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东林和别的府衙官员,无奈又无语地看着白酒儿。
到如今,他们也根本不信白酒儿能做好。他们现在就希望白家的钱多一点点,施粥能多撑一段时间。
这样,难民闹事的时间能延后一些,也给他请奏朝廷央求帮忙的时间。
真是的,这白酒儿完全坏了他的计划。
希望白达赶紧回来,能接手此事。有白达在,他就能放心一些了。
“行,但你可不要乱来。”黄东林说道,“要是太过分,我肯定不会作壁上观的。”
本来这已经算是官府让了很大一步了,只是让她不要太过分。也基本满足了她所有的要求。
那只白酒儿想也不想就开口拒绝,“那不行。”
“说了完全不插手的。”白酒儿油盐不进,“我呢,帮你管那么多难民,你呢,不准插手,事成之后替我请封。”
“你要答应,咱就合作。”白酒儿道,用了“合作”二字。
跟官府合作?
真是笑话。
但在黄东林和诸位府衙的官老爷们看来,白酒儿只是年纪小少不更事,根本不懂这其中的意义。
区区一个商贾,哪里来的脸提跟官府合作?
“随你。”黄东林摇摇手,虽然有求于白家,但现在他看到白酒儿就像看到瘟神,一眼都不想多看,只想赶紧打发走。
“嘴上说的不算,我要诸位大人作保,黄大人签字。”白酒儿说道,顺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
纸上洋洋洒洒了一堆条例,往桌案上一拍,“签吧。”
直接看傻了府衙众人。
敢情她是早就准备好了契约的?
“让官府给你签契约?”其中一个官老爷生气斥道,“你一个商贾,胆子可真大。”
白酒儿看向说话的官员,“现在是你们求我,我也愿意给钱,为何不能签契约?”
“说白了,这次救济难民,我愿意举白家所有去帮你们,除了要个请封,能不能请下来还不知道呢,要是请不下来,可以说我就是白帮你们忙。”她说道,少了先前的桀骜和散漫,多了三分认真。
“就算契约,让官差们听我的,也是为了我能更好的帮你们安置好难民。”
“对你们没有任何影响的一个契约罢了,为何不能签?”
她说的很清楚,似乎也很有道理。
请封之事太缥缈,此事不成,白家相当于花了巨额白帮官府做事了。对官府来说,只有得利而无损失的,签个契约并没有问题。
只是……
“从无官府与商贾签订契约的规矩,白姑娘这样是不是有点逾矩了?”另一个官员温和说道。
“规矩?哪条律法规定的?”白酒儿反问,“我倒是不知道。”
话音落下,众人缄默。
律法上的确没有这样的明文规定。但商贾地位底下,在官府面前,自古以来都是绝对服从的立场。
就算百般不愿,最后也要服从的立场。
这是墨守成规的规矩。
“既然大人们不愿意,那就罢了。”白酒儿也不为难,手里的契约塞进衣襟中,“施粥什么的白家做不到,白家就出大家都出的那份钱。”
说完,伸手撑着椅子扶手站了起来,作势要走。
意思很明显,金陵城的富商们,别家出多少,白家就出多少。多一分钱都不行。
可是除了白家的富商们全都一溜烟跑了,现在只剩下白家一个。白家要是撂挑子不干,那这事儿就不好收场了!
明眼人都知道,他们现在能求的,只有白酒儿一个。还不是仅仅是要她出多少,而是要她举白家全力出。
这种要求是无法刀架脖子上逼迫的。
更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白达坐镇。
师爷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拦住白酒儿,“白姑娘别生气,好说,好说。”
语毕,他冲着黄东林疯狂眨眼。
示意先稳住这个财神爷,毕竟现在还得靠她出钱出力呢。
“好说什么?”白酒儿冷眼竖眉,“我看你们就想骗我钱!”
“要我做那么多事,我全答应了,签个契约都不愿意。我怎么知道后头事情了了你们会不会出尔反尔?”
事情了了?这事哪儿有那么容易了的。
黄东林抬手,一脸疲惫,“行了行了,不就是签个契约吗?我来签,总行了?”
他现在是真的被这白酒儿搞得心力交瘁。
明明是自己要钱她给钱,钱也要到了,他怎么就这么累呢?
黄东林叹了一口浊气,朝白酒儿要来了契约,拿起来看了看,一目十行看过,写得无外乎是事成之后请封,官府要派给她一群官差全权由她安排负责,不能干涉白家安置难民,还有就是有事官府摆平等等。
倒是她方才都提过了的。
只是一堆奇奇怪怪的条例最后,还有极小的一行字。
【灾情过后,难民的处置全权由白酒儿负责,官府不得干涉。】
字很小,黄东林脑袋几乎凑到了纸上才看清楚。
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首先,他并不信白酒儿真能安顿好这么多难民。真要安顿好难民,他可以把白酒儿当菩萨一样供起来。
这样的政绩,是他升迁路上扶摇而上的台阶。
其次,灾情过后,难民当然是回自己的故乡,有什么好负责的。
这行小字写了跟没写差不多。
比起小字,他更在意的,是白酒儿会不会打着官府的幌子做伤天害理的事。都是府衙的官差,出了事他也要受牵连。
“其他我都能答应,但你必须得保证,不会带着官府的人去做违法乱纪之事。”这一点黄东林很强硬,“若是不答应,这契约我不会签。”
“行,我答应。”白酒儿也不犹豫。
“嘴上说的不算,加上去。”黄东林说道,点了点契纸。
这白酒儿磨人的要命,奇奇怪怪的心眼八百个,不签上契约他不放心。
白酒儿也不含糊,提笔就加了上去。
“好了,签字画押吧。”白酒儿说道,从兜里掏出了印泥,一脸笑嘻嘻地递到刚签完字的黄东林手边。
好家伙,印泥都提前准备好了。黄东林翻了个白眼。
只是……他怎么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呢?
黄东林还没来得及细想,手指已经被白酒儿拿起按在了纸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