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吴靖离开的背影,庄君谷目光如炬。
吴靖去的方向,正是漠北军主将营——乔将军所在。
一夜的思忖之后,他现在脑子越来越清明了。
昨夜总觉得有什么事蒙在自己面前,让自己看不清。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今日一早起来,看到白水儿一夜没睡的模样,再听她在自己身边一路的絮絮叨叨之后,他突然开始明了了。
就像是眼前的薄纱被人撩开,渐渐看到了一些从不曾思考过的东西。
以前他待在白水儿身边,总是被她所引导。
对于她的话,自己莫名其妙就会去认真听从。他从未想过原因。
似乎是因为她对自己很好?说不上来的奇怪。
但自从他亲眼窥破了白水儿的算计之后,好像一下就对她有了清晰的认识。
不知道为何,以前对于她的事,自己很少去思考。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很容易被她牵着走。
可如今自己却能清晰地思考关于她的事,脑子突然就格外的清醒了。
晌午之后,白酒儿正在屋子里看从京城传来的信件。
信件是明月居掌柜袁悟白传来的,说是有了她爹的行踪。
似乎是跟金人有关。
白酒儿看得仔细,看完之后,烧了信。
若是阿爹的失踪与金人有关,那她就想多在漠北呆一段时间……至于玉玺,到时候她便派人送回去。
玉玺由她亲自送回去,反而不安全。她带着天子令张扬大摆地来到了漠北,如今明里暗里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她一旦取得玉玺回京,路上还不知道要遭遇多少危机。
她正在房间里思忖着,阿稚从外头走了进来。
“小姐,有人要见你。”
白酒儿抬头,“谁啊?”
“不认识。”阿稚摇头。
白酒儿想到了什么,起了身,亲自拉开了门。
就看到外头站着的吴靖。
吴靖看到她,先是打量一番,“你是白酒儿?”
白酒儿“嗯”了一声,吴靖正想要说什么,白酒儿抬手制止了他的话。
然后起身向着院子外头走去,同时回头对身后的阿稚道,“走,去逛街买点好看的衣裳。”
“好!”阿稚应声,欢快地跟上了白酒儿。
吴靖不明所以,只能跟在白酒儿的身后出了院子。
待到走了一段距离,白酒儿这才停下,看向吴靖,“你是庄君谷派来的人?”
庄君谷昨夜说过,今日会让她见到乔将军。
虽然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办法,但既然他说能见到就一定能见到。
白酒儿很相信他的手段和本事。
她今日一直等着。
她在漠北除了白水儿和庄君谷,并无认识的人,这个陌生男人只能跟白水儿和庄君谷有关。
白水儿现在自己的事情都顾忌不上,更不可能来找她。那就只有可能是庄君谷差使来的人。
白水儿的身边有暗卫,她的屋子里,也藏了暗卫在守着。
为了以防万一,一见到陌生的人来找自己,她立刻就带着人离开了院子。
吴靖见自己还没说话,对方就猜到了自己的来意。
有些惊讶。
他点点头,“正是。”
“说罢。”白酒儿道,“他怎么安排的?”
“尉长已经安排好了,现在就可以过去。”吴靖说着,看着面前聪明的女子,她目色淡淡。
知道她是行天子令的朝廷之人,好奇里又带着恭敬。
“现在就去?”白酒儿问道。
“嗯。”吴靖应声,“乔将军再等着您。”
一听到乔将军在等着自己,白酒儿立刻提上了精神。
这可是大周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在凶猛狠辣的金人面前势如破竹,屡战屡胜。
是大周最厉害的常胜将军。
十三岁跟父从军,十七岁带军大败金人,封定疆候。二十一岁成漠北最年轻的大将军,二十三岁封王拜相。
是大周万人敬仰的战神,也是金人闻风丧胆的阎王爷。
对这样的人,白酒儿从心底里佩服和尊敬。
“走。”她道,跟着吴靖离去。
漠北大营,主将营——
营中,只有一中年男子坐于案后,一身厚重的铠甲,铁胄放在手旁边,上头的红翎竖起。
男子魁梧而威严,手里拿着舆图看着。
此时,外头的亲兵走了进来,“将军,人来了。”
乔邵琪放下了手里舆图,叠好,又盖住,这才冷淡地道,“传。”
话音落下,在亲兵的引领下,走进了一个约莫双十年纪的女子。
一身浅绿色的骑装,灰鼠皮马甲,头发高束,不施粉黛。
“民女白酒儿,见过乔将军。”女子端正行礼。
对于见惯了风沙的乔邵琪来说,见过的女子大多都是风沙里来风沙里去的。
满面黄尘和皲裂的肌肤。
对于京中世家的贵女那种金尊玉贵,他向来看不惯。
他营中亦有女子任职,但多是漠北之地的女流。她们不怕吃苦,也有是因为对金人有深仇大恨而投身军营。
在乔邵琪的眼中,从来没有女子输于男儿一说。
但不同于漠北之地的女子,白水儿是唯一一个精贵的未出阁闺房姑娘。
本来他对这样的女子在军营是很有偏见的,可人家还出谋划策,带兵打了胜仗。
不管什么样的人,只要能打胜仗,在乔邵琪看来就是有用之才。
乔邵琪看着进来的白酒儿,在知晓她是白水儿的姐姐之前,他更先知道的,是她以天子令以行事。
至于行什么事,乔邵琪本来不在乎。
只要没有到他面前来,只要不是朝廷插手与金人的战争,他就不管。
但如今,这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就不得不在乎了。
为了与金人能和谈,主和派的官员不知道来当了多少次说客。
朝廷也不知派来了多少次人来给他做思想工作。
对于这些人,乔邵琪是愤怒的。
金人的铁蹄一度踏碎大周的土地,烧杀掳掠无数,曾经还屠过大周的城,漠北道一代数以万计的老百姓被他们欺辱烧杀劫掠过。
可谓不共戴天的仇恨。
若不是他站了出来,金人早已覆灭了大周。
如今他好不容易将金人赶出边境,朝廷竟然还想与他们说和?还要主动纳贡称臣。
他怎能不怒?
此时,乔邵琪看着下面行礼的女子,以为她也是来劝他的。
不由得升起了一股邪火。
“你是谁派来的?”他沉声问道。
拿着天子令,但不一定是天子派来的。朝中关系盘根错杂,权臣当道奸臣得势,忽悠着陛下听他们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