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清羽熟门熟路的将燕七剥光,用毛巾将他身体擦拭干净,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别的伤口,那腹部的两个箭头,她没敢拔,万一要是有个倒钩啥的,只怕一拔就死。
凌清羽这事做多了,自家是没有任何感觉的,只是小心的避开他的伤口,全心全意擦拭他的身体,一点都没注意到不断送水进来的白薇的红脸和燕七那惨白的脸上那一丝绯红。
“姑娘,外面也打扫干净了。”白薇看了一眼燕七,低了眼帘,道:“这位大侠过来的时候,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你是游过来的?”凌清羽一想便明白了,这院子临湖,是最靠近西湖边上的院子,估计燕七是从西湖那边游过来的。
“去做晚饭,跟大伙说,口紧点,咱们这里没有外人。”凌清羽不等燕七说话,便直接给白薇道:“燕三他们也快回来了,你们去个人到大门那等着。”
“是。”白薇应了声,收拾了水盆毛巾退下。
“燕三?”燕七一脸疑惑的看着凌清羽,道:“他…不是…早死了?”
“官爷,官爷,我们这里就姑娘一个,真的就姑娘一个啊。”小院门外忽然传过来一阵嘈杂声。
凌清羽扬手,将一床薄被子盖在了燕七身上,又将他头发打散,披落在外面。见自己身上衣服满是血迹,忙一把脱了下来,塞进衣箱底下,然后随手拿了件衣服出来换上,想了想,又将外面桌上放着的长剑拿过来递了给他。
“你别出声,如果他们进来,你就是刚睡被吵醒的小姐。”凌清羽帮燕七按了按被角,转身出门。
“姑娘,”燕七还想挣扎起来,见凌清羽回头冲他一笑便出了门,不觉又倒了下去,知道这姑娘是铁了心要护他了,不觉闭了闭眼,将长剑放在身边,暗自调整呼吸,想积攒一点内力,如果等下实在有变,便做出挟持她的模样,然后自尽就是。
凌清羽出到外面,见几个丫头正在门口和几个官兵争吵。扬声问道:“白薇,什么事情,别吵了姑娘睡觉。”
几个丫头一愣神,那门就被推开,为首一个官兵走了进来,道:“再妨碍公务,连你们都抓了去。”
“官爷?不知你们有何事,这样闯入私宅,”凌清羽挡在了那官兵的面前,道:“我们姑娘和赵大人也有些渊源,你们这样做,不怕我们姑娘告了上去。”
“嗨!你个丫头,”那官兵正欲扬手打人,却被随后进来的另外一个官兵挡住。
那官兵看了看凌清羽,问道:“你是何人?这家的主人呢?”
“我是我们姑娘跟前头等得用的丫鬟黄连,我们家姑娘正在睡觉,帮你们杭州府运粮食刚回来,累了。”凌清羽昂了昂头道。
“凌当家的。”那官兵也听说过风神号的事情,点了点头道:“我们也是公务,今天下午有人刺杀王大人,我们奉命追凶,你们这屋子,我们定是要搜上一搜的。”
凌清羽一脸震惊,然后和白薇他们互相看看,大家都非常合作的露出了一片茫然之态,然后道:“这位官爷,我们这里都是女人,家里的男人们准备明天出海的事情去了,你们要搜房子,不大好吧。”
“哼,一个女户,那有那么多讲究!暗地里都不知道多少男人了,谁不知道是做什么的,讲什么假正经。”另外一个官兵冷哼一声,道。
凌清羽的脸不由黑了黑,这话里不就是说女户等同于暗娼?!咬咬牙,换了个脸色道:“官爷,我们姑娘虽然是商户,也是要脸面的,官爷给个方便可好。”
“凌当家的高义,”那官兵挡住了其他两人欲说的话,笑道:“郑大人也是赞不绝口的,但是我们受命追凶,你们这里靠近西湖,如果那凶犯上岸惊动了你们姑娘也不好,你看,还是让我们帮你们看看吧。”
知道这话到这份上,房间是一定要去看得,凌清羽咬咬牙道:“如此,那白薇你带官爷去各个房间看看,小心,别惊动了姑娘。”
不过半刻,那厢房后院都被看过,那领头的官兵便指了指正房,要凌清羽带路。
凌清羽带着他往正房走,道:“官爷行个方便,我们姑娘要是被吵醒,奴婢就要被罚了。”
领头的官兵笑笑未答,跟着凌清羽走进正房,旁边几间都看过,见那主卧室挂着门帘,便掀开门帘,欲要进去。
