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月因为自己的眼泪而一直愣在原地,周围的保镖不敢上去劝阻,也不敢离开,就看见自家向来都不可一世的老板,不知怎么的,仿佛全身失了力气,竟然跪在了那些检查报告上。
眼前所看到的这个画面,对他们来说只能用震撼来形容,裴青月一个在最落魄的时候都不愿意低头的人,此时却像是被瞬间抽走灵魂般,木讷的跪在病房前。
助理想要上去劝说,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分析,好像裴青月现在都并不无辜。
可是作为下属他们看见这样的场面,只觉得唏嘘和不可思议,是他们曾经完全不敢想象的,现在就真真实实的发生在眼前。
裴青月揉紧了手中的纸张,缓缓站起身。
他不相信,他依旧不相信。
这些报告一定是伪造的,孩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没了?这个报告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假的!
他必须要亲眼见到江郁,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相信这样冰冷的一份报告的。
被狠狠打了一顿的周建成,冲过来指着裴青月骂道:“都是你,你就是个杀人凶手!你害死了我和江郁的孩子!你这个杀人凶手,你还我孩子命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已经报警了,我要报警抓你!”
旁边的保镖们迅速将周建成拦下,可是他的嘴里还是依旧不停的骂着。
“你这畜牲!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怎么不去死啊!”
裴青月抬起的目光猩红,某个字眼狠狠的戳中了他的内心,他扬起拳头挥了上去。
场面瞬间变得混乱,保镖极力的上前劝阻着,事情要是再闹下去,裴青月不在国内看守所待个大半个月,是绝对出不来的。
“老板!老板,你冷静一点!”
裴青月根本听不进去任何,抓住阻拦他的下属,上去就是一拳头。
被打到的下属也不敢还手,只能拼命的将人拽住。
这边周建成也不甘示弱,仗着有人拦着就疯狂挑衅。
“你来啊你,我还怕你不成!你害死了我的孩子,你还想打我!有本事你就打,我一定让你牢底坐穿!”
“你现在就是杀人犯!我要告你!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的孩子死了,晚上他一定会去找你的!”
裴青月情绪状态疯狂,周建成几乎不甘示弱,他只要一想到所有即将实行的大项目,可能都因为裴青月把孩子搞没了这件事情夭折,他就气愤无比。
这是他好不容易争取而来的机会,是他们周家最有希望跨越阶级成为豪门的契机,可是现在孩子却没了!
江郁情绪状态更加不稳,对于周家的帮扶一定会消失,而且他想要拿孩子的身份威胁江郁,这个计划获取利益已经不存在可能性。
裴青月毁了他精心设计的一切!
裴青月听着对方一口一个他的孩子,只觉得极度的刺耳。
“你他妈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证明这是你的孩子,他不是你的孩子!”
“把这个人给我丢出去,我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他!”
周建成不甘示弱的回怼,“你难不成幻想这是你的孩子吗?你不过就是一个卖身的鸭子,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我是江郁的未婚夫,你没有资格赶我走!”
他的一切都没有了,他必须等到江郁醒来之后答应给他补偿,不然他就把那个孩子的身份告诉裴青月,即便是孩子已经没了,也能让江郁和裴青月的关系彻底降到冰点。
他不好过,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裴青月目光阴冷,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助理也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立刻让人将周建成拖出去。
裴青月继续捡着地上的碎纸片,被吹远了好几张,下属想要上前帮忙,却被他吼住。
“不许碰!谁都不许碰!”
他们只能静静的看着裴青月把碎纸片捡完,而后裴青月也并没有离开医院,就在江郁所居住的对面病房,一点一点的将那份报告拼接好,试图从上面找出破绽。
他一个人在房间内盯着桌上的碎纸片,就算有一百种方式可以证明孩子流掉了,可是他依旧能够找出第一百零一种让自己相信的方式。
那样血腥的画面在他脑海中不停的浮现,似乎也在告诉着他,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杀人凶手。
因为他,所以江郁肚子里的孩子才会流掉,他明明听到江郁说肚子疼了,可是为什么他当时冷静不下来?
裴青月痛苦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当结果摆在他面前时,他才发现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什么都接受不了,接受不了孩子不在的事实,接受不了孩子是周建成的,更接受不了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
他拿起手机对着检查报告拍照时,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将照片发给了傅衍之。
随后快速的打了个电话过去。
傅衍之正在赶来医院的路上,“你先别着急,我马上过来。”
在裴青月还没有联系他的时候,江衍都已经先给他打了电话,说是裴青月在沪城惹了不小的麻烦,已经开始发疯了。
裴青月耐心全部消失,他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是平静的。
“你告诉我,这报告是真的吗?”
傅衍之也是学医的,对于伪造报告这件事情自然也能分析出来,他点开裴青月发来的图片,被撕过的纸张,在这样的拍摄下其实还是有些模糊的。
“你先冷静一点,在没有看到实物之前,我没有办法下定论。”
裴青月情绪激动的说道,“假的!假的对不对?”
傅衍之:“……”
他还什么都没有说,裴青月就已经开始自己臆断,傅衍之也总算是相信了江衍对他说的话,这个男人已经疯了。
原本裴青月因为孩子的问题,而耽误英歌兰的复仇计划,以他们这些人对于裴青月的了解来说,已经非常不可思议了。
现在,一贯逻辑清晰的裴青月,竟然开始催眠自己?
傅衍之无奈的说道,“你冷静,我已经快到医院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做,好好冷静一下!”
