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白酒儿前头的人听到铃铛声,回头看了眼白酒儿。
看了眼她手里的铃铛。
铃医啊。
“你进去也没用,里头的人都没了。”前头的人说道,“里头有名的坐诊大夫看着呢。”
铃医乃是走方大夫,行脚医,在大夫中的地位是远不及医馆坐诊大夫的。
里头诊治的大夫正是这里最有名的医馆的坐诊大夫。
坐诊大夫都说人已经没了,小小铃医,自然没有办法。
白酒儿也不想跟他多扯,现在人命关天。
溺水可是争分夺秒的事。
“让开让开。”白酒儿不耐烦说道,“他治不了的我也能治。”
“你一个小小铃医,吹什么牛啊。”
那男人刚说完,白酒儿的拐杖就敲到他的头上,“滚开!”
男人吃痛,捂着头想大骂,却被旁边的人拉开。
“好了好了,好歹是大夫,让她进去看看吧。”旁人劝道,“里头的好像是个书生,背上的书篓里全是书,约莫是今年赴考的书生,连个书童都没有的,好造孽的。”
那男人也不再说,狠狠瞪了一眼白酒儿,让开了路。
白酒儿就这样挤了进去。
挤进去之后,便看到里头躺着的男子,浑身是水,旁边的书篓子里满是书,但里头的书全被水泡发了。
散落在一旁,被来来往往的人踩出了许多脚印。
男人紧闭着双眼,脸色煞白,嘴唇乌紫,很明显是窒息的症状。
旁边的老大夫捋着胡子摇头叹气,“没气了,人没了,抬走吧。”
“抬哪儿去?”有人问道,“这谁家的书生?”
人群叹息声不断。
白酒儿走过去,探了探鼻息,已经探不出来鼻息了。
“别摸了,已经没气了。”那老大夫看到白酒儿手里拿着的摇铃,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居高临下地说道。
“我已经看了,人没了。”
“别花心思了。”
白酒儿没有理会他,立马去摸他的脉搏。
手腕和脖子上都已经没了脉搏。
老大夫看着她这样,不解又无语,“你这是不信老夫的医术?”
“小小铃医,人死了还能救活过来不成?”
“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旁边的人也跟着说道,“赶紧通知他的家人收尸吧。”
“好像是单独来京赴考的书生,家人都不在吧?只有报官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人们看完了热闹也渐渐准备离去。
白酒儿俯身,将人口鼻清理干净,又掰开了他的嘴,确定了里面异物已经清理干净。
转头对着最近的壮汉道,“人帮我抬起来!”
“作何?”那人不解问道,不仅不同意,往后退了两步。
谁没事儿会碰死人,还是意外横死的,这可是大凶,很不吉利的。
“我能救。”白酒儿说道,她很着急,但她明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救。
人工呼吸和心肺急救,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
这么多人看到她的方法,肯定会传出去。
不是她不愿意传授急救技能,而是一旦传出去,就会被别的穿越者察觉到。
最重要的,是她在这里救,就必须取下帷帽露出面庞。
三日早已过了,现在她自己也还没有学会易容术。
脸还是自己那张脸。
“救什么?这人都已经死透了……”那人反驳白酒儿的话,刚说完,看着递到面前的银子,他吞了吞口水。
“按我说的来做。”白酒儿言简意赅地说道,起身就走,“抬着他跟我来。”
说着,她走到最近的房子旁,“阁下可能借屋子用一下?”
那房子在河边,屋主坐在门前的杌子上看着热闹,见到人往自己这边走来,赶紧起身关紧房门。
“当然不能!”屋主想也不想就道。
虽然惋惜这年轻人突然横死,可不代表他能把横死的人抬进自己家中好吧。
“他死不了,我说能救就能救。”白酒儿说道。
“你说能救我也不信啊!”屋主摆手。
“他死了我在京中给你买座三进的院子赔你。”白酒儿说完,在屋主目瞪口呆的目光中,招呼着人将溺水的青年抬了进去。
然后就关上了房门。
这会儿屋主才反应过来。
“她刚才说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或者说,他想要大家帮他确认一下。
“那老太婆说,人要是死在你房子里,给你赔座京中的三进宅子!”人群里有人回道。
看热闹的八卦又多了。
“真的假的?”那屋主兴奋起来,招呼着众人道,“你们可都是听到了的啊,到时候都给我做个证!”
京中三进的宅子,那可比他河边自建修的小房子值钱得多的多的多!
旁边有相熟的邻居笑起来,“张二,你现在是不是巴不得那书生死在你房子里哟?”
“别胡说!这话是能乱说的?晦气!”屋主呵斥着,但脸上却全是笑意。
那可不……
老天爷,那可是三进的院子勒!
他已经开始幻想以后带着妻儿在三进的豪宅里开启幸福生活的模样了。
这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梦的。
“你们瞧,张二眼睛都快冒花了。”旁的邻居笑道,“天耶,他不会真的觉得那老太婆会给他买吧?”
“她要真有那么多钱,还当甚铃医?”
“就是!哈哈哈,张二你家要晦气咯!”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很快就忘记了刚才河边溺水的惨状。
毕竟那惨状又不是他们家里的人,都是看热闹的,有什么关系。
但在他们的谈论中,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那老铃医能将书生救活过来的可能。
连质疑都没有。
在他们看来,那书生是已经死透了的尸体。
活人能救,死人怎么救?
屋主听着众人七嘴八舌,也认真想了想,脸立马拉了下来。
“她待会儿要是赖账,我必然报官!”
他吆喝着,“大家伙儿可是都看到的!到时候官老来了,大家可得给我做个证!”
“行勒,这么晦气的事,肯定帮你,哈哈。”
外头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屋中——
白酒儿将帷帽放在一旁,双手有节奏且使劲地重重压着他的心肺,飞快地做着急救,同时人工呼吸。
一下又一下,她累得气喘吁吁,下头的人都还没有动静。
她恨不得此刻有个除颤仪。
直到她成手臂已经发酸时,手下的人猛然一口倒吸!狂咳嗽着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