“嗯,黄连?”里面传来一声疏懒的声音,娇娇弱弱,叫人心都不觉跳上一跳。
那官兵的脚一顿,从门边看去,那床上半放下来的窗幔里,露出里面睡了个人,长长的青丝散落在床头,薄薄的被子下面显露出那侧卧的玲珑曲线,半遮半掩的发丝下,是一个清丽的侧影,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翅膀般微微动了动,似乎就要清醒。
那官兵立刻收回了脚,退了出去,对外面几人道:“里面没别的人,去别的地方吧。”
等那几人退出院子,凌清羽想了下,跑回屋子里拿了张银票,又转身追了出去。
官兵慢腾腾的在前面挪步,并未走远,凌清羽做出气喘吁吁的样子,追到那领头的官兵面前,道:“官爷官爷,请等等。”
那官兵停了下来,笑着看她。
“姑娘吩咐,官爷们这么热的天还出来办公差,实在辛苦,这个是姑娘的心意,”凌清羽将银票放入那官兵伸过来的手上,道:“还希望官爷行个方便,咱姑娘。”
“我们今天自然是没遇到姑娘,这院子里就几个小丫鬟而已。”那领头的官兵看了眼银票数额,笑容满满的道。
“多谢!”凌清羽施了一礼,转身回去。
“大哥,看看多少?”等凌清羽一走,旁边几个官兵便凑上前来。
领头的官兵将银票展开给几个看了看,道:“走,咱们出去散开。”
“大哥说的果然不错,这家是个有钱的主,一出手就是五百两,咱们哥们一人一百两。”一官兵笑道。
“不过大哥,你怎么知道那当家的会给钱?那刺客据说已经重伤,这里离那飘香楼可有段距离,那刺客能游到这里来?要是那女子去告诉了郑大人怎么办?”另外一官兵不解的道。
“自然是游不过来的,不过那女子被我们大哥看到睡在床上的不雅样子,打死都不会把这事说出去的,这不,还要给钱我们堵我们的口呢。”一官兵笑道。
“这事就到这里,咱们也不能说,那当家的手下很有几个狠角色,又和赵大人,郑大人关系好,咱们今天是运气好,他们家男人都不在,记住了,钱拿到手了,这事就烂肚子里了。”领头的官兵叮嘱道。
几人出到门外,有人也欲进去搜查,见他们出来便问:“里面可搜过了?”
“搜过了,就几个小丫头,我看那刺客定是往东面跑了。”那领头的官兵应道。
“也是,想也跑不了这么远,往那边搜下。”
凌清羽关上房门,心口还在噗噗的跳,她们院子里的这几个,都不会武功,那官兵个个带着武器,要是真搜出来,只怕一个都逃不了,做的时候是顶着一口气,现在,凌清羽只觉一阵阵后怕。
“姑娘。”看着凌清羽脸色发白的拍着自己胸口,燕七忽然觉得冰冷已久的心口有丝热流涌了上来。轻轻唤了一声。
“啊,”凌清羽一愣,抬眼一看,燕七正侧头看着她,一双眼睛如同浸了一汪碧水一样,意思难明,见他现在这头发披散眼波流转,脸色虽然惨白但却丝毫不损那清丽绝俗之姿容,不觉笑道:“燕七你刚才那话说的真是,真是,真是动听,不如教教我?怎么样?”
燕七的脸色顿时黑了一黑,将头转了过去。
“看样子,现在全城都在搜捕你,”凌清羽走到床前,见他身下床单又衍红了一片,不觉皱眉道:“石方不在,也不好找别的大夫。”
“三爷。”
外面白薇惊喜的唤声还没落地,凌清羽只觉身边一个身影一晃,燕三已经站在旁边,先是松了口气般的看了她一眼,然后转头冷冷的将床上之人扫视一遍。
“燕三?”燕七惊讶的望着面前这个黑色劲装,只站在那,就如同出鞘的利剑一样锐利的男人。
“燕三?”凌清羽疑惑的唤了声,燕三身上这股气势,她只在海盗来袭的那次见过,让人站在旁边就觉得心惊胆战。
“嗯。”燕三又看了眼凌清羽,将身上的杀气收了。他在回来的路上听说飘香楼有刺客刺杀江南东路新任转运使王毅,当时车上的蔡靖方就叫了声好险,因为那飘香楼在西湖边上,好死不死就是蔡靖方贪便宜买下的酒楼,只是因为那原来的东家任家还没有交接,所以钱也只付了定金而已。燕三一听却是心惊,直接从马车上飞掠而回,一路上轻功施展到了极限,那小院子,现在只剩下几个女孩子还有凌清羽一人,如果那刺客果真是燕七,那么必然会回到西湖边那旧名推砚园的院子,他心急如焚,直到站在这屋子里,看到凌清羽仍然好生生的站在身边,一脸白痴样子,才放下心来。