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的攻城手段就是笑话,我实在不明白为何都害怕他们。
没有火炮。
没有大型的投石机。
甚至就连吕公车一类的都没有。
他们唯一会的就是蚁附登城,最多挖地道用火『药』炸,但他们的火『药』连叶赫城的土墙都炸不开,对辽阳或者沈阳这类包砖的坚城根本就是听个响而已。他们也没有威力更强的远程武器,最多就是缴获自咱们的弗朗机,但我从没见他们使用过,是不会还是缺少火『药』就不得而知。他们真正使用的无非就是弓箭而已,我实在不明白有大炮的为何害怕拿弓箭的,野战我承认他们很能打,凶悍顽强几乎死战不退,两百人差点困死我。
可我们守城还能被他们攻陷就完全是丢人了。”
杨信说道。
他一觉睡到第二天早晨,醒来狂吃一顿就完全恢复了状态。
至于他杀了额亦都……
他对这个名字没多大印象,他对野猪皮早期这些手下其实都没多大的印象,丝毫不知道这个野猪皮的五大臣之一代表什么。
“那就更不能出兵。”
熊廷弼说道。
“目前我军也无可战之兵,之前所余者惟李如桢,贺世贤两部,李如桢专守沈阳,所部虽有万人,但实际堪战者不过两千,贺世贤所部真正堪战者亦不过两千余。柴国柱刚到辽阳,他率领的各部援辽之军加起来,倒是还有两三万,但绝大多数连盔甲武器都没有,战马就更不用说了。除原本辽东各堡自守之军,目前这辽东真正能够拿出手的可战之兵,加起来就是这些。
杨镐抽空大明北方可战之兵,一战全部葬送于萨尔浒,残余称精锐者又近半亡于开铁。
目前真无兵可用。
我倒是要向你道谢,若不是你劝我留下京营,此时恐怕熊某的中军都无可用之兵,真要想救叶赫部,就只能抽空各地驻守之军。
那些堡垒还能凑出几万人。
但是。
你以为炒花就不会倒戈相向?”
熊廷弼说道。
“难道银子不管用?”
杨信愕然说道。
“银子当然管用,但此刻的野猪皮银子比熊某多!你可知他在开原夺了多少钱粮?拿牛车几天都没运完,他手中可用钱粮比熊某多得多!更何况他又俘虏宰赛,接下来只需要以宰赛为人质,再拿出银子收买,恩威并施『逼』迫炒花同意与其结盟,那时候你说炒花会不会转而带着他的大军突袭广宁?”
熊廷弼说道。
杨信不得不承认,这种可能并非没有。
说到底炒花和明军之前打了几十年的仗,连他二哥都是被李成梁,准确说李成梁家丁李平胡『射』死的,抚顺之战时候,他甚至和野猪皮东西呼应袭扰辽西,只是萨尔浒之战改变了辽东格局他才转而警惕野猪皮。但如果这时候熊廷弼抽空辽东可战之兵,北上和野猪皮决战,炒花突然倒戈,带着已经集结起来的蒙古联军突袭广宁洗劫一把,那收获可不是熊廷弼承诺的每年一万两能比。明军此时不仅仅是要抵御建奴,还得防蒙古人趁火打劫,对于熊廷弼来说,最明智的选择其实就是按兵不动,以不变应万变,就是整顿军队,建立稳固的防线。
“但金台吉若亡,那叶赫部的上万精锐可就加入建奴了!”
杨信说道。
“那我又能如何?我接的就是这样一个烂摊子,我难道不懂这些?可我根本无兵可用,我能做的就是全力保住沈阳和辽阳,其他的我想做也做不到!”
熊廷弼很坦诚地说道。
“那你为何让我送信?”
杨信说道。
“就是让金台吉多撑几天!”
熊廷弼说道。
这也是个坏人,他从没想过救金台吉,只是给金台吉一点希望,然后让这家伙多撑几天,毕竟金台吉和野猪皮的战斗,无论谁死对他来说都不是坏事。而且野猪皮在叶赫城多拖一天,熊廷弼这里就多一天整顿军务组织防御,在本意上他和杨信并没有区别,只是杨信还没有他那么黑的彻底而已,杨信还想着最终怎么也得救一下金台吉。
但熊廷弼根本没想过这个。
“我还是太年轻啊!”
