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男人,语气中带着四分阴柔,三分薄凉,两分调侃,还有那么一丝怜惜。
舒漾轻轻眯着眼睛,过了两秒钟,才试探的喊出眼前这个年轻男人的名字。
“裴青月?”
见对方颔了颔首,舒漾难以掩盖内心的震惊。
“你不是死了吗?”
裴青月笑的鬼魅,露出两侧尖尖的虎牙,像吸血鬼。
“来自老同学的问候,还真是亲切。”
舒漾抿着唇,“杰森,艾瑞尔他们都这么说……”
裴青月是她在佛罗荷的大学同学,只不过,和其他人不同的是,裴青月只读了一年就退学了。
她对这个男人的印象就是——
平等的讨厌每一个穷人。
至于什么程度算穷,全看裴青月心情,反正他富得流油。
但命运弄人。
不巧的是,裴青月退学的原因,就是因为家族出现重大变故。
破产了……
一时间。
不可一世的裴青月,瞬间成了他自己最讨厌的人。
然后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
种种传言,甚至不少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没想到竟然人在沪城,似乎,还过的挺不错。
舒漾有些疑惑,“你刚才那话什么意思?”
裴青月扬了扬下颚,“先上车。”
舒漾犹豫不决,万一传到祁砚耳朵里,被误会了怎么办?
相隔两地,祁砚能够给足她安全感,她也应该做到才是。
裴青月指尖点着方向盘,“你该不会自恋的以为,我三年前看不上你,三年后就会对你有什么想法吧?”
舒漾:“……”
“到底谁在自恋?!”
“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讨厌一些没有边界感的老同学!”
裴青月举手投降,“好好好,行了,我知道你结婚了。”
“车上不止我们两个,车后座还躺着个女人呢,不然我也不敢让你上车。”
“祁砚对我的事情很清楚,放心吧。”
舒漾拉开后座的车门,往里面看了一眼,果然还倒着一个女人。
似乎喝了不少酒,长睡不醒。
短黑发随着睡着歪着脑袋的样子,将整张脸挡住了百分之七八十,只能依稀看见脸部轮廓。
黑高跟,配上身上的女士西装,一看就是都市女强人类型的大姐姐。
舒漾小心坐了进去,没打扰对方休息,不由得打量着裴青月开的豪车。
“你家不是破产了吗?这车……”
要知道家族破产这种级别,可不仅仅是失去金钱权势那么简单。
墙倒众人推,光是欠下的巨额债款,和世家对头,就恨不得见风使舵,至他们于死地。
裴青月作为家族继承人,能够不被送进牢狱,还体体面面的出现在沪城,简直是奇迹。
“哦。”裴青月笑笑,睨了一眼后座的短发女人。
“大富婆的。”
舒漾:“……”
短短几个字,这信息量却让舒漾脑袋转了十八个弯。
“你该不会是……”
裴青月目视着前方,“对啊,不敢相信?”
舒漾尴尬‘咳’了一声。
“我大概这辈子都想不到,你会给人当……”
裴青月生来就是高傲的人,钱堆里长大的,难以相处。
俊的咄咄逼人。
许多爱慕他的女生,都会被他贵族出身,而与生俱来的高姿态劝退,然后默默喜欢。
是触不可及的人。
现在也抵不过现实,拜倒在金钱下。
裴青月倒是说的自然,“没什么不好的。”
“我也不是十八九的人了,就当是花着别人的钱,娱乐自己。”
“何乐而不为?”
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那女人是他曾经,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类型。
试过后,倒也还算满意。
漂亮,有钱。
他还要什么自行车。
即便是如此,舒漾也从他语气中,听出了自嘲的意味。
“……”
舒漾无言以对。
看来这些年,裴青月没少挨过社会的毒打。
裴青月坦然的说着,“你知道的,我过不了那种穷酸的日子,更何况,得有人愿意保我的命才行。”
他现在就是死过一次的人,对于很多事情,已经无所谓了。
只有复仇的念头,是最坚定的。
“不说我了,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
舒漾把酒店地址报给他,接着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和祁砚以前的事?”
