
从牙齿缝里省来的钱,就像小孩捏在手里的纸鹤一样,干巴巴的,幼稚,不值一提。兜兜转转辛苦了大半辈子,最后还是绕了回来。
许长欢不认为自己有资格担起父亲这声道歉,她非常失落,哽咽道:“我会努力赚钱养你们的。”
“爸爸只希望你能欢欢乐乐、从没有想过让你来养啊。”
“爸——”
许为民越是这样说,许长欢内心越不好受。
小时候和父母一起幸福的画面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脑中闪过。他们像满天祥云,过滤着强烈的紫外线,呵护自己不受一点伤害。
从呱呱坠地到咿呀学语,从入学到升学,父母的关爱陪伴了她的每一个阶段。而她跑去H&K以后,却总以学业繁忙来搪塞父母,实则一有空就四处游玩。
许长欢看着耷拉肩膀垂着头的许为民,咬了咬嘴唇,说:“我叫源源过来。”
三十分钟后,源源来到餐厅,帮他们付好款,许长欢解释说:“我刚刚是从事务所出来的,没带那么多钱在身上,麻烦你走一趟了。”。
王桂芳也挺不好意思的,源源看出来了,便说:“阿姨,我可想念您做的奶茶了,改天能去您家叨扰吗?”
“当然,随时欢迎啊。”
源源笑了,她看着醉醺醺的许长欢,又说:“改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欢欢喝醉了,我顺路送你们回去。”
不等王桂芳拒绝,源源便扛着许长欢往自己的车里走。
回到许长欢家,王桂芳便进厨房给两个孩子弄奶茶去了,而源源则扶着许长欢回房。
“说吧。”源源双手交叉胸前,冲着许长欢提了提下巴,“什么情况?”
许长欢半靠着床沿,有气无力地说:“我觉得我不适合做律师。”
“哦?”源源也坐了下来,问,“因为你上司很帅,你觉得自己颜值不行?”
许长欢突然飙起,她掐住源源的手臂,咬牙切齿道:“你再说什么帅不帅,我就把你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