熊廷弼走后,杨信叹息着说。
“熊廷弼也真无能为力,实际上如今他最怕的是野猪皮放弃进攻叶赫部转而南下沈阳,沈阳已经风声鹤唳,他派文官去沈阳巡视都没人敢去。
杨镐在萨尔浒葬送的实在太多。
整个辽东无论本地之军还是客军,统统被他扔在了那里,如今想补这个窟窿都难,兵部的确从各地调集了七万大军援辽,但兵部的数字是纸面的,实际上如今辽阳城内就只有三万官军。除了万余川军及宣府,山海关等处援军,剩下都是一帮残兵,就连军官多数都死在战场,而增援之军实际多数都是新招募,各镇平日都是吃空饷,最多养着精锐家奴,临急才招募匆忙补缺。
但新募之兵盔甲武器统统没有,就是一群壮丁而已。
总之此刻除了各地那些动不了的驻守之军,熊廷弼能用于辽沈的兵力就这五万。
而且多数毫无战斗力。
真正能打的不会超过两万,但一万三千川军辗转数千里刚到疲惫不堪,另外物资匮乏,就连火器都不多,杨镐在萨尔浒丢弃的物资太多,为了他这场犁庭之战,辽沈二城几乎掏空所有军械弹『药』,结果最后全被他扔给了建奴。”
陈于阶说道。
也就是说熊廷弼就是用这个烂摊子迅速稳定了局势。
他还是很不容易的。
当然,这一点要感谢金台吉,是他的死为熊廷弼争取了时间。
如果野猪皮不是北上攻叶赫部,而是依靠开原铁岭的收获,全力向南说不定就一鼓作气拿下沈阳了。
这时候沈阳是李如桢在守卫,他既然能抛弃铁岭祖坟,当然也不介意抛弃沈阳,说到底他这时候也是惊弓之鸟了,也难怪阎鸣泰这些人死活都不去沈阳。话说辽阳到沈阳无非就是一百来里,骑马快点也就是一天路程,但他们就是抗命不去,他们也知道去了弄不好就回不来了。
沈阳的确离辽阳就一百来里,可离铁岭也就不到一百里啊!
建奴大军同样可以朝发夕至啊!
他们都很清醒。
但这样杨信之前所做的就完全白费,一切都没有改变。
叶赫部还是会被灭。
炒花五部还是会被野猪皮恩威并施降伏,虽然他们不会真正为其所用,但至少他们还是会在以后配合野猪皮的行动。原本历史上他们就是这样被野猪皮控制,甚至花费数万头牲畜赎回宰赛,在明清甚至林丹汗三家之间游移不定,始终无法摆清自己的立场,直到一步步被野猪皮蚕食至灭族。
而且这样杨信还把周遇吉搭了进去。
“不行,不能就这样认命!”
杨信很是坚定地说道。
“你还能怎样?熊廷弼要你送信就是哄骗金台吉,你的任务完成,而且还带来了额亦都的脑袋,只要报到京城,你的罪行肯定赦免,甚至少不了封赏,何必再纠缠此事?”
陈于阶疑『惑』地说。
“我既然答应了金台吉,总要问心无愧才行!”
杨信说道。
他主要是舍不得周遇吉。
这样的人才不能丢弃,如果野猪皮攻破叶赫城,那周遇吉肯定死,至少他也得为此做些什么。
“熊廷弼不是派人去沈阳吗?我觉得你很合适。”
他对陈于阶说道。
“我一个七品太常寺博士,甚至不是正途出身的,身份根本不够,他需要的是一个去主持大局的,至少也得四品五品,而且熟悉辽东,准确说他就是要一个分守道。我一个太常寺博士,跟着他参谋军务的,哪够得上这个资格,难道你想让我一个七品文官去指挥李如桢?
你想把李如桢气死吗?”
陈于阶说道。
原本是阎鸣泰担负这个重任,熊廷弼就是要他去做目前王化贞在广宁的职务,阎鸣泰是按察司佥事,和王化贞的布政司参议同级,他的资格足够,但陈于阶就过于夸张了。
“那就说你先去看看,就当给那些文官探路的,他们会支持的。”
杨信说道。
“他们的确会支持的,他们巴不得有个替死鬼,你无非就是想跟着去,可你去了又能怎样?难道你能劝李如桢北上?他要是有这胆子就不会从铁岭逃回来了,贺世贤胆子倒是比他大,但贺世贤手下真正能打的无非两千四百人,哪怕野猪皮北上,留守铁岭的也还有一万。一万建奴,就李如桢和贺世贤目前实力,出去野战都得输,更何况反攻铁岭。”
陈于阶无语的说。
“你就不要管了,我自有计划,不过你还得让熊廷弼给你至少五百京营随行!”
杨信说道。
“这个没问题,但你别坑我!”
陈于阶很警惕地说。
“不会,咱们兄弟我岂会坑你,再把老曹叫上,不过在这之前我还得问你一个问题。”
杨信笑着说。
“说!”
陈于阶说道。
“你会模仿别人的笔迹吗?”
杨信问道。
“你可别胡闹,伪造公文是死罪!”
陈于阶惊悚地说。
“胡说,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犯法的事情是不会干的,伪造公文当然更不会干,就是伪造熊廷弼的私信也不会干的,但是,如果我们只是朋友间互相开个玩笑,那就没什么大不了了!。”
杨信笑着说道。
说话间他把许显纯让他转交李如桢的那封信掏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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