裴青月,“当年在英歌兰的权贵,谁没听说过一星半点?”
“祁砚可带着你这个小朋友,去过不少场合呢。”
“可惜,我现在的落魄身份,和你说不了太多。”
裴青月幽幽慢慢的说,“你老公,会杀了我的。”
舒漾的好奇心完全被勾了起来,“那我随便问,至于可以不可以告诉我,你看着回答。”
“嗯。”
“我和祁砚的关系,是英歌兰上流圈层,人尽皆知的事情?”
“是。”
“正常吗?”
裴青月,“怎么算正常?”
“你觉得我和这个女人的关系,正常吗?我觉得就挺正常的。”
“至于其他,没人趴你们床底下听。”
舒漾:“……”
“那换个问题,我多少岁跟他的?”
“十八。”
“自愿的吗?”
“嗯。”
舒漾沉默,裴青月的答案把她自己都听糊涂了。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答案了,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以目前的信息和她的记忆来看,她和祁砚的关系,过于和谐了。
反而有那么些不正常。
毕竟,她那会儿才刚过成人礼。
哪怕是对祁砚感兴趣,碍于爸爸同事的身份,还留养在祁砚家,应该也不敢做出那么放肆的事情。
裴青月看着快到酒店,说,“这样吧,我来问你。”
“祁砚是怎么和你编的?”
舒漾被他这个‘编’字给笑到,“他什么也没说,在我面前没提过在英歌兰的事情。”
“也不知道我记得部分片段。”
裴青月弯着嘴角,“那应该是他还没编好。”
舒漾:“……”
果然,男人最了解男人。
祁砚估计就是因为,还没编好所谓的借口,试图给她打针注入药物,来延缓她的记忆恢复。
却没想到,或许是因为药物抗性的原因,机缘巧合下,她恢复了些记忆。
舒漾咬了咬牙,“老狐狸,最好是瞒严实了。”
让她知道了,她铁定要开始翻旧账。
突然,后座旁边传来微弱的女声。
“月月……”
裴青月往后看了一眼。
“醒了?”
舒漾跟着侧眸看过去,短发女人眯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
“谁啊月?”
“同学,舒漾。”
舒漾微笑着打招呼,“姐姐你好。”
谁知道,对方一听见她的名字,甩开脸上挡住视线的短发。
“舒漾?那不是祁砚家的小玩……玩伴吗?”
裴青月应了声。
顺便帮舒漾介绍道。
“江郁,我的提款机,金主爸爸。”
舒漾云淡风轻的笑着,几年的时间,裴青月的变化,还真是大到离谱。
一身傲骨,稀碎。
江郁托着下巴盯着她,“妹妹,你和祁砚现在什么关系了?”
舒漾摸了摸手上的钻戒,“结婚了。”
“什么?结婚了?!”
江郁立马酒醒了大半,伸手拍了拍舒漾的肩头。
“姐妹!你糊涂啊!”
“快跑,赶紧离婚,祁砚不是什么好东西的!”
正在开车的裴青月轻笑,这女人还真是胆大包天,把他刚才心里想说的话,全说给舒漾听了。
舒漾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不记得了。”
她隐隐能感觉到,好像在第三视角,她和祁砚的曾经,似乎真的有些不堪回首。
江郁关心道,“那他对你好吗?有没有感觉不合适?”
舒漾轻轻摇头,“我们挺好的。”
对她而言,祁砚目前为止都是一个,很好很负责的丈夫。
江郁感到奇怪,“难不成他良心发现了?”