他也是放下了一堆事情才赶过来的,裴青月这样的情况更是让人糟心。
裴青月瘫坐在沙发上,他要等到江郁醒来亲自去问,同样,这个孩子的dNA他也必须要知道。
即便他明白残酷的真相摆在面前时,会让他越出不来,可是那种执念是现在根本无法消散下去的。
傅衍之赶到医院来,今天本来是他好不容易进行休假,打算陪秦雅致去逛街,可是在秦雅致化妆的时候,他却得知这样的消息。
很显然,他又成了那个爽约而扫兴的人。
秦雅致什么都没说,当着他的面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然后跑回了房间。
准备进医院的时候,傅衍之却发现后面来了辆警车。
他快步的走进去,找到裴青月之后立马关门说道:“外面来警察了,谁报的警?”
现在医院里面几乎都是裴青月手底下的人,极大的可能就是过来抓他的。
裴青月根本听不进去,把他拉到书桌面前,“帮我仔细的看一下这份报告,是真的假的?”
他现在满脑子只想知道这一件事情。
傅衍之着急的说道,“外面来警察了!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裴青月吼道,“叫你看报告你就看报告!是不是假的?!”
傅衍之气的有些头晕,他拿起那些碎片纸,看着上面印上的字体和整体的感觉,这绝不是一份提前准备好的东西。
但是上面的资料,还需要经过仔细的查看合理性。
房间的门猛然被闯开,几个穿着制服的男士动作迅速的冲上前,拿着银色的手铐直接将裴青月铐了起来。
裴青月大声的质问着,“傅衍之!你告诉我这些是真的假的?你告诉我!”
傅衍之此时并没有得出完全的结论,但是裴青月已然要被警察带走,也没有机会再等他的答案,他担心裴青月不听到答案不配合调查,会和对方起冲突引起更大的麻烦,于是回答道。
“大概率是真的。”
裴青月不甘心的说道,“我不要听什么狗屁大概率!”
警方没有继续给他说话的机会,强行把人带上车。
剩下的下属全都懵了。
才刚把人保释出来,结果没过几分钟,裴青月竟然又要被关进去。
并且这次的事情显然不小,本以为是周建成报的打架斗殴,没想到却是帮江郁报警,那么也就是牵扯到了孩子生命。
如果这件事一旦处理不好,或者江郁要追究责任的话,裴青月怕是没有几年都出不来。
助理立刻看向傅衍之,“傅先生,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你有办法让周建成取消这起案件吗?”
傅衍之两眼一黑,“首先,这件事情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不管是谁都不应该挑战法律。”
“现在你们口中那位周建成,显然在保护之下,并且案件已经牵扯到江郁和她的孩子,就算周建成不报案,你们就敢肯定江郁醒来后不会报案吗?”
裴青月这次的事情影响的不是一星半点,甚至皇室势力在知道他面临困境的时候,没准都会上来踩上一脚。
裴青月只要一句话说错,那牢狱之灾是肯定的。
并且还要看江郁醒来之后的追究情况,以她目前在国内的财力,聘请最好的律师团队,让裴青月进去多蹲两年的可能性也非常大。
毕竟裴青月现在所有的钱都花在英歌兰,在没有回归皇室贵族之前,他当然和江郁没法比。
助理说道:“傅先生你也知道他现在不能出事……”
傅衍之抬手打断他接下来的话,“现在这种局面是他自己造成的,你们在这里和我解释没有用,有这个时间不如去询问一下律师团队,看看怎么判能少几年?”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他还能动用一下人脉帮助裴青月,可现在性质显然已经不同,裴青月需要为他的所作所为而付出相应的代价。
这件事情必然会影响到英歌兰那边的计划,但是一切都是裴青月自己做出来的。
助理看着那份检查报告说,“是不是只要证明这个孩子和周建成没有关系,他的报案就可以撤销?”
傅衍之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在这件事情当中,受害者是江郁。”
“想要事情解决的没那么困难,首先要得到的就是江郁的原谅,至于可不可能,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他理性的分析的这件事情,甚至心中都有罪恶感,好似自己在帮裴青月开脱,实际上,这就是唯一的办法。
作为一名医生,他对生命的敬畏是绝对的。裴青月的所作所为,他只是简单听闻,却明白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个多么大的悲剧。
助理微微鞠躬,“我明白了。麻烦傅医生待会见到林医生的时候,多和她交流一下,请她帮忙劝劝郁总……”
目前能够近距离接触到江郁的,也就只有林烟一个人。
傅衍之捏着眉心,“我会转达的。”
这并不是他想去做的事情,他只能把话带到。
助理立刻去联系律师团队,还有最好的心理专家,两边都需要同步进行,如果裴青月回不去英歌兰,将会是很大的麻烦。
-
祁砚回到地下办公间询问江衍,“裴青月那边有回复了吗?”
江衍回答道:“江郁的孩子出事了,他现在莫名的在国内不想回来,我和他讲接下来的计划,他也根本听不进去。”
祁砚深深的皱着眉,这边英歌兰的破事,他一天也不想拖下去,但是手握机密和资料的裴青月,如果不进行配合的话,会给事情增添许多难度。
男人侧过身对后面的助理说道,“去把裴青月‘接’过来。”
既然裴青月不配合,并且对于计划依然是摆烂的姿态,那么他也不需要客气。
江衍看到最新消息之后,连忙开口说道,“不用了。”
“他进去踩缝纫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