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双手放在膝盖上,认真听着刘辩所说的新爵位制度。
心中难免吃惊,二十等爵位,直接缩减成了五等。
如此一来,岂不是意味着,以前能够获得爵位的功劳,现在便得不到了。
“陛下,爵位缩减为五等会不会太少,那些功劳不是特别大的将士,评不上爵位,恐心生不满!”
“公达,你是当局者迷,关心则乱。”
荀彧笑看着荀攸,不慌不忙道:“爵位留给立下大功者,功劳不足以评定爵位者,可以提升官职,增加待遇,另有赏赐,并不会比以往二十等爵有所亏待,反而还能有更多落到实地的好处。”
听完荀彧的话,刘辩点头认可。
“臣没有问题了!”有了荀彧的解释,荀攸便想明白了。
“既然都没有问题,我们便将爵位敲定下来,回头朕命人制作金册,颁发诏书!”
“陛下,臣以为,公爵、侯爵、伯爵应该赐给于江山社稷有大功者,当由陛下亲自核准,颁发诏书,制作金册,子男两等爵位,可由朝廷考察,推选出来,军政处确认后,发给印绶。”荀彧道。
“准!”
刘辩稍作思索,认可荀彧的建议。
后两等爵位,将会成为大汉未来的常发爵位,降低获取难度,可以更好的激励国民。
上至军政处辅臣,下至贩夫走卒,都有机会获取。
当然,官员会更容易获得这些,就当是政治让利了,这样还能激发官员的积极性。
只要不是太过分,刘辩就不会对他们动手。
“关羽覆灭刘璋、皇甫老将军拿下江东孙家、曹操除掉韩遂,公孙瓒除掉乌桓、赵云灭了匈奴,这些人或可封为公爵。”
“张飞出征吕布、荆州、交州、益州,张辽出征匈奴、青州、参与幽州战局,或可封为侯爵。”
封公爵的五个人,全是武将,三个是天子提拔上来的亲信,皇甫老将军又是绝对的忠臣,公孙瓒是唯一的地方派。
侯爵只提到了两个,也都是天子亲信。
荀氏叔侄,皆是当世第一流的谋臣,思绪飞快。
瞬间便将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了。
新的选官制度,陛下已经想好了,却不急着颁布,而是先对武将进行封爵。
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选官制度的颁布一定会受到重重阻力,而武将就是陛下铲除阻力的手段。
放眼整个大汉,不难想象,阻力只能是来自世家。
官制改革,以为世家会发起一场骚乱,没想到,除了几句牢骚,什么都没有做。
现在看来,陛下是要把世家彻底除掉。
但,彻底除掉世家,又绝非易事,就算是杀了个血流成河。
随着社会的发展,很快就会有新的世家诞生,也许会改个名字,不叫世家,可又与世家并无二致。
拿荀家而言,他们在会无条件的支持陛下,不管是什么样制度、政策,都会首先服从。
如此一来,陛下对他们的恩宠更甚。
待到将来,二人不在,荀家一直保持低调、平庸,还好说。
若是再出一个深得天子信赖,位极人臣的族人,世家便会以另一种形式,验证在荀家身上,届时,荀家距离灭亡也就不远了。
荀彧和荀攸偷偷的交换了眼神,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惊,便知道,对方想到了一些难以置信的事情。
“陛下,不如各降一等!”荀攸思虑一番后,说道。
“公爵乃是最高爵位,过早授予,可能会出现封无可封的情况。”
其实,这种公爵,一无实权,二无封地,再立下功劳,就增加赏赐即可,不必如此担心。
刘辩没想明白荀攸的做法,目光停留在他身上:“爵位各降一等,又该如何向将士们交代?”
“臣斗胆请问陛下,此次大封,可是为科举制做准备?”荀攸站起来,弓着身子问道。
“是!”沉默片刻,刘辩点点头。
当他说出科举制的时候,就知道瞒不住他们两个,这个时候,也没有否认。
荀攸既然这么问,那么就说明他发现了这里面存在问题。
“新爵虽无封地,无实权,却仍是超然百官之上的存在,过早封出来一大批公爵。
世家中人为了对抗陛下的科举,剑走偏锋,在所难免;新任公爵一步登天,若生出骄纵之心,恐被利用。
到那时,将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损失。”荀攸正色道。
荀彧悄悄看了一样荀攸,重新恢复原样,端坐在位子上,一言不发。
爵位是武将的事,是兵部的事,他只是个文官,负责吃瓜就行。
“言之有理,便依公达所言,同时将最高等公爵,公布出去,让他们自己去琢磨,哪些地方做的不够,为什么评不上公爵?”
刘辩站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荀攸,转身离开:“你们用膳吧,朕去一趟西园。”
等到刘辩离开,荀攸忽地送了口气。
尤其在听到那句,让武将们去琢磨,为什么评不上公爵时,浑身寒毛直立。
那一瞬间,他将自己的一生都回顾了一遍,实在是没有想出任何被陛下针对的理由。
“公达,你在担心陛下到时候,对那几个公爵下不了手,可有没有想过,陛下就是想看看他们会不会漏出马脚,会不会志得意满,目中无人?”荀彧夹起有点发凉的米饭,配了口不热的菜,送进口中。
“陛下,会这样吗?”荀攸有些不敢相信。
他还记得,虎牢关内,君臣二人相知,是何等的温馨。
“皇家无情,天子寡人,在那个位置上久了,谁都会变的。”
荀彧放下碗筷,望向窗外:“我们该庆幸的是,陛下只是心思更重了,却依旧为国所想,依旧信任你我,并没有向先帝那用,耿于享乐,宠信宦官,亲近小人。”
“身为辅臣,被陛下委以重任,为国事尽心即可,陛下不会亏待我等,可也要明白,陛下不需要我们帮他安排任何事情。”
荀攸看着眼前早膳,全无食欲,刚刚提起的筷子,又默默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