裴青月把车子停在酒店厅外,见到了地方,江郁说。
“妹妹,你加我联系,什么时候离婚了祁砚找你麻烦,你来姐姐这儿住。”
裴青月:“祁砚才刚结婚,你就把他老婆离婚流程安排好了。”
“你多冒昧啊。”
江郁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舒漾女孩子一个,家境好了起来,但和祁砚相比,总归是胳膊扭不过大腿。”
“你难道不知道,她在英歌兰的时候多无助吗?要是再被祁砚……”
见舒漾一直听着,江郁挥了下手直说正题。
“妹妹别理他,他穷光蛋一个,技术还不咋样。”
裴青月:“……”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有事找姐,和姐姐强强联手,祁砚不敢动你。”
舒漾受宠若惊,“谢,谢谢。”
她家在京城,虽说也是扎根发展,但祁砚人脉广,权势摆在那,想要为难江家还是很容易的。
至于离婚,她还从来没想过。
江郁欣赏的看着她,“我可喜欢你了,还经常看你走秀呢。”
当年,舒漾在上百人的酒会上,直接握着祁砚手上的红酒,泼到他自己身上,反手再甩了祁砚几个耳光,简直爽炸天!
她早就看不下去了,还委婉的提醒过祁砚,别玩过了。
一旦玩出感情,或者舒漾醒悟了,他迟早会后悔。
结果如她所料,被打就是活该。
不只是她,所有人都注意到舒漾了。
而后几次,这姑娘时不时就会给他们的聚会,来点‘打情骂俏’的节目。
祁砚则是照单全收。
不敢回嘴,更不敢动手,越来越低声下气。
偏偏舒漾还就是不离开他,非得留在祁砚身边,折磨他。
让他痛不欲生。
把那些全部一一讨回来。
而后,玩够了,直接一脚踹了祁砚,去外面接着玩。
祁砚天天满英歌兰找人,到处都是这两个人的传闻,可以说是轰轰烈烈。
后面不知怎么的,舒漾就回国了。
英歌兰那段时间,私下里可真不缺话题。
舒漾和祁砚两个人,贡献了所有人的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八卦。
一贯运筹帷幄的老狐狸,在一个女人身上。
翻车了。
后来,江郁听说舒漾离开祁砚了,更是拍手叫好!
她就喜欢拿得起放得下,有魄力的女人!
没想到,现在两个人居然结婚了,这是什么魔幻反转?
加好联系方式后,舒漾晃了晃手机,笑眯眯的和江郁说。
“郁姐,到时候你要是来京城玩,我给你介绍一大堆帅哥!”
“保证个个都比裴青月出色!”
裴青月:“……”
“舒漾,我好心载你一程,还给你透露祁砚的消息,你居然要把我饭碗都砸了。”
本来这个女人已经够难伺侯了,朝三暮四,嫌弃他没经验,隔三差五就说要换了他。
话一说。
江郁听着很是心动,好啊好啊!”
她瞥了一眼裴青月。
“你再没点长进,姐姐迟早换了你!”
裴青月:“……”
江郁理了理短发,“况且,我有钱,不结婚,非得吊死在你这一棵树上?”
“裴青月,你知不知道你多败家?”
喜欢车,表,古董,要定制私人飞机,买私人航线,岛屿,游艇,全都是钱钱钱。
裴青月危机感一下就来了。
“……”
在舒漾下车前,就听见裴青月咬牙切齿说道。
“你还真是老同学相见,两肋插刀!”
舒漾没再开玩笑,认真和他说,“你家里的事,如果需要帮忙,可以联系我们这些同学,杰森他们那段时间找了你很久。”
裴青月这个人,虽然高傲,富人做派,但是在英歌兰的时候,认识久了很多人都受到过他的帮助。
裴青月沉默了一会儿,“我现在挺好的。”
舒漾也没再说什么,直接回了酒店。
舒漾看了眼时间,叫好外卖后,就直接坐在沙发上追剧。
突然,手机上方跳出经纪人蓝沫儿,给她推送的新闻。
[!!!]
舒漾赶紧点开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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